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瘋了，是已經死了。
凱齊亞現在這個樣子，即便這次能抽身而退，也肯定要死在自己的失控上。下了血本想獻祭掉自己乃至斯卡洛亞的全部，但是卻可能要換來完全失敗的結局，他的世界已經再也不是他原本那個世界了。
那時候尚可苟且，但現在已經沒有給自己留下一丁點的活路。
要不是這下大地又開始震動起來，卡莉爾都快忘了凱齊亞是準備用地震來掩蓋住所有人的，現在與他之前計劃的區別，無非是掩埋活人還是掩埋死人的區別而已。
這整個大廳只有一小半是露出整個城堡外面的，其餘一般多的面積之上都建築著巨大的岩石城堡，這種規模的建築只要垮塌下來，的確沒有人能從這裡面生還。
就算是想挖穿岩石層都無比的艱難，更不用考慮被掩埋在其中的情況了。
而發動地震的，想來就是凱齊亞早已安排好的法師們，在外圍施法造成的吧，這種大規模法術應該不會距離地震的地方太遠，因為距離一拉大魔法的效果就直線下降，想要能震塌這座工藝精湛的城堡，連法術都縮水的攻擊可不行。
「殺了我啊，殺了我啊？殺了我地震也不會停止，所有的衛兵……衛兵！」凱齊亞一隻手抓在自己的腦袋上，在緩緩加強的地震中不住的搖晃身形。
「近衛！守住這裡……直到最後！最後一刻，最後一滴血，最後一寸光明！無需進攻，無需向前，守住所有的位置，所有人不准離開這裡……直到擅闖者近在咫尺，再取走他們的性命！埋葬吧，都埋葬吧……！」
唔……這有些難辦。
卡莉爾清楚的看見紅蓮皺了皺眉頭，殺進來的刺客已經損失了幾人。本來就不足的人手這樣更是雪上加霜，而且包括紅蓮自己殺到這裡也已經消耗了許多力氣，想退守可以，她還能保證至少絕大多數人不會有問題。但是想要在這種四面受敵又有人保護的情況下幹掉對方，就有些困難了……
或者說殺出去也可以，但是保不全那些貴族。
「我們可以捨棄掉那些廢物麼……」
紅蓮頭也不回的說道，她的刀尖翁然不動的指著凱齊亞的鼻子，兩人之間這幾米的距離以紅蓮的速度來說根本就可以視若無物，此時凱齊亞的性命反而變得已經不重要，甚至於也許還得想出什麼辦法要挾凱齊亞來停止地震的施法。
而自己的人手保護著的那些貴族們。已經終於有人頂不住一直以來命懸一線的壓力，在人群中騷動起來，低聲的哭喊、抽泣、憤怒的低吼，各種混亂的聲音終於從貴族們中蔓延開來，而這些混雜在地震帶來的悶雷聲中顯得不再那麼顯眼，而這又助長了其中一些已經接近崩潰的人的情緒，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的發洩出來。
拜託，這種情緒是會在人群中蔓延的……
紅蓮真的很想下令把那群貴族裡所有看起來沒有價值的人全部幹掉。這種掛著一群拖油瓶的戰鬥讓她彷彿置身於泥潭之中，完全無法在戰鬥中徹底發揮出來。
「不，盡量保全他們」莫爾頓說道。雖然臉上掛滿了對年輕貴族們毫不掩飾的厭惡，但也不能一次性損失掉這麼多人。
紅蓮沒有說話，微微側著臉表示她的疑問並沒有得到完全的解答。
「好吧，盡量」
卡莉爾補充道。
「好吧……既然您也如此要求。」紅蓮只好不情願的聽從了命令，以長老身份發出的命令。
「但是我們現在怎麼辦？硬殺出去？但這將無法保證所有人的安全。」紅蓮又問道，地震的幅度已經越來越大了，雖然還不足以完全動搖這棟城堡，不過一些輕度的裂紋已經開始從牆壁上顯現出來，震動的幅度也讓一些人開始站立不穩。
其實這也是卡莉爾想要知道的問題，退魔藥的效果這才剛剛消去。現在的儲備才剛剛能維持變形術而已，但是現在這個時候……狐妖的樣子已經完全不是問題了，這點魔力雖然少，也得留著以防萬一。
「不」莫爾頓回答道：「快了，地震不會持續多久，你只要負責看住凱齊亞.博納。絕對不能放他活著走出這裡。」
轉機……？
紅蓮和卡莉爾腦海裡同時回想了一下現在所有的情況，如果說還有什麼重要的線索被他們忽略了的話，那顯然就是從頭到尾都沒露面的清祀了……
也不知道他剛剛到底去了哪裡。
紅蓮很自然的聯想起自己帶著刺客一路強行突破外城守衛殺進來的情形，想著那種情況如果換成清祀會怎麼做，或者說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不管怎麼樣，肯定都不會弄的和自己一樣這麼狼狽吧。
一直到現在在地震中身體還有點搖搖晃晃的，體力也只恢復了四成，一直注意著凱齊亞和身旁近十名近衛的行動，這種疲勞感也被放大到讓她有些乏力的程度。
但是如果是那傢伙的話，這些都不是問題……
想起那個東方人整天寥寥的，好像天崩地裂都不會緊張的樣子，就讓人覺得額外的可靠……雖然在現在的緊急情況下，這種悠閒的樣子很想讓人揍他。
「希望你能趕得上」卡莉爾低聲說道，身旁的安格斯和管家老鬼都不知何時向自己多靠近了小半步，在地震中讓自己靠在兩人中間不至於太過搖晃。
現在的魔力雖然不多，但是萬一不行的話，也只能再張開鏡世界來求的保全，能起多少效果就起多少效果，無法給予太多的期待。
「怎麼了……怎麼了？這樣銳不可當的衝進來，卻又如此無能的與貴族們站在一起？只能無力的面對嗎，只能被迫接受嗎，只能到此為止了嗎？你們這些傢伙……不過如此……！也不過如此！」凱齊亞譏諷的朝著紅蓮大叫道，現在只要能讓對方覺得麻煩，哪怕一點點的麻煩都讓凱齊亞覺得非常舒心。
而近衛們忠實的恪守著命令，甚至連視死如歸的神態都沒表現出來，命令以外。一切已經視作無物，死亡？那是什麼？根本無需考慮它。
幾句話之間地震已經劇烈了許多，燭台與吊燈上被晃掉了許多支蠟燭，在女人的尖叫聲中落在了地上。粗大的裂紋終於也爬上了周圍的牆壁，如同死神留下的倒影緩緩的向上蔓延，時不時的從天花板上甩下許多掩飾與裝飾的碎片。
就好像隨時會倒塌一般的，混亂的，嘈雜的，地獄般的光景。
凱齊亞的這種失控的狂笑並沒能持續的更久，卡莉爾和紅蓮明銳的感知迅速就在地震中捕捉到了一陣異樣。兩人一齊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但是什麼人都沒有出現。
地震……減小了。
在大地上傳遞而來的元素氣息迅速的衰退著，速度遠遠比地震到來時要快的許多，連帶著大地的震動終於開始減小，在十數秒時間裡就已經幾乎停了下來。
停止……了？
所有人都籠罩在一種好像劫後餘生一般的餘悸中，甚至有人忘記了哭喊，就像生怕躁動會再將退去的地震再引來一樣。
「該結束了，凱齊亞.博納」莫爾頓輕輕舒了一口氣。向前走了一小步對著凱齊亞說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你已經沒有還可以動用的棋子了。」
凱齊亞無聲的狂笑一下僵在了臉上。
「不……不可能……！」
他猛然抬起右手指著莫爾頓和卡莉爾，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魔鬼一般。
而回應他的是一道巨大的刀光。
在這一瞬間。銀色的刀光從左上角的房頂上輕鬆切了進來，如同切開一塊蛋糕一樣的輕鬆，在空中拉出一個長長的白色扇形，硬生切斷了天花板……裝飾……吊燈……房梁，已經破敗的石料瞬間失去支撐從邊緣開始陷落，在刀光之後紛紛砸落在地，揚起一陣巨量的塵土。
輕鬆的如同切蛋糕一般，在閃光的一瞬間整個大廳就被切成了兩端以紅蓮與凱齊亞之間的空地為界，凱齊亞本身就站在延展出城堡外的大部分大廳，而這部分已經被剛剛的一刀中幾乎成為了廢墟。
凱齊亞失聲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沒會過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的近衛們，在開始坍塌的電光火石間硬生擋開了墜落的碎石，在坍塌中保全了凱齊亞的性命。
雖然他注定是要死亡。
在凱齊亞身後的殘垣斷壁上，站著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影，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大廳裡的所有人，銳利的視線在卡莉爾身上長足的停頓了一下。然後對著卡莉爾說了一句：「看起來我還沒有輸掉那一枚銅幣。」
你終於來了，混蛋傢伙。
卡莉爾終於鬆了一口氣，遠遠地對著清祀輕輕搖了搖腦袋。
「你這傢伙……」凱齊亞回過頭來看著清祀，看著這個當初就曾羞辱過自己的東方人，如同要咬碎自己的牙齒一般：「兩個分隊、兩個分隊的六階劍士都攔不住你！？」
清祀輕鬆的站在最高的一段牆壁廢墟的尖上，輕鬆的如同站在平地上一樣，右手抓著他從不離身的奇特長劍，劍身上被鮮血染得徹底通紅，一點一點的血滴從劍尖上滴落著。
他的一身藍衣也被兩點鮮血沾染，在肩頭與長褲上擴散開來，如同盛開的花一般的，反而成為了一種獨特的裝飾。
「啊……你說他們？」清祀輕鬆的一甩長劍，所有的鮮血被一下甩在了廢墟上，露出之下依舊光潔的劍身：「他們，看樣子很快就會下來。」
之前的地震的的確確傷到了這座城堡，巨大的裂痕在石牆壁上縱橫交錯，如同勒緊的籐蔓。
「什麼？」
凱齊亞沒明白清祀的說法。
城堡上一陣破碎的聲音傳來，一些邊緣終於支撐不住自身的重量，從城堡的高出帶著碎片凌空砸了下來。
「他們……還不夠資格。」清祀平淡的說道。
隨之而來的，是一片砸落在地的碎石廢墟，和下餃子一般摔在地上的許多劍士屍體。
清祀看著凱齊亞，眼神中充滿了嘲諷。
在這一片混亂的同時，一群全副武裝的貴族衛兵已經將這個城堡徹底的包圍了起來。
結束了，今晚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演員陸續退場，舞台也已收回，結束了，今晚的演出。
「凱齊亞.博納」莫爾頓微微笑了起來，他雙眼緊緊地盯著凱齊亞狼狽的身形：「就如同舞會開始時我們交流的那樣……看來您真的以為……我們的勢力僅限於此。」
大局已定，瘋狂的夜晚終於能落下它的帷幕。
「再見吧，到地獄去後悔自己的錯誤吧。」
莫爾頓說道，紅蓮隨即用等待命令的眼神看了一眼卡莉爾，於是莫爾頓對著包圍著的衛兵，卡莉爾對著紅蓮與清祀，兩人共同做了一個食指劃過脖子的動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