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村地窖,昏暗的地窖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村裡的老弱婦孺正圍在一起議論著上面戰鬥的男人們,臉上掛著擔心的神情。
「裴姨,你說他們能不能平安歸來啊?」秀兒正倚在裴青青的懷中,小小的嫩臉上滿是擔憂,輕聲問著裴青青。
「我們要相信他們,他們是為了保護我們才戰鬥的,讓我們為他們祝福吧!」裴青青摸著秀兒的小腦袋,雙手合十,放著胸前,閉上眼睛默默的祈禱著。
「二小姐,時辰到了。」一陣是有若無的聲音突然在裴青青的耳邊響起,打斷了裴青青的祈禱。
「你不是要保護孤白的安全嗎?」裴青青霍地將頭抬起,看到秀兒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眼中才放出一陣寒光,用著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著。
「小少爺的實力已經擁有了凡俗的二流實力,這次的獸潮暴動足以面對。」那道聲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輕輕的在裴青青的耳邊響起。
「我不是叫你好好保護他了嗎?要是受傷了怎麼辦?我當初就是受不了族規才會跑出來的。」裴青青的眼光愈來愈冷冽,微弱的話語帶上了幾分火氣。
「裴姨,你怎麼不說話了。」秀兒沒有聽到裴青青繼續說話,感覺有些不對,問道。
聽到秀兒的聲音,裴青青臉上凝結的冷冽如同冰山瓦解,重新恢復笑容,摸著秀兒的腦袋,說道:「裴姨在為那些勇敢的衛士們祈禱啊,還有替我的孤白,他們都為了保護我們的村子而戰鬥。」
「我也要祈禱,還有傅孤白那個壞蛋。」秀兒也雙手合十,但說到傅孤白的時候,小嘴不由得撅了起來,但還是閉上眼睛,默默的祈禱起來。
「二小姐,該走了。」那道聲音重複的提醒道。
「我知道。」裴青青的聲音無喜無悲,最後伸手摸了一下秀兒的腦袋,拿出一塊包著的桂花糕,對著秀兒說道
「謝謝裴姨。」秀兒甜甜的接過裴青青給她的糖果,剛要吃下,歪著頭想了一下,才疑問道,「裴姨你要去哪裡?」
「裴姨等下就回來,你乖乖的呆著哦。」裴青青沒有回答秀兒的問題,反而摸著她的腦袋,腳下向著一個方向走過去。
「有事?在這裡有什麼事情呢?」秀兒的小腦袋沒有想那麼多的事情,小口小口的吃起桂花糕。
卻沒有見到,裴青青轉身的那一剎那,一滴晶瑩的淚水從裴青青的眼角流落,落在地上撞得粉碎。
「好了,這是我佈置的迷陣,外面的人看不到這裡了。」隨著裴青青走到一個角落,那道似有若無的聲音在裴青青的耳際慢慢響起,一個人正站在沒有蠟燭的微光照到的角落之中,昏暗的陰影將他完全的掩蓋,在他慢慢的走出陰影的時候,赫然是當夜裡那個臉上爬著一條蜈蚣疤痕的男人。
「讓我再看孤白最後一眼吧!」裴青青已經淚流滿面,如同籠罩著寒冰的臉已經帶上幾分哀求。
蜈蚣疤痕的男子聞言,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口中喃喃幾句,手一揮,一幕發著水光的圓形凌空在裴青青的面前。
水光之中顯現著傅孤白手持武器,渾身是血的與野獸搏鬥的情況,裴青青雙眼緊緊的盯著水幕中的傅孤白,彷彿要把這個畫面永遠的記在心裡。
「二小姐,走吧!」蜈蚣疤男輕輕的提醒道。
裴青青沒有說話,淚水雖然已經模糊了雙眼,仍舊盯著水幕中的傅孤白,蜈蚣疤男看到這個情況,只是歎息一聲,手一揮,水幕慢慢的消失,從懷中掏出一個散發著白光的卷軸,將其撕開,一道散發著白色光芒的大門出現在裴青青面前。
「走吧!」蜈蚣疤男加重了幾分口氣,重複道。
看著水幕消失,裴青青伸手想抓住什麼東西,但是面對那道充斥著白光大門,只能無力的將手放下,雙眼不再流淚,但卻沒有半分的神采。
抬起腳步,卻搖搖晃晃,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在蜈蚣疤男的隨同下,緩緩的穿過光門。
光門在兩人走後,光門閃爍了幾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角落重新被黑暗和寂靜所籠罩,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
小溪村的保衛戰還沒有結束,戰鬥已經持續了一個時辰,野獸的數量有所減少,村民們也或多或少的帶上傷。
獸潮已經完全的衝入了村中,放置於兩邊的障礙讓獸群擁擠在一起,使得野獸們不斷兇惡的嘶吼著,讓苦苦支撐著的村民們緩了一口氣,借助地利不斷的堵著截殺野獸。
「二十一。」傅孤白心中默數著,沒有半分猶豫的將完全被獸血染紅的槍頭從一頭野狼身上拔出,踩著野狼的屍身,繼續迎向前方。
野獸的衝勢完全的被衛士們截住,配合後面的弓箭手射出的箭矢,野獸的屍身反而成了障礙愈壘愈高,成為一道堅實的防線,每個人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得興奮了起來。
不過這個興奮維持的時間並不久,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喊聲。
「吼!」
已經被野獸屍身壘成一道的防線被推到,幾個站在防線下的村民和野獸被撞過來的野獸屍身擊飛,一頭高大的獸影展現在眾人面前。
「好大的熊瞎子!」看到如此龐大的熊,一下子帶來一大塊的陰影,不少人驚呼道。
「是熊王!啊……」
話還沒說完,雙眼一片血紅的熊王已經人立而起,粗大的熊掌朝著周邊幾個說話的人拍去,瞬間將其拍飛。
被熊王拍飛的那個人落在地上滾出了一段距離,再看之下已然沒有力氣起身,一擊使其失去戰鬥力!好強大的力量!所有人的心中不由得一驚。
「都散開!」張獵頭看到自己的戰鬥受傷,頓時大喝一聲,迅速解決前面的豹子,運轉真氣衝向熊王,而後邊自有人補足他的漏缺。
「注意支援。」另一邊的李木匠看到這個情況,快速的指揮弓箭手向著防線被破壞而湧出的野獸,同時射向熊王。
箭矢的速度比張獵頭的速度快多了,一眨眼的時間,熊王的身上已經插著三五隻箭矢,但相對於熊王的龐大身軀還有滿身粗厚的皮毛來說,不過是給它無異於撓癢癢的程度。
「是後天初段的熊王!」看到這個情況,張獵頭面沉如水,這無疑給村民們心頭重重的敲上一錘。
後天初段!熊王與傅孤白的距離並不遙遠,加上服下去塵丹所帶來的功效,張獵頭的話清晰的傳入他的耳邊,聽到這話的傅孤白眼神一緊,手上的動作更是快了幾分,將前面的野獸連續的擊殺著,向著張獵頭的方向看去。
箭矢並沒有穿透熊王的皮肉,而是在外面的皮毛外停住,隨著熊王的動作甩落。張獵頭已經靠近了熊王,艱難的躲開熊王拍擊而來的熊掌,手中長槍如同一道驚雷,往熊王的柔軟腹部刺去。
長槍不管硬度還是長度都比箭矢強了幾分,再加上持著長槍刺入的力道,所以帶著銀芒的槍頭沒入了熊王的肚子。
「吼!」熊王吃痛,慘嚎一聲,朝著張獵頭撲了過去,動作更加狂暴了幾分。雖然長槍的大小對它來說只是比牙籤大一點的東西,但是就算是一根牙籤刺中要害也能給予它傷害。
張獵頭手中的長槍如同迅雷一般,不斷的抵擋著熊王的攻勢,野獸的力量天生比人類強大,一頭後天初段的熊王甚至能夠和一名普通後天中段的人類高手持平。以他一流的實力對戰後天初段的熊王是在有些勉強,堅持不了一段時間,就已經節節敗退的苦苦支撐著,失敗只不是早晚的事情,形式頓時緊張起來。
但要知道村裡武功最強的並不是張獵頭,而是——
「是村長!」渾身是血的李二眼尖,看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叫了一聲。
平時佝僂的村長此時並不像平時那麼的老態龍鍾,挺直了腰板,蒼老而矮小的身體中和他絲毫不符合的驚人速度,急速的向著熊王奔去,帶著屬於後天高手的氣勢。
而這時候,張獵頭的情況已經陷入了危及,熊王的熊掌帶著鋪天蓋地的威勢向著張獵頭拍去,躲無可躲的攻擊帶出一股腥風,張獵頭臉色蒼白,口中鐵齒緊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用手中長槍抵擋。
「辟啪——」的聲音從張獵頭手中長槍傳來,長槍沒有支撐到哪怕一秒,瞬間斷裂,還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從斷裂的槍身上傳來,張獵頭的身體又在下一個瞬間被熊王的熊掌拍飛。
張獵頭在半空中翻了幾個觔斗,撞倒幾個障礙物,才向地面落去。
「噗——」被熊掌拍飛的張獵頭落在地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附帶著幾塊血塊,顯然是傷到內臟了,穿在身上的土黃色獸甲被染得血紅。
而熊王並不滿足將張獵頭拍飛,「吼」的咆哮一聲四腳朝地向著張獵頭疾奔而來,地面都在它的跑動中震動起來,如果再來一擊,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張大叔!」傅孤白的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張獵頭身上,見此情形,目呲欲裂,張獵頭平時對自己多有關照,對他來說也是一個重要的人。村長雖然有後天中段的實力,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在村長到來之前張大叔早被熊王殺死了。
傅孤白也沒有多想,全身上下的真氣不斷加速運行起來,手中的長槍毫不猶豫的平舉起,學著前世標槍的姿勢,向著熊王龐大的身軀擲射而去,潛藏於身體內部深處的藥力這個時候給了傅孤白力量,在投擲的瞬間,傅孤白察覺到全身的真氣似乎又上了一個層次。
「咻——」長槍破空的聲音還響蕩在無暇顧及的眾人耳邊,「吼——」熊王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哀號,長槍的槍身完全的沒入熊身,一個雞蛋大小的槍洞不斷往外汩汩流著鮮血,鮮血淋漓。
從傅孤白舉起長槍到投擲到熊王的身軀之上不過經歷一秒的時間,一氣呵成的速度讓人讚歎,還在做著生死的張獵頭看到這一幕,愣了一下神,下一刻才反應過來,拖著受傷的身軀艱難的脫離戰場,看向傅孤白的眼神已經由剛開始的那種後生可畏變成了驚異。
看到張獵頭沒事,傅孤白提著的一顆心慢慢的放了下來,沒有長槍的他只能利用手中的匕首與野獸近身搏鬥起來,不過由於潛藏藥力激發現在已經突破到二流的他現在對於這些野獸已經是游刃有餘。
熊王的生命力比一般的野獸強大得多,被長槍貫穿身體還在不斷的嚎叫,血液流失那麼多還沒有失去行動力,村長在張獵頭愣神的功夫已經踢飛一隻野獸,站到了張獵頭的身前,警惕的看著前方的受傷的熊王。
「大伯。」張獵頭虛弱的叫了一聲,如同破風箱鼓動的聲音,然後沒有多說,彷彿說一句話就會浪費很大的體力似的。
「沒事吧?」村長見到熊王沒有再戰的力氣,趕緊走到張獵頭身邊關切的問道。
「還行,死不了,噗。」張獵頭故作輕鬆說道,臉上忽然湧上一層嫣紅,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當然和熊王的鮮血比起來無異於是小巫見大巫。
「你去休息,這裡交給我了。」村長以不容置疑的聲音向著張獵頭說道。
「是。」張獵頭點點頭,沒有反駁,在李木匠招來的一個後勤村民的攙扶下脫離了戰場,來到李木匠的身邊,那些後勤的村民們看著張獵頭的目光都充滿著崇敬。
「老李。」張獵頭那破風箱鼓動的聲音繼續的響起,緩緩道:「你知道我剛剛看到什麼嗎?」
「別說話了,你受的傷很重。」李木匠止住了張獵頭接下去要說的話語,還指揮著弓箭手射出的方向。
張獵頭看到這個情況,嘴巴蠕動了幾下,也沒有繼續多說下去,專心的養起傷,看著野獸被村民們擊殺,心中慢慢的安定下來。
獸潮經過了長時間的大戰已經演變成了獸群,還在向著小溪村的人數的數目持平著,以每個人至少三流水平的真氣,足以應付現在的情況,雖然中途張獵頭離去,但是有著村長的加入屠戮野獸的速度更是不進反退,一些強大的豹子、老虎和熊瞎子都被村長以極快的速度擊殺,保障了村民的威脅。
隨著最後一隻豹子漸漸倒在地上,所有人都有那麼一剎那的愣神,旋即才緩緩回過神來,所有人還在出神的望著周圍,而隨著第一道不確定的聲音出現:
「贏了?」
所有人不知覺的重複著這道難以置信的話,眼中綻放出劫後餘生的光芒。
「呼——」傅孤白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除了剛剛出現的那只後天初段熊王,接下來並沒有出現什麼強大的野獸,另外出現的一隻狼王也被村長擊殺,傅孤白都懷疑村長是否已經進入了後天的高段了,不過這著實讓人舒了一口氣。
從野獸的出現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所有人的真氣全部消耗得乾乾淨淨,有的人連抬一下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但還是興奮的笑著。
他們以自己的親人、朋友為信念,終於將來襲的所有野獸擊殺,所有人開始激動的喊了起來,釋放抒發著自己情緒。
「啊——啊——」
「我們贏了。」
「老婆,你不會有事了!」
「……」
「……」
隨著第一把武器扔起,所有人都如同解開束縛一般將手中的武器用力的扔向天空,哪怕被自己的武器砸到也哈哈的大笑著。
「安靜一下。」戰鬥結束,村長重新的恢復了他那個佝僂的彎背,蒼老的聲音帶著真氣響蕩在眾人的耳際。
所有人情緒漸漸的恢復,目光向著村長望去,村長的表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開心,他的聲音反而有點鄭重:
「清點一下傷亡情況吧。」
眾人聽聞這話,才醒悟過來,趕緊給躺在地上的傷員治療包紮起來。
「村長,死亡人數十人,重傷二十一,輕傷不等,還有五個殘疾……」其中一個人向著村長稟告著,說道最後,聲音不由得小了下去。
「唉。」村長重重的歎息一聲,陷入了沉默,眾人聽到傷亡的數目,心中也不由得黯淡下來,小溪村屬於方圓五百里內的大村,又靠山又靠水,肥沃的土地已經養育了一百戶的人家,每戶人家又有一個或兩個以上的男丁,所以整個小溪村也才一百五十多個男丁,能來到這邊的基本都是平日認識或是至交,死亡的人數或多或少會讓他們的心中有些沉重。
還好沉重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李木匠出來打了個圓場,笑道:
「其實我們這次也不是沒有收穫,看看你們的腳下。」
眾人聽到這話,也拋去心中的不快,心情緩緩地回復。放眼望去,從樹林到村子中間的距離,密密麻麻的都是野獸的屍身,光是賣到城中就可以換取大量的錢財,這對他們來說的確是一個好消息,比得上一年打獵的收穫了,畢竟到山上才能夠捕獵,難得有一次能夠這麼多野獸,雖然代價有點大。
「姨娘!」傅孤白心中默唸一聲,看著眼前一眾村民如同收割成果一般洋溢著的笑容,沒有半分想要融合進去的想法,經歷剛剛的一戰,傅孤白體內潛藏的藥力已經完全的激發了出來,真氣的程度也由二流向著三流接近,但也對他來講也無足輕重,他現在最想讓擔心他的姨娘好好的看看。
扔掉手中已經卷刃的匕首,傅孤白正想離去,卻見村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
「傅小伙,沒有受傷吧?」
「沒事。」傅孤白急著想要見到姨娘,沒有想和村長多說下去。
不過村長卻不知道傅孤白的想法,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唉,老了,想我年輕的時候,還好只是普通的野獸暴動。」
「普通?這還普通?」傅孤白聽到這話,反而停下腳步,疑問道。
「記得五十年前,那次也出現了一次獸潮……」村長的眼神陷入了回憶,佝僂著的駝背看起來更彎了。
「五十年前嗎?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如果有那個能力,我會查下的。」傅孤白暗自下了決心,不過看著依舊滔滔不絕的講著村長,還是輕聲告別一聲走開。
沿途路過坐在地上的張獵頭,張獵頭的傷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骨頭斷了幾根,現在和李木匠說話不會帶上那種破風箱鼓動的嗓子了,與張獵頭和李木匠點頭示意一下算是打了聲招呼,沒有多說,慢慢離開。
張獵頭看著傅孤白漸漸離去的身影,這時李木匠突然湊過來問道:「對於傅家的這小傢伙你怎麼看的。」
「老李啊,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剛才你應該有看到吧?」張獵頭說了一句,閉目反問道。
「就算他從出生到現在修煉,達到一流的境界都是天才了,你看他現在才修煉幾天,就已經明顯快有了一流的實力,這能說明什麼?」李木匠想了一下,說道。
「驚才艷艷!」張獵頭緩緩的吐出四個字。
「何止啊!看他的心智,大病一場就變得這麼成熟。」李木匠說的話開始有些激動起來,對於傅孤白似乎帶上那麼一絲的懷疑。
「你不要多想了,看他還是很孝順的,現在是去找他姨娘了吧,他是我們村的!」張獵頭終於睜開眼睛,對著李木匠緩緩說道。
「你說得對,是我想多了。」聽聞張獵頭的話,李木匠才醒悟過來,不管傅孤白再怎麼驚才艷艷,他也是小溪村的一份子,變得更天才,對小溪村的發展不是更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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