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其實很鬱悶。
這種鬱悶不僅僅是來自於今天突然碰到那個該死的少女和那個東方人的。
或者說,這種鬱悶不是來自今天,而是從上次衝突之後,就在沒有消散過。
說起來上次在那個什麼地方起了點衝突,查理自己還覺得有點丟人,沒辦法有些人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不過那個東方人也太有迷惑性,完全看不出來他有多危險,難怪那個頭腦簡單的混蛋會上當,罷了,惹了那個女人是自己的手下不對,但是直接轉眼就出手的局面自己要是就這麼縮了以後還怎麼面對自己的各路朋友,到最後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不過之後派了馬車去追殺查理自己也承認,那時候的確是莫名的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才會有對方只有三個人我們一起上這種愚蠢的想法。
從城裡出來,的確他們只有那個叫卡莉爾的女人、那個東方人以及城裡刺客工會的紅蓮三個人,但是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能打。
等到自己意識到這邊是個鐵板的時候,自己的損失已經夠大的了。
本來自己也才剛剛有些脫離傭兵行列老實經商的打算,結果還沒開始上來就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個損失,剛有起色的活簡直是來了一記釜底抽薪。更要命的是恰巧自己有些門道一查,對方居然是安德裡斯家的大小姐,斯卡洛亞妥妥的大貴族家,自己這麼觸怒沒被連根拔起已經算是逃過一劫了,還談什麼報仇。
結果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就像是人生從這裡開始出了一個轉折一樣,查理和自己一些朋友的事業就一路不順,損失之後急轉直下,甚至混的比以前還有所不如,這讓他的脾氣比以前暴躁了許多,當然,連帶著底氣都少了三分。
幾個月跌跌撞撞下來·手上的任務也停留在了護送商人這種粗淺的水平,好在最近戰事比較激烈,護送的活雖然說起來挺丟人,不過報酬倒是挺多·對於從前看不起的這種任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接受了。
只是沒想到剛把隊伍送到森德蘭境內,森德蘭和斯卡洛亞就在山脈附近打起來了,這一下不打不要緊,連帶著整個邊境線全面戒嚴,別說傭兵了·正規商人都不讓通行,查理稀里糊塗的就憋在了森德蘭這,好在森德蘭現在並沒有把注意力拉過來,自己身為一個外國人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麻煩。
話說回來,他也不是斯卡洛亞人,只不過有一處地產在斯卡洛亞,還有些朋友,這已經是他現在最主要的一部分資產了。
原本覺得這幾個季度的霉運最後撞在了一起·算是徹底把自己耍了一會,在護送又一個旅行商隊到普爾尼登之後,沒想到自己又在一個小小的酒吧碰到了給自己帶來這一連串霉運的那兩個傢伙。
穿著不起眼的粗糙衣服的兩人·卡莉爾安德裡斯和清祀。
怎麼辦?正面動不得,背地裡更是雲泥之別,對方不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別說不可能知道行蹤,自己根本沒有讓對方如此注重的價值。這就只能是一個微妙-的巧遇而已。
讓自己只能遠遠的看著他們,懷揣著各種難以磨滅的情緒卻完全無法表達出來······但是!這裡是森德蘭,森德蘭的普爾尼登港口,不是斯卡洛亞,甚至兩個國家還在交戰當中,為什麼身為斯卡洛亞大貴族的那個狐妖大小姐會出現在這裡。
或者說·將她抖摟給普爾尼登的守衛,讓森德蘭抓個正著會不會是個不錯的注意?報了自己一箭之仇,也還能換點獎賞。
查理在對方進門的同時剛剛湧起這個想法,就被卡莉爾和清祀那種有趣的眼神給硬生生壓了下去。
誰知到對方是不是真的只有這兩個人,不止兩個人,暗中已經潛伏著他們的人手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或者就算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要幹掉自己不也是易如反掌?
況且……
就在卡莉爾和清祀在位子上坐下的時候,查理已經一個人閃過了無數個念頭,半精靈血統帶給他的不僅僅是一個俊美的外表而已,一個優秀的頭腦必然也是其中之一。除了偶爾還是會栽跟頭之外,這可是他引以為傲的一點。
這個優秀的頭腦讓他迅速在腦海中將一些並沒有直接關聯的傳言迅速組織在了一起,一個讓他感到害怕的結論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普爾尼登,要變天了。
而這或許,才是自己人生的另一個轉折,從前這段時間的痛苦,僅僅是為了這一天的鋪墊而已。
查理破天荒的沒有和自己的同僚事先通氣,自己一個人敲定了計劃,這個計劃是他推斷中唯一的活路,只要過了這一關,那就是自己熬出升天的一刻。現在還缺少的,就僅僅是一個與卡莉爾安德裡斯和平的、友善的發起話題而不會被懷疑的切入點而已。
而這一唯一一點障礙,在聽到對方對明天城主的宴會有興趣這條消息時,也已經有了完美的對策。
於是查理拿起了酒杯,此時在他眼裡,自己的這個僱主已經僅剩讓自己奪走邀請函的價值。
「很抱歉打擾兩位,或許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一點點······小小的幫助……」
他站起身,極力作出自己能表現出最友善的姿態,獨自走過去向卡莉爾搭話到。
而事實證明,他的判斷十分的正確,而行動也獲得了計劃內的成功,沒有比這更令他開心的了,在與卡莉爾安德裡斯達成共識之後,他僅能擔心的兩點——卡莉爾行動的成敗與事後諾言的履行,就已經不是他自己能左右的事情了。
剩下的,聽天由命吧,只要這一把賭對了,讓自己回到斯卡洛亞,他就有十足的把握東山再起,甚至做到比從前任何一天都要更高,戰爭?管他呢!對於有了實力的人,戰爭正是發橫財的天賜良機。
於是當查理把淡紅色的精緻信封擺在卡莉爾面前的時候他就像抽乾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一樣,偷偷舒了口氣,放任自己坐在椅子上,抱著一種聽天由命的態度開始了屬於自己的漫長等待。
「這就是明天的邀請函?那個商人的,可靠麼?」卡莉爾饒有興致的把信封拿起來,上面用金色墨水寫著各種邀請與客套的書面語,背面打著一塊玫瑰紅色封蠟印記,保證邀請函不會被事先偷偷開啟。
當然,這封二手邀請函已經被商人開啟過一次,封蠟並沒有固定在上面而是虛掩著掛在信封上,可以隨意的從中拿出信件來。
「當然,這一次宴會邀請了不少往來的商人,這些邀請很多都會因為行程不便而安排可靠的代表代為參加,以您的資本,想必不會有任何人質疑它的真實性。」查理解釋道,說話的力氣都少了一點,這點點變化也被清祀敏銳的覺察到。
「不錯······」反正已經打開過卡莉爾也就把信拿出來讀了一遍,上面除了各種沒營養的與會辭令之外還有些重要參與人員的名單,包括普爾尼登防務長官在內的絕大部分重要目標都在這份邀請的名單中,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妙-的事情嗎?
「商人你怎麼解釋的?」卡莉爾放下信封,折疊之後原樣塞了回去:「我可不希望明天在這出了紕漏。」
查理自信的一笑,回答:「盡請放心,至少在這幾天內,他不可能走漏任何風聲,他會像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不會對您產生任何影響。」
「很好……」
卡莉爾微笑著,指尖輕輕一轉,信封變魔術般消失在她的手裡。
「清祀」她說著站起來:「剛才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除了查理下樓了一會卡莉爾並沒有離開酒吧二樓這個小小的房間,清祀在簡單跟蹤了一下走向之後也迅速回到了卡莉爾身邊,整個過程不過幾分鐘的事情,查理就帶著邀請函回到了房間裡,如果沒有其它問題的話,剛剛的談話應該仍舊安全才是。
「沒有沒有任何人靠近,也沒有魔力的氣息」清祀搖搖頭,他雖然不會任何魔法,但是不排除他感知的到魔法的存在,在卡莉爾的熏陶下,這種感知已然如同呼吸一般簡單。
「合作愉快,很高興能得到你的幫助,在這之後,我會履行我的那部分職責的,在此之前,也請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卡莉爾轉過去面對查理,禮節性的相互握手。
「榮幸,卡莉爾小姐。」查理回答:「沒有其它意外,我將呆在這裡,您可以在解決了您的事物之後的任何時間在這裡找到我,也感謝您的幫助。」
「好的,時間已經不早了,不介意的話,我們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卡莉爾說著走到清祀旁邊,作勢要離開房間裡。
「請······祝您順利。」查理順勢讓開一旁。讓卡莉爾與清祀離開了二樓的這個小房間。
該出去了,晚餐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解下來她還有些準備和確認工作要做,得抓緊點時間才行。
在回到一樓之後,原本自己和查理的那兩張桌子早已換人,整個大廳裡一個查理的人都沒有,包括那個商人也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一旦安格斯與馬修準備好,那就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迅速挑了個偏僻點的旅館,卡莉爾和清祀找了個第三層也就是最頂層的房間住了下來,兩人剛在房間裡站定,就有兩隻烏鴉從窗外順著敞開的窗戶飛了進來,穩穩當當的停在卡莉爾的手臂與肩頭上。
兩份密信緊緊地纏在烏鴉的右腳上,等待卡莉爾把它們解下來,再從中得到馬修與安格斯的消息。這兩張小紙條此時將直接左右明天普爾尼登中許多人的命運,而在打開之後卡莉爾讀到的內容也完全一致。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卡莉爾讀完了信件的內容,陰笑著驅散了兩隻信使,讓兩封密信在藍色火苗中化為了徹底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