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天氣太冷的話,冰原城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旅遊景點緊貼著雪山群,那其中的風景不是一般的美妙。當然,與此同時雪山中也伴隨著危險。只是這些危險對於一部分武藝高強的人來說,沒什麼意義就是。
如果這地方的居住條件比較合適的話,雷蒙沒準會在這裡定居下來,有點歸隱山林的意味,畢竟這裡距離森德蘭非常的遙遠,與首都更是幾乎橫跨了大陸。在這小地方住著,日子能比較安穩,就是恐怕沒有之前在實驗室城堡裡住的那麼舒適。
不過只要他和卡莉爾勾搭上頭,就算他不願意幫助卡莉爾完成部分項目,卡莉爾也願意幫他出錢出力,安置一個舒適的房子讓他在冰原城安享晚年。
反正這傢伙······實在是活不出多少年頭了,讓他好好安安靜靜的過上最後幾年,已經是一種莫大的仁慈。
雖然這種仁慈其實並不是來自卡莉爾的施捨。
雷蒙和佛羅薩在酒吧裡遇到了個不錯的老闆,借用他從前的一條走私通道讓雷蒙兩人安然度過了邊境線,要不是這樣,如何從邊境上摸過去其實挺成問題。要是能強行突破倒是還簡單了,佛羅薩一個人都能掃清障礙,但是現在他們無法得知森德蘭作出了什麼反應,盡量減少暴露的可能永遠是最穩妥的做法,雷蒙現在沒有任何的籌碼用來冒險。
他不僅僅是老了……甚至早就該死了。
進入斯卡洛亞進內第二天,雷蒙隨身帶著的「血脈」已經消耗掉三分之二,餘下的三分之一已經可以裝在一個小小的布包裹裡讓佛羅薩帶著,跨在肩後甚至掛在腰上都行,比出門時要方便不止一點半點,而這大概就是兩人從森德蘭實驗室逃出以來,遇到的唯一一點點好事。
再不到琉璃聖堂的話,佛羅薩都有點擔心雷蒙會在半路上就撒手人寰,沒有血脈系統的支持光憑他自己的生命力估計三天都堅持不下來。這傢伙的生命早就已經透支的一塌糊塗,現在只是在全力透支下去,直到徹底的極限而已。
而現在到最接近琉璃神堂的冰原城,最快也要三天的路程這還是把魔法師公會傳送陣算進去的結果,要是為了隱蔽不使用傳送,大概這個時間就得翻上一倍可能都不止。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我們還是走傳送吧。」佛羅薩再次建議到。
兩人剛剛在這個不知名的城市吃了點午飯,正頂著正午的陽光在街上漫步,猶豫著是僱傭馬車還是使用傳送。
「傳送會影響維生系統」雷蒙搖搖頭,把黑色帽子的帽簷又壓低了一點。
他的有眼眼眶上有一點金屬從皮下突出來的部分,在陽光下異常的顯眼這讓他不得不找來帽子把它遮住,至少遮住頭頂上的陽光,讓金屬的反光不會那麼嚴重。
「但是你沒有更多的時間了,我覺得這是必須作出的決定。」佛羅薩稍作考慮,決定堅持自己的意見。
這大概是多年以來副官一職遺留下來的習慣,佛羅薩為雷蒙分析各種大大小小煉金與日常的事物,為他提供意見與提醒,在一部分情況下還給予警告雖然有時候他想的都要比雷蒙自己想到的更加全面,但是最終都習慣於把定奪的權利交給雷蒙,而自己只好好履行自己副官的職責。
「這些還夠······」雷蒙當然知道佛羅薩指的是剩下的血脈帶出來的已經是他當時在實驗室裡所有的庫存,一路到現在也已經用掉大半,平心而論,按照這個消耗速度支撐到冰原城有些勉強。
雷蒙停下腳步,又說「反正就算傳送加快了進度,無非也就是在冰原城多活幾天,如此的區別,和花費在現在路程上的時間沒什麼差別。」
反正製造血脈的那套過濾沉降設備非常的巨大,現在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在其他地方重建一個這樣的東西,來為雷蒙提供血脈的補給了在這段有限的時間裡,花費在路上還是花費在冰原城,對雷蒙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不,琉璃聖堂······至少還能讓你的狀態更好一點,說不定·……」
「不會了佛羅薩,不用再安慰,我們都明白,不想承認也罷,不要再提就是。」雷蒙一下打斷他的話:「琉璃聖堂也只能治癒疾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補充流逝的生命,而且我這副身體,能不能接受琉璃聖堂的治療……恐怕都難說。」
雷蒙隨手用左手敲了敲心臟的部位,很輕鬆的笑了笑,好像在說一件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一樣。
他的身體已經包含了不少的改造,在身體中埋藏著許多對於生物來說屬於「異物」的東西,然現在雷蒙靠著這些「異物」才勉強活下去,但是沒人知道琉璃聖堂的治療作用是不是會對這些異物產生反應,反應之後又會變得如何。
佛羅薩表情一陣陰晴變換,最後還是很堅持的看著雷蒙,堅持他作為副官深思熟慮後,覺得最為正確的判斷。
「哈······啊······」雷蒙有點啞然失笑,他也很少見到佛羅薩如此堅持自己的意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幾秒,最後雷蒙只好搖搖頭,妥協到:「罷了,與我將死之人還討價還價,這次,算你贏了。」
雷蒙指了指街頭斜對面的一棟巨大木質建築,屋頂上惹眼的標誌表明它正是魔法師公會。
「走吧,那還在等什麼?」佛羅薩終於滿意的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一起朝魔法師公會的方向走過去。
等下去也是死,試一試琉璃聖堂可能也是死,有什麼理由不賭琉璃聖堂讓雷蒙更好一點的可能。反正除了琉璃聖堂,恐怕真的再沒有一丁點更好的可能了。
如果當年他們的老師還在的話,沒準還能有點希望。這段日子裡,佛羅薩不止一次的這麼想過,他總想著還有什麼辦法能延續這個老朋友的生命,但是從沒有找到有效的辦法。每到失望的時候,就會開始懷念起從前帶他們踏入煉金術大門的老師。
一個一邊強調實驗與理論驗證的重要性,一邊自己常常突然憑空提出理論的傢伙,每次提出了新理論都從來不驗證,而都是直接用起來。而每次回過頭驗證老師好像拍腦袋一般提出的理論時,又從來都沒有出錯過。
說不定她還能有辦法···…不過自己和雷蒙當時最後的做法,恐怕讓老師徹底失望了吧。
維塔老師各方面都好,就是有時候管得有點太多,讓當時包括自己在內的孩子們偶爾會有意見,但是對於老師的教導,他們又都是服氣的,所以有點點微辭也都收在心裡。對於一些管得太寬的地方,大家都沒說什麼。
何況到最後,大家都發現當年老師雖然管的寬,但回過頭來看差不多都是正確的,只是自己不喜歡聽罷了。
「不知道這時候如果維塔老師還在世,願不願意出手幫你」佛羅薩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雷蒙正在魔法師公會櫃檯前辦點手續,聽到自己一說,遞出去的單子突然就僵了一下。
「哦,抱歉······」佛羅薩趕緊又搖搖頭,表示自己說了點不合適的話。
雷蒙沒說什麼,而是帶著佛羅薩跟在工作人員後面,去了魔法師公會內部的傳送陣。
「沒什麼,不用為此道歉」雷蒙走在佛羅薩旁邊,慢悠悠的說道:「老師肯定要抓住我們痛罵一頓,然後跳起來指責我們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然後還會和以前一樣說今天晚飯不許我們吃。」
「啊······不,我猜她會特別說你一頓,居然把自己的身體弄成這樣,然後心疼的幫你治好。」佛羅薩忍不住輕笑了一下,順著雷蒙的話接下去。
「治不好了」雷蒙很乾脆的否定道:「她只是煉金術師,不是神,不可能再治好了——我沒病,只是該死而已。」
他後半句話說的非常小聲,只有旁邊的佛羅薩才清楚的聽見了他說什麼。
前頭帶路的工會學徒停下來,為兩人打開了房間的大門,然後向兩人行了個法師禮,獨自退了下去,讓雷蒙和佛羅薩隨意使用這裡的傳送陣。
「或許她能給我們帶來驚喜,就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得住她。」佛羅薩走進房間裡,大概是這裡的傳送陣很久沒有用過,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灰塵的氣息,呼吸起來讓鼻子有點不舒服
「也許?」雷蒙忍不住笑了笑,如果能活下去,他真的很想再繼續活下去,佛羅薩所說的這點不切實際的幻想也讓他忍不住有所動容,有點懷念當年很萬能的老師起來。
「但是」想歸想,雷蒙的理智讓他遏制住了這些遐想:「就算老師願意原諒我,願意出手幫助……她也要活著才行。」
你不能指望一個死人能幫助你什麼,她無法給你任何的幫助。
「如果琉璃聖堂能夠讓我的身體有所好轉,那已經是娜塔麗亞.維塔老師所能提供的最大幫助了,還是我不經老師允許,私自索取的幫助。」
雷蒙低語著,旁邊佛羅薩已經一邊聽著一邊嫻熟的準備好了傳送魔法,在雷蒙說完之後輕拍一下他的肩膀示意,然後發動傳送,一同消失在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