凶蛟鄧百里在這邊發難,鐵蛟徐猛也沒閒著。徐猛突然一聲大喝,雙臂橫掃千軍,逼開圍著的幫眾,仗著自己一身橫練的硬功,要硬闖脫困。哪知他身形甫動,橫掃千軍之後的寶杵鎮妖才使到半招,便覺喉頭一涼,全身勁力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定睛一看,惡蛟崔雄信站在面前,一臉惋惜。鐵蛟徐猛喉頭響動兩下,砰然跌倒。原來惡蛟崔雄信早準備了一根破甲錐在身上,專為了對付徐猛的金鐘罩功夫,刺的又是喉頭罩門之處。可憐鐵蛟徐猛十餘年的橫練功力,就這樣死在同伴惡蛟的手中。
雖然飛蛟遠遁,鐵蛟身死。餘下的凶蛟一人卻毫無懼色,猶如一頭瘋虎般,力戰惡蛟崔雄信、陸行蛟臧仕誠及數名怒蛟幫眾。俗話說,一夫捨命,萬夫難擋。凶蛟鄧百里亡命搏殺之下,竟然漸有衝出眾人的圍攻之勢。
智蛟廖游提著一對鋼刺,在一旁看得微微皺眉,點手喚過兩名幫眾,低語幾聲,兩名幫眾應聲離開,各種前去傳令佈置。他這一指揮,場上局面便又不同,圍困凶蛟鄧百里的怒蛟幫眾又加了幾人,而且各自手持繩索,在一旁根根抖開,上網下絆,立時又將鄧百里圍住。
白水幫眾人尚未離開,隨同凌天放前來的張茂一直未發一言,這時卻湊到凌天放身邊,低語道:「幫主,這凶蛟是條漢子,我想救他。」凌天放微微點頭:「我也有此意,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看那廖游的意思,不像要取他性命,我們先靜觀其變。」說著,手中扣好幾枚錢鏢,隨時準備出手救人。
只這片刻功夫,凶蛟鄧百里已經是險象橫生。他與惡蛟崔雄信的武功本就只在伯仲之間,擊殺白蛟宋鼎坤時又受了傷,單是對著惡蛟一人,已難取勝,何況周圍還有陸行蛟臧仕誠和數名幫眾圍攻。初時只是憑著一口怒氣,佔了上風,這時已經漸漸不支,再加上新入戰團的幫眾布下繩索,更加使他進退困難,若不是地上的絆索也阻住了惡蛟、陸行蛟等人,說不定凶蛟鄧百里已經被打倒了。
鄧百里還在苦苦支撐,剛才智蛟廖游派出的另一名幫眾卻已從樓外回來。身後還帶著幾人,幾人之中,還用繩索捆綁押著兩人。一見這兩人,凌天放已明白廖游的用意。于飛也湊近身來,低聲道:「幫主,這兩個人不是凶蛟鄧百里的徒弟嗎?看起來智蛟廖游是想逼凶蛟就範,這凶蛟在怒蛟幫中的地位非同小可,智蛟是想要拉攏收服,只不知凶蛟這老頭兒會不會上當。」凌天放也不答話,只是微微點頭。
果然,智蛟廖游一見兩人押到,立刻一聲令下,叫圍困著凶蛟鄧百里的眾人停手。鄧百里臂上背上還插著白蛟宋鼎坤的兩柄短劍,身上又多了幾處刀劍傷痕,遍體浴血,站在那裡搖搖欲墜,口中呼呼直喘,怒視著廖游。
廖游向身後一擺手,便有人將鄧百里的兩個徒弟推了上來。智蛟廖游嘿嘿一笑,手中鋼刺指在其中一人臉上,衝著鄧百里說道:「鄧公,看看這是誰?」凶蛟鄧百里略看了一眼,哼了一聲,「他們兩個學藝不精,被你抓住,沒有歸順你,好孩子,不虧是我凶蛟的徒弟。」說罷仰天大笑。鄧百里的兩個徒弟被五花大綁,嘴裡還塞著布團,但眼中也是毫無懼色。
智蛟沒料到他竟然毫不在意徒弟被擒,反而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微微一怔,問道:「鄧公,你當真不在乎他們兩人的性命?」
鄧百里此時已調勻了呼吸,朗聲說:「誰說我不在乎,只不過你拉他們倆出來無非是要用他們的性命脅迫我向你低頭。別說就算是我束手就擒,你照樣不會放過我們師徒三人。就算你真能轉一次性,放過我的兩個徒兒,今天這個局面,嘿嘿,我早就沒想過要留下我這條老命。別廢話了,來吧,你先殺了我兩個徒兒,再來與我大戰三百回合。」接著又轉向兩個徒弟道:「好孩子,沒丟我凶蛟的人,你們先走一步,為師稍後來趕你們。」說罷虎吼一聲,雙爪交錯,逕取惡蛟崔雄信面門,又與眾人戰做一團。
廖游見狀微一皺眉,舉起手掌,「啪、啪」拍了兩下。隨著兩下掌聲,原本站在凶蛟鄧百里身後,押著兩人的六名怒蛟幫眾齊齊站上前來,亮出兵刃,竟然是一色的繡春刀。在場眾人見了,都是「咦」的一聲。看起來這六人都是隨廖游而來的錦衣衛,只是改換了怒蛟幫的尋常裝束
六名錦衣衛也不說話,一站出人群立刻按方位立定,突然之間,對著鄧百里六刀齊出。凶蛟鄧百里此時又被惡蛟、陸行蛟帶著眾人圍住苦戰,這六人竟是毫不顧忌鄧百里身邊眾人,六刀又快又疾,直取鄧百里,唬得周圍圍著的怒蛟幫眾人連忙跳出戰團閃避。但饒是如此,還是有兩名幫眾被繡春刀砍傷,閃到旁邊大聲喝罵。
六人也不搭理那些幫眾,圍住鄧百里又是六刀齊出。鄧百里驟見六刀砍來,初時還不在意,哪知一招之後便心中暗叫不好。這六人顯然是平時常常配合練習,六刀所砍的部位,互相呼應,竟是招架躲閃都難。兩招過後,鄧百里便被逼得連退兩步,身上又多了幾處刀傷。
六人一動上手,便毫不停留,一刀緊跟著一刀,刀刀緊扣,不留絲毫空隙。凶蛟鄧百里也真有些薑桂之性,一見這六人配合得這般緊湊凌厲,竟然豪興大發,見對方第三刀又再次砍來,突然向左上迎上一步,右臂斜揮,竟然用血肉之軀硬擋右邊兩柄繡春刀。這一招交過,鄧百里的右臂上又多了兩柄鋼刀,砍在骨肉之上。
原來他又用奪宋鼎坤雙劍的辦法,將這兩人的繡春刀奪了下來。只是這繡春刀卻不比宋鼎坤的短劍,立時將凶蛟鄧百里的臂骨砍斷,軟垂在身邊,動彈不得。鄧百里捨掉右臂擋下兩刀,左臂也不閒著,呈虎爪之形一爪拍在最右邊的錦衣衛頂門上。這一爪下去,那錦衣衛立刻軟倒,當即斃命。但鄧百里也不好過,半邊身子全賣給了餘下四人,頓時連中六刀,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晃,單膝跪倒在地。
那幾名錦衣衛雖見一名同伴陣亡,卻絲毫不亂,立刻搶上,四刀齊舉,眼看就要將凶蛟鄧百里分屍於刀下。智蛟廖游連忙揚聲高呼:「停手,留下這人,我還有用。」就在他喊話之時,只聽啪啪幾聲,四名錦衣衛個個手腕被打中,四柄鋼刀都掉在地上。
廖游一見,轉向凌天放道:「凌幫主對我怒蛟幫的家事也有興趣嗎?」凌天放聽說他不準備殺凶蛟鄧百里,便也不急於破臉,向著智蛟廖游一抱拳:「是在下魯莽失禮了,在下不過覺得這鄧百里是一條漢子,想為他求一個情,既然廖兄也有留人之意,倒是在下多此一舉了,這裡向廖兄謝罪。即使如此,在下就此告辭,恭候廖兄。」
智蛟廖游冷冷一笑道:「即使如此,凌幫主請便,在下還要處理些幫務小事,就不送凌幫主了。」說畢揮手示意手下讓開廳口,任白水幫眾人離開。那洞庭二叟的漁翁、釣叟雙目一直不離凌天放,這時也不向怒蛟幫招呼,尾隨著白水幫眾人逕自離開,廖游也不去管他們,自去安頓怒蛟幫幫務。
凌天放帶著白水幫眾離開望江樓,眾人剛出酒樓,就聽背後傳來漁翁的尖細聲音:「喂,白水幫姓凌的小子,你跟凌義是什麼關係?」于飛一聽到漁翁那副倚老賣老的腔調就心中來氣,轉向張茂,故意大聲說道:「張茂哥,哪裡有人嗎?怎麼好像有聲音呢?」
張茂不明白于飛的意思,但跟他從小玩到大,料知于飛必然又要出什麼鬼靈精怪的點子,也便順著他的話說道:「是啊,沒看到有人呢。」
洞庭二叟剛才就被于飛陰損了半天,現在見他又和張茂兩人一搭一檔,戲耍自己,登時火往上撞,那釣叟更是性情急躁,當下就要發作。凌天放不願多惹事端,攔住于飛的話頭,向著洞庭二叟拱手道:「二位前輩息怒,小孩子家頑皮,望二位前輩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這洞庭二叟中的釣叟與凌天放交手時,被凌天放以火雲刀法破了他獨門的千蛇竿,他二人當年曾經與凌義交過手,還吃了大虧,對火雲刀法印象深刻,所以一見之下便認了出來。只是時間隔得久了,而且江湖紛紛傳聞凌義早死,凌天放又只使了兩招,兩人也不敢確認,但兩人與凌義仇怨太深,就此放過實在於心不甘,終於跟出來想要查個究竟。
凌天放卻不清楚這洞庭二叟與凌義有什麼干係,但既然凌義從來沒有向自己提過,想來不會是什麼密友親朋,便含糊說道:「晚輩一向聽說凌義大俠雲天高義,舉世聞名,可惜晚輩緣薄福淺,無緣在他老人家膝下聆聽教誨,不知兩位老前輩與這位凌義大俠怎樣稱呼?」
凌天放雖然隱瞞了自己與凌義的關係,但他的這番話卻也是肺腑之言。他自幼孤苦,連名字也是凌義所起,又親眼見到凌義的武功人品,內心中三分親情、七分敬仰,早將凌義當做了亦父亦師的人物。而這些年修習凌義留下的拳功刀譜,見到凌義在其中所寫的智謀機變,立身處世的道理,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景仰之情與日俱增,內心深處,一直頗以凌義早逝為憾。說到這裡,觸動心事,眼圈不由微微一紅,連忙轉開話題以做掩飾。
洞庭二叟聽了凌天放這番模稜兩可的話,心中將信將疑,只是兩人方纔已經見識過凌天放的武藝,漁、釣兩人齊上,或能取勝,但凌天放身後還有張茂、于飛等四人隨行,並隨身攜帶了火器,兩人哪有半點勝算。見此情形,漁、釣兩人一時拿不定主意,站在一旁低聲私語,交換意見。凌天放等人也不去理他們,自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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