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祈手指一僵,眉頭蹙著,她臉上的表情太過可憐,他微微歎息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可無論怎麼說,她變成今日這幅模樣,也是因為他。
情之一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可她……看不透。
他蹲下身,清冷的目光滑過她的眉眼,沒有厭惡也沒有一絲波瀾,「阿蘇依,希望你下一世能不那麼執著,愛而不得,不是你傷害他人的借口。」
「……是、是嗎?」她喃喃一聲,癡癡地望著他的臉。
扭曲的手指顫巍巍地抬起來,想要觸碰他的臉。
霄祈目光微沉,她眼底的悲傷太多濃烈,一滴淚從眼角垂下,她伸到面前的手顫巍巍的,彷彿下一刻就會摔下去再也抬不起來,他默許了她最後的行為,也算是了了她的念想,來世,不要再這麼執念。
只是阿蘇依的手並未碰到霄祈的手,在抬到他的胸膛正上方時,突然五指收攏,蹙然刺入了霄祈的心臟。
她的動作太過迅速,她指尖殘留的黑光太過濃烈,霄祈根本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怔愣了片刻,才揮開了她。
「阿白,我在地獄等著你……」
霄祈捂著留著黑血的胸口,耳邊是她最後淒厲的聲音,尖銳而又疼痛。
他低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在地面上濺出一朵血花。
昏迷之前,他似乎是聽到了蛇蛇的驚呼聲,那麼痛,那麼傷心,他想告訴她他沒事……卻無能為力。
……
卿九趴在霄祈的床沿邊,怔怔地望著他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眼睛紅紅的。一旁,冷逸有些擔心地看著她,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輕聲道:「小孩,他沒事的,阿蘇依最後已經沒了力氣,所以只是劃破了胸口留了些血,你不要太擔心了。」
卿九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小孩……」
冷逸歎息一聲,眉眼間都是擔憂,他只是出去了幾日,怎麼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那日他回來,整個竹樓裡遍地的鮮血,像是煉獄一般,而霄祈倒在血泊裡,小孩蛇身無力地趴在他的胸口,無力恢復人身,卻拼了命地用蛇身堵住他流血的胸口,那時,霄祈和她滿身的鮮血嚇壞了他,連忙替霄祈處理了傷口,傷口並不深,並沒有什麼危險。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都已經三天了,霄祈傷口都開始癒合了,他卻還是沒有醒過來。
冷逸再次端著一碗清粥回來的時候,卿九還是趴在他的床沿邊,像是沒有意識的布偶娃娃,臉色竟然比霄祈還要慘白。
他眸仁裡閃過心疼,走上前,蹲在她面前勸道:「小孩,你不吃不喝的,身體很快就會受不住的。你不想想你自己,也要想想你肚子裡的寶寶,他現在還不穩定,你難道不想要他了嗎?」
「寶寶?」
卿九喃喃一聲,驚醒了過來。
抬起頭,大眼無神地看著冷逸。
冷逸看她這樣,更加心疼了,探出手抹去她眼底的淚漬,舀起一勺粥遞到她的唇邊:「小孩,喝點吧,霄祈醒來看到你這樣也會心疼的,寶寶也需要你有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
「可逸逸,霄祈他都不理我,他昏睡了好久。」
卿九眼底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她咬著唇,嗚嗚的哭泣聲讓冷逸的心被揪了起來。
「好好,沒事的,他很快就醒過來了,他還沒有跟你解釋,他不是還要陪著你白頭偕老麼?小孩乖,你別忘了我是鬼醫呢,他會沒事的。」冷逸一遍遍地安撫著,直到她終於吞下了一勺粥才鬆了一口氣,餵了小半碗小孩就不吃了,眼角垂著淚昏睡了過去。
冷逸歎息一聲,把碗放到一邊,彎下腰把她抱了起來放到了床榻上,放在霄祈的身邊。
拿過錦被把兩人蓋好,怔怔地看著他們的臉,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的淚意,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他是不是做錯了?他是不是不應該告訴霄祈……
可如今說再多,也已經晚了。
他現在只希望,他們會沒事……
……
卿九再睜開眼時,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窩在霄祈的懷裡,她怔怔地看著面前纏著紗布的胸膛和削尖的下巴,一時沒有回過神。直到頭頂被霄祈用下巴蹭了蹭,他低啞的聲音帶著心疼與歎息,「蛇蛇,你怎麼比我面色還不好?」
卿九抬起頭,看著他深邃的眸仁,突然鼻子發酸。
悶悶地把頭埋進他的胸口上,低低咬著唇,淚水侵染了她的雙眸,嗚咽出聲:「我以為……我以為你再也……再也醒不來了。」
「小笨蛋。」霄祈眼睛發熱,忍不住捧起了她的小腦袋,低頭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又親了親她的眼翦,聲音很低,卻輕柔溫暖,「別哭了,都哭成小花貓了。」
「唔,是小花蛇。」
「好好,小花蛇。」霄祈悶笑一聲,又忍不住親了親她的眼角,再下移,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鼻子,再是唇,卻只是親了親嘴角,便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別哭了,我不會有事的……」
「可你嚇到我了。」卿九被他磨得紅了臉,嗔了他一眼,卻是終於放下了心,幸好,他沒事。
「好了,僅此一次,以後都不嚇了好不好?」
「你還想趕我走!」
她的小手悶悶地握住他在她臉上作怪的大掌,聲音悶悶的,「……你有事都不肯跟我說,當時還說了那麼難聽的話,你知不知道我好傷心。」
「蛇蛇……」霄祈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摟入懷裡。
卿九擔心他的傷口裂開也不敢動,只感覺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輕的磨蹭著,低啞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卻又彷彿近在耳邊,「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你還敢有下次!」
卿九凶巴巴地環住了他的笑,臉卻埋入他的胸前勾起了嘴角。
小聲,一遍遍地呢喃著他的名字:「霄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