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綠眸深處卻帶著深深的倦怠與無力,他沒有看向卿九和霄祈,逕直走到了血族族長的身前。站定許久,抬起手,五指一鬆,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石泛著聖潔的白光落入眾人的眼底。
「聖玄石?是祭司的憑證聖玄石?!」
人群裡傳來一陣驚呼。
「這……大祭司的憑證怎麼會在你手上?」血族族長驚異地看著他。
冷逸臉上的表情越發怔怔,「你不用管我是怎麼拿到的。鳳淵的確是死了,他死之前,也的確是讓阿白當下一任的祭司,這是毫無懸念的。」
「冷逸!」
卿九的臉白了下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
他們明明是來帶霄祈走的,如果霄祈成了大祭司,他們怎麼帶他離開?
聽到她的話,冷逸握著聖玄石的手一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眉眼間都帶著痛色。他也不想這麼做,可他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他怎麼忍心看到他們陷入那般萬劫不復的境地?怎麼忍心?如果他們注定是被詛咒不得善終的,那麼他寧願他們分開,至少,他們還好好的活著。
他比誰都希望她得到幸福,可……可他們不會幸福的啊。
他閉上眼,心裡滿滿的都是苦澀,今日這一役,小孩會恨極了他吧,可他沒有辦法,他不能看著她以後陷入更痛苦的深淵。
小孩,對不起……
你以後會明白的。
霄祈眉頭深鎖,靜靜地看著冷逸的僵直的背脊,霄寧淵,他想做什麼?
阿蘇依臉上掠過一道驚喜,立刻轉身,鼓動著族人:「大家看到了吧?我說的沒錯吧,連鬼醫都這麼說了,你們還等什麼,還不趕快來拜見新的大祭司,否則,你們想看到血族被神明懲罰嗎?」
她的話一落,剛剛還在猶豫的族人再次看向冷逸手裡的聖玄石,那聖潔的光像是福祉落在他們身上,紛紛跪了下來,齊聲高呼:「神祐吾族!大祭司壽與天齊!」
聽著身後震耳欲聾的聲音,卿九的臉徹底白了下來……
……
回到竹樓,霄祈一把把冷逸按在了牆上,墨瞳深邃,冷冷地看著他:「霄寧淵,你做什麼?!」
「……」
冷逸低著頭,任他的手死死遏制在他的脖頸上。
半晌,才痛苦的低喃出聲:「小孩呢?」
「我讓她先回去了,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以霄寧淵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會幫那個阿蘇依,肯定是有別人原因,而這個原因,看他的反應根本不想讓蛇蛇知道,所以他說自己會好好問清楚,找了個理由讓蛇蛇先回去了。不知道為何,從冷逸剛剛出現在血族的那一刻,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還有……
「鳳淵怎麼會死?」他一直以為鳳淵是離開找那個女人去了,可今日他來卻是告訴他,鳳淵死了?
而他手裡的聖玄石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每一個大祭司繼任時,聖玄石就像是他們身體的一部分,除非死去,否則絕不脫離。
「霄祈,你不能跟小孩在一起。」冷逸倦怠地抬起頭,他眼底濃烈到極致的痛與掙扎讓霄祈的手一頓,慢慢鬆開手,臉色凝重:「到底是怎麼回事?」
「聚魂珠在你手裡吧?」
既然他已經恢復了神智,那麼肯定是已經使用了聚魂珠。
「是。」
「把聚魂珠拿過來,我告訴你原因。」
否則,霄祈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蛇蛇的吧,而這,是他最擔心的。
他們的執著,早在霄祈替小孩以命安魂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他從那時開始壓抑自己的心,他對小孩的感情遠遠沒有霄祈深,所以敗給他,他心甘情願。他願意站在很遠的位置,看著他們幸福,他也是這樣想的,可為什麼偏偏上天要這麼折磨他們?
他難道注定要當這個壞人,注定要讓小孩怨他?
數日尋找鳳淵和原因的倦怠深深襲來,他被面具遮住的臉蒼白無力,彷彿一下老了很多,他不願意看她傷心,可……他更不願她以後陷入更深的萬劫不復。
霄祈愣了一下,還是把聚魂珠拿了出來,蛇蛇因為怕他的三魄再離體,所以把聚魂珠放到了他的身邊,可沒想到,今日竟然是這樣被拿出來,他抿緊了唇,拿出了聚魂珠。盈盈泛著紅光的聚魂珠看起來格外的引人注目,冷逸看著那珠子,神經一直繃著的那根弦讓他很無力,「霄祈,雖然知道這句話已經晚了,可我還是想說一句,對不起……為了小孩,你們真的不能在一起。」
他說完這句話,拿出了聖玄石,聖玄石是一塊形狀很奇怪的玉石,彷彿龍的圖騰一般,盤旋而繞,栩栩如生,龍頭揚起,長大了嘴,那個位置,像是一個暗槽,整個玉身泛著聖潔瑩白的光。冷逸拿著聖玄石慢慢靠近聚魂珠,等聖玄石上那個懸空的位置挨到聚魂珠,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聚魂珠竟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咯吱」一聲,扣近了暗槽裡。
整個玉身和珠子瞬間融為一體。
發出耀眼的光……
而在這光芒下,一個身影虛幻的浮現。
霄祈望著那個身影,慢慢的,臉慘白一片……
……
卿九找到霄祈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她一直等著他回來告訴她冷逸這麼做的原因。可等到日落西山,依然沒有看到霄祈的身影。她不得已去了他的房間,就看到冷逸呆呆地坐在那裡,見到她嘴角勉強扯出來一個笑,他戴著面具,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他整個人都給人一種頹敗感。
「霄祈呢?」
「他說他出去好好想想。」
「嗯?」卿九狐疑地看著他。
冷逸握了握掌心,才道:「小孩,對不起,我這麼做肯定讓你們特不理解吧?」
「知道你還這麼做?到底是什麼原因,我相信你應該是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