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鑄造系主任,問道唯一的大鑄造師海不為獨自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裡,盯著蘇冬留下的解題答案發呆。
數量太多了,蘇冬用十四個小時完成了幾千道題目,以至於鑄造系要研究蘇冬的結果是否正確,便熬白了頭髮。
歎了一口氣,海不為從抽屜裡拿出一盒丹藥,放了兩顆在口中咀嚼,這是一種簡單的提神丹,連等級都沒有,卻對熬夜工作這種事情相當有幫助,讓人精力充沛。
無聲無息,一位黑髮老者就像是鬼魅一般,從打開的窗戶飄進海不為的辦公室,而後輕輕落在地上,拿起一把蘇冬打造的混沌之怒在手裡觀瞧。
「老師,您來了。」海不為看見這老者,急忙起身恭敬說道。
南方挺熱的天氣,這位黑髮老者卻穿著厚重的斗篷,腦袋也被遮住大半,旁人只能看清楚他的嘴巴,看不見面容。
老者微微點頭道:「不為,你又在熬夜?這樣對身體不好。」
海不為道:「弟子愚鈍,唯有勤以補拙。」
老者笑了起來,將蘇冬那把混沌之怒放回原處道:「能有今天,已經是你潛力的極限了,不用再這樣苦熬下去,那小子造的這把靈弩你研究通透了沒?」
海不為苦笑道:「老師,別說通透,我根本就看不懂這靈弩啊,金屬的極限竟然被蘇冬給挖掘出來了,別的不說,就這崩碎之箭就是我根本打造不出來的存在,還有這些答案,好多我也看不懂,似乎他用的和我學的,來自完全不同兩個體系。」
能讓堂堂鑄造系第一高手說出這番話,足見蘇冬的冰鑄之術給海不為帶來了多大苦惱。
那老者搬了把椅子,坐在海不為身邊,淡淡說道:「第一,蘇冬和你的確不是一個系統出來的,他的鑄造術在神域,在整個大陸,都已經失傳了,你不懂蘇冬的想法,這很正常,不用自責。」
「第二,這些答案都是正確的,錯誤的在這裡,我已經替你挑出來了。」
說罷,老者扔了一摞蘇冬解錯的題目在桌子上,並不多,十幾份而已。
海不為猛地一怔,驚訝道:「幾千道題目,才錯了十二道?」
老者笑道:「是啊,作為初學者,蘇冬的水準已經很令人震驚,而且這十二道錯誤的題目並不在手法上,而是在蘇冬的心。」
「心?」海不為疑惑道。
老者道:「這小子追求極限追求上癮了,就拿這種用來給工匠系崩土的深掘系統來說,假設按照蘇冬的原材料配比,用不到三次就會壞掉,效果非凡,但持久性太差,一套深掘系統怎麼也要用了幾十次,上百次不壞,這才勉強叫做合格嘛。」
說到這老者很欣喜的笑了起來,口中道:「結果蘇冬卻把這種工具當做殺人的靈兵來造,似乎在他的思維中,只求一擊斃命,最好能達到一擊之後,敵人被殺死,靈兵崩壞才好,為了追求性能上的極限,他簡直不顧一切。」
海不為皺了皺眉,好奇道:「老師您是在誇獎蘇冬?」
老者一怔,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確實挺討人喜歡,我的學生中,大多都是你這類性格,拚命學習,拚命工作,為人也木訥,不曉得變通,從好的方面說,看家護院你們是第一流的,把問道交給你們,我放心得很。」
「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假設有一天你們離開問道,去神域,甚至去魔域闖蕩,恐怕會被人吃的連渣都不剩,缺乏陰謀詭計,缺乏必要的手段,心也不夠狠。」
「唯一夠狠的就算是水道子了,可惜啊,他這心狠用的卻不是個地方。」
老者說罷,摸著腦袋苦笑起來,海不為對於老師的點評完全沒有意見,點頭道:「老師批評的是,不為的確太守舊了。」
老者悄然搖頭道:「你看,就是你這種性格,我說什麼你都聽,無論我說的對或者不對,你都不敢反駁。」
海不為皺眉道:「可是一個人為何要反駁自己的師父呢?授業恩師,恩情大過天。」
老者笑道:「水道子是問道之長,算起來也是蘇冬的恩師了吧,你看他是怎麼做的,一旦發現水道子不公正,立即和他撕破了臉皮,哪怕和整個問道為敵也不在乎,原因在哪裡?」
海不為搖頭道:「不清楚,大概是他從小在北境長大,不懂的尊師重道吧?」
老者無奈了,歎了一口氣說道:「尊師重道,師長對自然要尊,不對也要尊?這就是迂腐啊。」
海不為想了一想說道:「老師,您在暗示水院長這次做錯了?」
老者沉聲道:「我們問道的確不偏向神魔任何一方,也不與神族和魔族的後裔打交道,這雖然是自古就有的信條,但也不能永遠守著信條不變。」
「過去,眾神團結,幹了一些好事,也干了許多壞事,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戰神之間也已經產生了分歧,並不能在一概用拒絕來對待,左放祖上是左金嬋,左金嬋的死曾經令左家恨恨不已,就此衰落,但左家還是從失落中走了出來,沒有選擇報復和仇恨深,從某種意義來說,左放已經跳出了神族後裔的陰影。」
「至於蘇冬,他們家風神蘇群雖然還活著,但蘇群是戰神中為數不多的清醒者,也不太願意參與那些爭鬥的事情,把他們一族簡單劃分到眾神的行列,太簡單了,蘇冬更是在北境長大,身上沒有一點神族後裔的光環,這點從他的行事就能看出來。」
「當初我的確定下基調,要盡可能拒絕神族後裔來問道,特別是潛力突出的,都讓他們去四大學院,讓四大學院自以為是天下最強好了,我們不需要名頭,需要的是保存自己和自己的秘密。」
「水道子對蘇冬和左放下重手,原因就是如此,蘇冬和左放都是神族後裔,都有著強大的潛力,本沒有錯,但最近我一直再考慮,時代已經變了,我們是不是還要繼續堅持對神族後裔的拒絕,是不是還要繼續緊守自己的秘密。」
海不為聽罷猛地一怔,他從這老者的話裡聽說出了猶豫,似乎老師想要改變問道學院千百年來的低調和韜光養晦。
老者看出了海不為的不安,於是笑著說道:「這個問題我還沒想清楚,你不用擔心,至於蘇冬和左放嘛,就讓他們繼續鬧下去吧,我也想看看他們倆到底能搞出什麼ど蛾子,水道子嚴厲打壓他們倆,倒是滿足了我這個願望。」
頓了一頓,老者起身要走,臨走前沉聲道:「題目沒錯,把獎勵發下去吧,我估摸這兩個小子此刻正缺錢呢。」
……
清晨,蘇冬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眼睛,站在窗口呼吸新鮮空氣。
很快,左放便敲開了蘇冬宿舍的門,看起來左放挺輕鬆,並沒有因為自己今天要連戰六名對手而充滿壓力。
蘇冬微微一笑,指著桌子上一件嶄新的靈甲說道:「送給你的,剛剛才完工,費了我不少心思呢。」
左放一怔,走過去盯著那套靈甲觀瞧,疑惑道:「我的功法和其他人是反著來的,以凝為主,這套戰甲不會影響到我對靈力的控制吧?」
蘇冬笑道:「絕對不會,你的功法說白了就是讓靈力凝聚到極致,先突破,進入敵人的身體內部再釋放,所以我對這套靈甲做了些調整,不會干擾到你的功法釋放。」
左放輕輕點頭,將這套靈甲抱起來,口中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了,一起去吃早飯吧。」
蘇冬搖了搖頭道:「不去了,我接下來還有很繁重的工作,今天就靠你了。」
左放點頭道:「放心吧,我能頂得住。」
蘇冬又道:「明天可能還是你自己一個人。」
左放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你比我聰明,我聽你的!」
……
經過昨天左放和蘇冬的一頓折騰,演武中心早早便集聚了太多觀眾,場館裡坐不下,都擠到門外去了。
大伙都想看看,昨天囂張之極的蘇冬是怎麼一挑三?要知道,比賽還有十場,全部一挑三的話蘇冬要連贏三十名戰士!
這可是正賽,大伙的水平都不差,一天贏六場,連續五天無休止的戰鬥,簡直令人無法想像!
接近開賽時間,人們依然沒有發現蘇冬的影子,琢磨著是不是蘇冬屬於嘴把式,干說不練,到了真要上場的時刻,卻不敢來了。
就在人們疑惑的時候,左放一個人來到了演武中心,大伙沒想到,放狠話要一挑三的是蘇冬,真正上場的卻是左放!
這樣的話,蘇冬幹什麼去了?
記分牌上是一百九十九支參賽隊伍的積分,黃字119的牌子和這個班級在學院中的地位一樣,排在了最後一名,至於寧家三兄弟所在的隊伍,因為他們三個都死了,也就沒再懸掛出來。
負三十四分,蘇冬他們的分數是如此扎眼,大概這是學院歷史上,第一次有人在比武大賽中打出負分吧。
蘇冬放出狠話後第一天,左放出戰,連贏六場,完成了一挑三的壯舉!分數也從負三十四變成了負十六。
第二天,依然是左放出場,繼續連贏六場,積分達到了正兩分,不過左放受了輕傷。
第三天,繼續是左放一個人,帶傷上陣,再贏下六場,左放再次受傷!
十八連勝!
三天之內,蘇冬和左放這組人馬,硬是從倒數第一,躥升到了第三十五名!從負的三十四分,追到了正的二十分!
左放的強悍令人心有餘悸,但是人們更好奇,當初放狠話的蘇冬,他在哪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