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以為是他國庫空虛才會在最後一次準備了簡單的清粥小菜,那時她還想這根本不像是他的作風,可如今看著這面前的湯,一些她當時根本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湧上腦海,讓她的眼睛濕潤熏染。
他替她舀湯時,手指上遍佈的細微傷口;他看著她喝湯時,緊張的表情。
那時,他也是怕自己覺得不好喝吧?
她慢慢喝著湯,嘴裡滿是苦澀。
他這是為什麼啊?值得麼?
如果她沒有決定給他們再一次機會,他是不是就打算這樣下去?
「阿白……」
她抬起頭,眼圈有些紅紅的。
霄祈被她嚇到了,「怎麼了?」怎麼喝著喝著……
「沒什麼。」她又低下頭,他眼底很明顯一閃而過的擔憂,那麼真切,像是一把鎖困住了她的心,她無聲的歎息一聲,她再也不想在兩人之間設置任何障礙了。
只是,這傢伙竟然明明已經恢復神智了還裝傻,甚至還佔她便宜,怪不得他這幾日看起來……
她咬著下唇,唇瓣因為剛喝了湯水潤潤的,嬌艷欲滴,一直盯著她看得霄祈感覺喉間一緊,忍不住撇開了視線,可又忍不住偷偷瞄了回來,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卿九不經意地抬眼,就看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一雙眸仁晦暗莫深。
她臉「轟」的就紅了,以前還不覺的,如今再看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的眼神這麼明目張膽,這麼……赤果果的隱藏著某種躁動的情緒。
立刻又把頭埋了下來,若無其事地喝湯。
她一定要讓他主動承認自己已經恢復神智了……
這傢伙,裝傻裝上癮了是吧!
「阿白啊。」她漫不經心地喚他。
「嗯,蛇蛇娘子怎麼啦?」
「……」卿九握著湯勺的手一緊,如果不知道他恢復神智還好,一知道,這樣白白的話怎麼聽怎麼彆扭,她忍不住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整個埋到碗裡,嘴角抽搐了幾下忍不住的上揚。她在想,以霄祈那性子,肯定是一邊面無表情的撒著嬌,一邊維持心裡各種奔騰的想法:我怎麼可以用這種語氣詞說話?不行,這種語氣絕對不行!
可一邊卻還是歡快地用這種語氣說話。
她低頭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直起身,看向男子,後者立刻乖乖地坐好了,眼睛亮得驚人。
他本就長得好看,這樣認真灼目的看著人,其實很讓人心跳加速。
她現在就有種被電到的感覺,可想到他明明恢復神智還不肯承認,就恨得牙癢癢,小臉上卻面無表情,只是看著他,看著看著,突然哀傷地垂下眼,竟是探過手去握住了他的手。後者身體蹙然一僵,聲音都有些顫:「蛇、蛇蛇娘子,怎麼了?」
小樣,都這樣了,還敢跟她裝!
這幾日藉著阿白的無知吃了她多少豆腐了?
可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阿白啊,其實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唔,什麼事?」霄祈明顯心猿意馬了,蛇蛇竟然主動握他的手?這絕對是驚嚇比驚喜多,他怎麼有種她刺激他之前先給顆甜棗壓壓驚的感覺?
「是這樣的……」
卿九看著他明顯心思都不再她話上的表情,那小眼神一直瞄向她握著他的手。
挑眉,又故意歎息一聲,引起他的注意力,才道:「雖然我很捨不得你的,可我還是要走了……」
「!」霄祈猛地回過神,腦海裡所有的旖旎全部都消散的一乾二淨,驚愕的看著她,甚至有那麼一霎那忘記了維持阿白應有的表情,他覺得自己嗓子有些啞,「為、為什麼?」
「我在這裡呆的時間很長了。」她的眼神變得落寞,看著他的眼神也變得深邃哀傷,「我來這裡原本是來找人的,可他卻已經成了這裡的族人,他不能跟我走,又忘了我,每日面對這樣的他,我都會覺得很陌生,這樣的他,讓我心裡像是壓著一塊石子。既然他已經有了他的人生,過得很好,所以……我決定也去追尋我的幸福。」
「……」霄祈的臉白了下來,「追尋你、你的幸福?」
「是啊,我決定去找一個真正能陪著我走完這一生的人。」
「……」
她要去找西泠月嗎?
霄祈覺得自己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偏偏他卻又不能暴露出任何情緒,可她要離開的消息卻讓他臉上根本難以維持冷靜,他的唇抿著,手忍不住反握住她的,緊緊的,垂下眼,很無力:「蛇蛇娘子,不能不走麼……」
「不可以。」卿九看他垮下來的肩膀,有些不忍,卻還是讓自己硬下心腸,「阿白啊,我走了之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深深看了他一眼。
就要站起身離開。
可手卻是抽不出來,男子的力道極重,早已超過了阿白所能達到的效果,他卻毫無知覺,握著她的手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抬起的眼神裡很是絕望無助,「不走好不好?」
卿九站在桌旁,他的眼神濕漉漉的,那種無辜讓她的心一疼,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可想到他既然已經恢復卻還不肯告訴她,看著她擔憂焦急。
一想到這,她強迫自己硬下心腸,搖搖頭:「不行。」
其實如果霄祈能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就會覺得她的話很突兀,態度也堅決的怪異,可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她要離開,她又不要他了的信息,炸的他腦袋都嗡嗡嗡的,根本思考不過來,只能死死攥著她的手,看她轉過身,真的不肯再留下來了。
一種絕望的情緒瞬間席捲而來,他忍不住死死從身後抱住了她,「我不許!蛇蛇娘子你不能走!」
身後進貼上來的胸膛,炙熱而暴躁,心跳聲隔著衣服傳來,震得她後背發麻,她掙了掙,故意有些惱怒地問:「你為什麼不允許啊,給我一個理由……」快點承認吧。
他承認他已經恢復神智的話,她就原諒他了!
身後的身體怔愣住,卿九能感覺他的腦袋有些絕望地埋在她的後頸上,聲音低低的,沙啞絕望,「蛇蛇,不要走,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