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周建兵又跟趙天祐交代了許多要注意的細節,這一說就是半天,直到趙雪峰來接趙天祐的時候,兩個人才把話剛剛說完。
「這事得跟你爸爸保密哦。」在臨送趙天祐出去之前,周建兵低聲說道。
趙天祐即興奮又開心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
說完,就蹦蹦跳跳地走出門,跟趙雪峰回家去了。
等到門終於關上,趙雪峰和趙天祐父子徹底被隔離在外之後,修冷雨矮胖的身材才終於再次出現在客廳。
「從今往後,你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說這話的時候,修冷雨滿臉的哀傷。
而周建兵再回答他的時候,卻是顯得十分愉快,「我早就想要出門去做一趟長途旅行了,現在正是時候。」
周建兵說到這裡,又側過頭看著修冷雨,笑道:「倒是局長您,能夠習慣以後的退休生活嗎?」
修冷雨沒有回答周建兵的話,而是淡淡地笑了笑,朝著周建兵揮了揮手,「珍重吧,小子。」
說完,修冷雨便不再說什麼,雙手交在身後,兩隻粗壯的小短腿,載著他又矮又圓的身軀緩緩朝著門口走去。
周建兵知道,這也許就是最後的永別了,他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腦子裡卻一片空白,外加一片轟鳴,彷彿是直升機起飛時頭頂的天空。
修冷雨雖然身形矮胖,但是他身形從來矯健,每次去會議室開會的時候,秘書都必須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而這一次,修冷雨的步履卻突然顯得有些闌珊了。
在特別事務局的時候,人們送給他一個外號「最不像老頭的老頭子」,而在這一刻,他卻突然像極了一個普通的老人。
短短的不到十米路,修冷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
到門口的時候,修冷雨又停下。用一種從所未有的語調跟周建兵說道:「我沒有老婆,也沒有兒子。人緣又差,要是退休了,估計每年生日也不會有人來巴結了。你要是沒死的話,每年我的生日的時候。記得給我寄張明信片。」
「嗯。」周建兵沉悶著回應。
「啪嗒。」
隨著門被修冷雨在外面關上,周建兵的眼睛也隨之閉上,一滴男兒淚緩緩從他臉頰淌下。
當離開周建兵家,在走向別墅區的大門口的時候,修冷雨一直都是低著腦袋。走得緩緩的,彷彿在地上尋找著什麼丟失的心愛物件一樣。
良久之後,他才彷彿無意識地緩緩念道:「趙清文,咱們倆的帳清了,從此以後。我修某人再也不欠你什麼了。」
而在另外一邊,趙氏父子在回到家之後,趙雪峰把他跟陳佑南的會談結果告訴了趙天祐。
畢成功和陳佑南都是聰明人。他們從趙雪峰發動整個變局。到策動沈家改變死保李成明的立場這兩件事上,感受到了趙雪峰身上所蘊含著的非凡能量。
對於趙雪峰的這種超乎尋常的能量,他們兩人都未必沒有猜疑,這一點在趙雪峰和陳佑南面談時。陳佑南的多次試探有深刻體驗。
然而,無論是怎樣的猜疑。都不能改變政治圈最大的潛規則,那就是強者為尊,無論你的能量從哪來,只要你擁有這種能量,那麼你就應該得到跟你的這種能量相對應的位置。
最終,在趙雪峰最終巧妙地規避了陳佑南的種種疑問之後,陳佑南代表畢成功宣佈他們面對現實——他們給予了趙雪峰超出他原本預料,但是也是他所應得的職位。
趙雪峰被破格提拔為副處,指定的單位,從原定的農業局轉為了環保局,同樣是擔任局長,只不過局長前面的這個副字,被改成了代字。只等錦江市的政局塵埃落定,大家對於這場驚心動魄,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稍稍忘卻之後,這個代字就會被去掉。
趙雪峰已經不年輕了,他已經四十了,所以這種程度的提拔也許會引起一些人的嫉妒,但是倒也不至於引起太大的波瀾。
對於這種提拔,趙雪峰自然不可能顯得有多興奮,而讓他略略感到驚訝的是,趙天祐似乎也興趣缺缺。
趙雪峰將這理解為這三天的爭執導致趙天祐情緒有些疲憊,實際上趙天祐是因為心思全都四月八號在香江將要展開的大行動上。
相對於這種需要動用到特別事務局近乎全力的大場面來說,他老爸升職為一個小小局長這種事,就實在是很難讓人興奮得起來了。
很快,週六再次到來,趙天祐像往常一樣,再次來到洪都,一是繼續向馮逸學點繪畫方面的知識,以便於第二天跟劉馨雨上課,二是想要瞭解下那幅畫遞交給拍賣所的情況。
這幅畫可是涉及到高達兩百五十萬的利潤,由不得趙天祐不上心。
「畫已經被取走了。」
當聽到趙天祐問到那幅畫的時候,馮逸露出開心的笑容,說道。
從馮逸的笑容中,趙天祐就大概知道了自己所要問的問題的答案,但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這麼說,是過關了?」
「當然,那傢伙一開始還以為我是拿了真品。直到我告訴他真相之後,她還完全不敢相信。」馮逸說著,有些得意地看了趙天祐一眼,「所以你放心吧,連那傢伙都看不出真假,就更不用說那些附庸風雅的闊佬了,你就安心等著分錢吧。」
聽到馮逸這麼打包票,趙天祐自然是很高興的,他於是順口說道:「周大哥答應了我,下個月八號帶我到香江去旅遊一下,見見世面,不知道那個拍賣會什麼時候開,要是就在那幾天的話就好了,說不定可以去見識一下。」
一聽到趙天祐這麼說,馮逸就笑著拍了拍大腿,說道:「誒,還真是巧了,那個拍賣會就是在七號。」
「這麼巧?」趙天祐睜大眼睛想了一會,說道,「今天是三十一號,明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下個月八號是週日,七號就是週六。誒,這麼說,我可以六號晚上出發,這樣的話,就剛好可以趕上那個拍賣會哦。」
馮逸笑著點點頭,說道:「沒錯,我真的建議你去看看。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你的作品。能夠親眼看到自己的作品讓一幫有錢的傻鳥出天價買走,怎麼想都是一件很爽的事,不是嗎?話說這次拍賣會我是肯定要去的,而且我也是定的六號晚上出發,你要是去的話就早點決定,大家定同一班機票去。」
「嗯,我今晚回去的時候給周大哥打電話問一下,不過我想應該沒問題,應該就是跟馮大哥你一起去的。」
趙天祐說這話的時候,是以為只跟馮逸和周建兵三個人同機,但是當他第二天來到劉馨雨家再次給劉馨雨上課的時候,他卻發現他錯了。
一見面的時候,他就看到劉馨雨一臉不滿地說道:「好啊,你們去香江happy,居然都不叫我。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同生共死過的人了,老師你這樣做也未免太過不義氣了吧?」
「什麼去香江happy?你都在說些什麼?」趙天祐故意裝傻道。
「得了吧,你就別騙我了,馮大哥什麼都跟我說了。」劉馨雨嘟著嘴,不快地轉過臉去。
「不是吧?」趙天祐低聲自言自語道,「沒看出來馮大哥這麼長舌啊?不過,他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不是他想說,他我問出來的。」劉馨雨哼了一聲,轉過頭來看著趙天祐,「你不知道吧?馮大哥不管去哪,機票都是找我給他訂的,因為我是頂級會員,我買機票可以有很高的折扣。而且在機艙空閒的情況下,還自動享有免費升艙的特權。你剛來之前沒多久,他突然打電話找我,讓我給他訂機票,說他要去香江。我就問他,為什麼會突然想到要去香江,他跟我說是要去香江玩。我當時就奇怪了,他這人沒有旅遊的愛好啊,怎麼會突然想要去香江玩。結果他就嘴巴一漏,馬上招供了,說是你約周大哥和他去香江看畫展……」
劉馨雨說到這裡,不再說話,只是氣鼓鼓地睜大眼睛看著趙天祐。
就在趙天祐感到一陣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應答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想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正是馮逸的電話號碼,他一看就心裡來氣,你個捅婁子的傢伙居然還好意思打我電話。
不過,來氣歸來氣,他可不敢不解,更不敢當著劉馨雨的面接,只能是尷尬地笑笑,「我去接個電話。」
說著,小跑著一溜煙跑到門外。
到了門外之後,趙天祐接了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馮逸在電話那邊喊了起來,「天祐,你應該到了劉馨雨家吧?無論如何,你可得阻止她跟著我們去香江。不然的話,要是讓她在現場看到我們拍賣他們家珍藏的贗品,說不定是要捅大婁子的,那我們辛辛苦苦計劃這麼久就全泡湯了。」
趙天祐沒好氣地低聲吼道:「你也知道啊,你知道你怎麼不會隨便編個什麼理由,居然還說是我叫你去玩?你不說是我叫你去玩,她還不一定去,你現在說我叫你去的,她肯定就非去不可了。」
馮逸在電話裡只差哭出來了,「一切都是哥哥的錯,我這不是心虛嘛,被她一質問,立馬就慌神了,嘴巴一下子就沒把門的了。我也是一掛完電話,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了。無論如何,看在兩百五十萬的份上,你得想辦法彌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