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九默默地抱著那顆蛋,白花花的,扣著食指敲一敲,脆生生的。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正在一旁看書的男子:「知道這蛋是什麼品種的不?」
男子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兒子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又不是我兒子……」
一旁默默配藥的某聖醫:你其實很想是吧?
早知道蕭的口味這麼特殊,他早就抓來七八個姑娘小姐的個個都給毀了容送到他面前,說不定現在他都能抱上侄兒侄女了,唔,失誤,太失誤了,不過……他幽幽看了一眼女子那張裹著白紗布的臉,不知道這恢復的可能性有幾成。
卿九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就不知道,幹嘛冷嘲熱諷的,默默收回視線,繼續趴在桌子上觀察蛋,比一般的鴕鳥蛋大,比雞蛋小,摸起來手感很好,她想了想,抱起蛋就打算跑出去,被男子喚住了:「你幹什麼去?」
「孵蛋!」
她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就衝了出去。
想知道什麼品種,孵出來不就得了。
蕭然眉頭一擰,默默放下了書,直直看著她的背影,沉了一張俊臉。而一旁的君子默卻是幾乎笑趴在了地上,「蕭,你真的覺得她正常嗎?不是你隨便找來給這陰沉沉的山莊增加點笑料的?話說,你真的太嚴肅了,當心把你未來的娘子給嚇跑了。」他湊過去,擠著眼:「要不要我來教你幾招追妻九九八十一式?」
「……」
「得,當我沒說。」
君子默收回視線,歎息一聲:「不過,你真的不打算替她修復臉?她那模樣現在遮著白紗布還好,等傷口揭了疤她自己看到鐵定能嚇暈了。」他這可是說的大實話,那臉被樹枝刮得一道一道的,當時他看著都覺得慎得慌,姑娘家本來就對臉看得極重,若是讓她自個兒見到了,那還不……
男子沉默下來,就在君子默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幫她醫治。」
「誒?」轉性了?還是心疼了?「醫治倒是可以,只是她的臉毀的太嚴重了,我又沒見過她以前的模樣,可能要按照自己的思路發揮了。」
「……」男子桃花眼一沉,有種陰沉的感覺。
君子默一縮脖子:「你別這樣看我,就算自由發揮,衝我見過這麼多美人兒的份上,那也差不到哪裡去啊。」
「……」
男子沒有說話,許久站起身,走到不遠處,從一處暗格裡掏出一幅畫卷。
展開,指著上面的女子道:「按照她的模樣來重塑。」
君子默看到畫捲上的人臉色一變,瞬間收起了玩笑,目光凝重:「蕭,你是不是……還沒有忘了那個女人?」
「早就忘了。」
「你口是心非,你要是忘了,怎麼會讓我把那個卿九的臉弄成這個女人的模樣?」
「我說了不是就不是。」
男子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眸仁深深,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我不會幫你的!這對九九不公平。」君子默眉頭皺得死緊,「再說,那個女人這麼可惡,憑什麼要把九九弄成那副模樣,要麼你找別人,要麼你就不要再提。蕭,你看女人的眼光真不怎麼樣!」
「就是,你看那眉宇間三分柔媚,一看就是狐狸精。」突然,君子默身後傳來一聲贊同聲。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兩人回頭,就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不遠處的窗戶被打開了,卿九一手抱著蛋,一手扒著窗戶,黑漆漆的眸仁還盯著蕭然手裡的話,評頭論足,「而且,為什麼要把我弄成她這幅模樣,我以前可比她長得好看多了。」
君子默眼睛一亮:「九九,你記得自己的長相?」
「記得啊。」她單手撐著窗台就跳了進來,抱著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嫌棄地看了蕭然一眼:「壞人。」
後者身體一僵,握著畫卷的手一緊。
她也不客氣,一把抓過了他手裡的畫卷,翻過來,隨後拿起了一旁的狼毫筆蘸了蘸墨,就開始動筆。
蕭然看著那幅畫,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卿九完全自由發揮,全憑意念做主。
一揮而就,等畫完了,狼毫筆向後一扔,抱著蛋敲了敲:「兒子,這是你娘,記好嘍。」
說完,就抓起來扔給君子默:「喏,看好了,就按照這樣來修復臉型,我看好你哦。」
然後又抱著蛋走了出去。
君子默嘴動了動,覺得蕭追妻道路恐怕很坎坷,被九九知道他的心思,那還不直接炮灰了?於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驚異地發現他竟然什麼情緒都沒有,只是盯著他手裡的畫卷,微微抬了抬下巴:「畫,拿過來。」
他一把摟緊了:「九九先給我的,我先看!」
好歹第一次見到九九的尊榮,怎麼能讓給他?
「嗯?」
「威脅也不行……」
君子默搖頭,果斷地轉過身,打開了畫卷,可是看了一眼之後,他傻住了,身後的蕭然看他表情不對,就走了過來,眉頭微微皺著:「怎麼了?」只是在看到畫捲上的人時,也是愣了一下。
君子默苦著一張臉回頭:「這到底是什麼?」
「……」
蕭然也茫然地看著,畫上是一個腦袋大,身子小的人物畫像,呲著牙,眼睛瞇成了一條線,頭上竟然還長了奇奇怪怪的角,根本看不出來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啊?這……這到底要他怎麼修復?他是神醫,不是神棍啊?
……
換臉風波過後,蕭然和君子默沒人敢再提,卿九也只當不知道。
把別的女人的臉弄到她臉上,她吃飽了撐著才會答應。
再說,她臉毀的也不是那麼嚴重啊,當時因為血流得多了才血肉模糊的,後來她揭了紗布看了兩眼,也就是幾道猙獰的疤痕罷了。
有別人的時候遮一遮,沒別人的時候……荼一荼某人的眼睛也是好的嘛。
於是雖說她身體復原了以後是身為蕭然的貼身婢女,不過好歹那廝也不是刁難的主,她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找到各種方式把蛋孵出來,只是一個多月過去了,那蛋依然毫無反應。
她怨憤地看著那蛋,忍不住湊近了:「再不出來,我就把你敲碎了,煎著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蛋聽了她的話,明顯顫了一顫。
她眼睛一亮,趴近了看,隔著一層殼根本看不清楚,只好作罷,糾結地抱著蛋,晃了晃,喃喃自語:「不會它其實是一枚石頭,只是長得像一顆蛋而已?」她托著下巴,忍不住摸了摸,於是抬頭認真地看向躺在軟榻上看出的男子:「你說,我把蛋敲碎了它要是長得不好,我還能把它塞回蛋殼裡再孵一孵麼?」她實在是等的很心急啊。
男子握著書的手一緊,幽幽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幸虧這只是一枚蛋不真的是她兒子,否則,他感覺她絕對能把她兒子玩壞了不可……
「你那什麼眼神?」她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好歹是她兒子啊,要不要這麼一副鄙視她的眼神。
抱起蛋,她憤憤走了出去。
太傷心了。
只是她剛走到門口,卻突然聽到一聲「嘶」的聲響,很輕微,卻因為近在咫尺,所以她聽到極為清楚。她眨了眨眼,猛地低下頭,就看到蛋裂了一條縫,她臉色一變,轉身就衝到了男子面前:「你來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碰著它了,它怎麼裂縫了?我也就說說,沒真的要敲碎它啊?」她臉微微白了白,眸仁裡滿是不安。
男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微微一怔,也走了過來。
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才看向那枚蛋。
等看清楚了,眉頭一擰,忍不住喃喃一聲:「你兒子……應該是要破殼生出來了。」
「啊……」
卿九的臉先是一愣,隨即是一喜:「要出來了?」
蕭然也覺得自己有些緊張,畢竟等了這麼久,他也挺想知道這到底是一枚什麼蛋?而且,當初她死也要護著,可見這枚蛋跟她還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想了想,俯下身,目光直直地看著那枚蛋。
蛋先是裂開了一道細紋,隨即又裂開了一道……
三道……
……
一直等裂開很多道後,卿九忍不住趴得更近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蛋殼,只聽「啪嗒」一聲,從裡面伸出了一隻……軟乎乎的小手?!
「……」
「……」
兩人呆了,僵愣在原地。
他們想過很多種會出來的物種,可……可沒想到會是……
「啪嗒!」
蛋殼被徹底撐破了,露出了一張白嫩嫩軟乎乎的小臉,還閉著眼,蹬著腿,似乎感覺到四周的冷空氣,縮了縮小身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隨即才慢悠悠地睜開了眼,一雙冰藍色的眸子,純粹透徹,幽幽看過來,直勾勾地盯著卿九,然後……
「哇!」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