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突然嚇到她,趙天祐並沒有馬上走進教室,而是輕輕敲了敲教室的門。
彷彿是聽到了動靜,但是又不確定的樣子,陳夢琪的眼睛稍微動了一下,但是沒有完全睜開。
趙天祐於是加重了一點敲教室的門的力度。
這一次,陳夢琪終於睜開眼睛,但是她並沒有馬上朝著門邊望去,而是等了好一會,好像鼓起了很大勇氣似的轉過頭去,看著門邊。
當她剛看過來的時候,她的眼神中除了期待之外,就只有生怕期待落空的惶恐。
而當她看到出現的人正是趙天祐的時候,她的臉好像在黑暗中束縛了許久的向ri葵,突然見到了人類史上最溫暖的太陽一般,不期然地綻放出一個,因為不受任何壓抑,完全來自心底,因而顯得格外自然,真誠的燦爛笑容。
趙天祐一直就覺得陳夢琪很好看,笑起來的陳夢琪更好看,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陳夢琪發自內心的微笑的時候,竟然可以好看到如此境地。
一直以來,趙天祐對於陳夢琪的評價,都是她只是個擁有很好外形條件,但是卻不具有魅力的年輕女人。
而之所以沒有魅力的原因,就是因為沒有人可以從陳夢琪的身上感受到真摯情感的流露。
而在這一刻,陳夢琪完全顛覆了趙天祐的想法,她的美就好像開鋒了的絕世利劍一般,在完全來不及躲閃的瞬間,便刺穿了趙天祐的內心。
「你真好看,簡直美極了。」趙天祐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搖著頭讚歎道。
在趙天祐這麼說之前,陳夢琪已經直起身子,將耳機取了下來,所以她剛好將趙天祐發自內心的讚美一字不落的聽在了耳裡。
「謝謝。」陳夢琪有些羞澀地抿了抿嘴,答道。
這時候,趙天祐才敢走進教室,走到離陳夢琪只有兩三米遠的地方,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
「我在等你。」陳夢琪眨巴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趙天祐,「是你說的,要一起回家的啊。」
趙天祐的嘴巴不自覺地成了一個o型,然後他又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臉頰。
「怎麼了?你反悔了嗎?」陳夢琪有些失望地問道。
「當然不是。」趙天祐趕緊撥浪鼓般地使勁搖頭,「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呃……」
趙天祐垂下頭,嘟起嘴,攤開雙手,在原地站了一會。
思考了老半天,最後趙天祐決定他還是什麼解釋都不要了,他於是笑著聳聳肩,「沒什麼。」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陳夢琪,用徵詢似的語氣問道:「我們走吧?」
「好啊,我收一下東西。」陳夢琪笑著點點頭,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我也去。」趙天祐說著,走向自己的座位。
東西收拾好之後,趙天祐和陳夢琪肩並著肩一起走出教室。
「你今晚到底幹嘛去了,我問張揚,他居然都不知道你的行蹤。」走出教室,陳夢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哦,沒什麼,我去給我父親看攤子了。」趙天祐隨口說道。
陳夢琪低著頭,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我也以為是,可是張揚說你爸的燒烤攤今晚不開張啊。」
「呵呵。」趙天祐乾笑了一聲,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接下來,兩人一直沉默著走到樓下自行車停車棚。
在兩個人各自給自己的自行車開鎖的時候,陳夢琪突然問道:「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趙天祐並沒有太在意,一邊開鎖,一邊問道。
「今晚是你最後一次騙我,可以嗎?」
趙天祐轉過臉去,看到陳夢琪已經開完了鎖,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一本正經地問道。
趙天祐與陳夢琪對視了一會,然後也很認真地點點頭,「我答應你,也許我以後會不回答你的某些問題,但是只要答,就一定說真話。」
看到趙天祐鄭重其事的承諾,陳夢琪臉上頓時又露出一個有些羞澀,但是更顯得滿足的笑容,「謝謝。」
「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趙天祐和陳夢琪推著自行車剛走出校門,陳夢琪就突然有些狡黠地說道。
「什麼秘密?」趙天祐轉過頭,看了看陳夢琪。
「我今天很高興。」陳夢琪笑著看著趙天祐,說道。
「為什麼?因為覺得終於擺脫錢三明那個混蛋了嗎?」趙天祐笑著反問道。
「這當然是我高興的理由之一了,但是不是最重要的。」
趙天祐有些奇怪地問道:「那你還能有什麼更值得高興的?」
「再過一個多小時我的生日就要過去了,我原本以為十七歲的生日,就要這樣一個人過完的,但是現在……是兩個人了。」陳夢琪說著,歪著腦袋,笑著看著趙天祐。
「啊?今天你生日啊。」趙天祐大吃一驚,「那你還來上晚自習?為什麼不跟你爸爸媽媽一起過呢?」
「我父親滿腦子都在想著陞官發財,整天都在外應酬,才不會關心我的生日呢。」陳夢琪嘟著嘴說道,「我自打懂事以來,幾乎就沒見過他清醒的時候。他每次回家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一清醒了就走了。」
「那你媽媽呢?」
「我媽媽?她跟我爸爸一樣,也是個事業狂。她是省城的知名律師,一個月也就一兩天來錦江跟我們團聚,其他時間都在省城。她今天連電話都沒給我一個,我想她大概是太忙了,忙到完全記不起我的生日了吧。」陳夢琪說著,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聽到陳夢琪這麼說,趙天祐的腦子裡突然了有了個主意,他馬上停下腳步,看著陳夢琪問道:「你可以在教室裡在等我一個半小時嗎?」
「啊?你想幹嘛呀?」陳夢琪奇怪地問道。
「我現在不能答你,但是請你千萬答應我好嗎?」
「不行。」陳夢琪果斷地搖頭,「學校裡一個人都沒有,挺嚇人的,我不要。」
「算我求你了,行嗎?」趙天祐說著,掏出手機,「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你,你在教室有什麼事的話,你隨時打電話給我。」
陳夢琪本來還想繼續斷然拒絕,但是當他看著趙天祐滿臉的熱誠,她有些猶豫了,「你到底要幹嘛嘛?」
「我真的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向你發誓,你不會後悔的。」趙天祐說著,舉起右手,「如果你到時候有半分後悔的話,我願意天打五雷轟,生兒子沒屁眼……」
「行了。」陳夢琪趕緊制止他繼續說了下去,「不用說這麼毒的話,你老婆都沒影了,還生兒子,好吧……我答應你。」
「謝謝!」趙天祐開心地攥了攥拳頭,「走,我送你回教室。」
「這麼晚還回去,怎麼跟傳達室的老頭說啊。」陳夢琪無奈地嘟著嘴巴,說道。
「就算落了東西在教室唄。」
很快,趙天祐和陳夢琪就又回到了教室。
趙天祐先是到打開張揚的書桌,他知道張揚有往抽屜裡丟零錢的習慣。
在張揚抽屜裡掃蕩了一大圈之後,趙天祐終於搜集了二十幾塊錢的零錢。
「你要錢啊?我有啊,我可以給你。」
看到趙天祐這樣,陳夢琪便從書包裡掏出錢包,遞給趙天祐。
趙天祐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用你的錢就沒意義了。」
說完,趙天祐便急匆匆地超著門外走去,臨走還再次強調道:「你一定要等我喲,有什麼事給我電話。」
陳夢琪重重地點點頭,「知道了,真囉嗦。」
三十秒後,陳夢琪站在高三二班教室的窗戶邊,看到趙天祐一出教學樓,就跑進了傳達室,在傳達室待了好一會才離開。
「這傢伙到底想幹嘛?神神秘秘的。」陳夢琪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語道。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陳夢琪好幾次都想打電話給趙天祐,問問他到底在幹嘛。
但是最終,陳夢琪都忍住了。
連陳夢琪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趙天祐根本就沒有交代到底要去幹什麼,甚至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但是她就是覺得,趙天祐自會有他自己的道理,有自己的安排,不需要自己打電話去特別提醒。
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到十一點半的時候,陳夢琪把自己手機裡的歌又再次聽了個遍之後,趙天祐還是沒有回來。
陳夢琪於是乾脆把課本從書包裡掏了出來,開始專心致志地複習了。
十一點五十五分的時候,趙天祐才氣喘吁吁地端著一個托盤跑了進來,上面還蓋著一個蓋子。
因為趙天祐這次根本是毫無預兆的出現,把陳夢琪可是嚇了好大一跳。
「你到底幹嘛去了?」陳夢琪有點生氣地看著趙天祐,「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我當然知道。」趙天祐笑著說道,「現在是華夏歷兩千零七年華夏歷三月九日十一點五十五分零五秒。」
「啊?」聽到趙天祐報告得如此詳細,陳夢琪不由得一愣。
就在她愣著的時候,趙天祐一把將陳夢琪桌上的課本全都扔進了抽屜,將托盤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跑過去將教室裡的燈關上。
頓時,整個教室除了窗外明亮的月光之外,再沒有任何光亮。
「喂,你幹嘛?」這下陳夢琪是真的又怕又慌了。
「打開桌上那個托盤的蓋子。」
趙天祐的聲音溫和平靜,讓陳夢琪的精神也跟著寧靜下來,她有些疑惑的將托盤上的蓋子揭開。
剛一揭開,她就看到有把圖案溫暖的亮光閃耀在她面前。
再然後,她看清楚這些亮光來自八根蠟燭,最正中的是一根紅色的略粗的蠟燭,圍繞著它的,是一圈總共七根藍色的略細的蠟燭。
這七根蠟燭包圍著的,除了那根紅色的略粗的蠟燭之外,還有一行字——陳夢琪,永遠生日快樂。
而在這些蠟燭的下面,是一些被強行組合在一起的蕎麥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