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火把晃得她有些暈,慢慢爬出窩,順著床沿爬了下去,游到門邊,從冷逸特意留出的一個縫隙裡游了出去。
蛇身接觸到冷氣,涼得發寒。
可爭吵聲也清晰了很多。
「……阿爹,女兒求你了,讓女兒再去找找吧,阿白不能有事的啊!」
「阿蘇依!鬼醫已經帶人去找了,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模樣?還不快去梳洗一下!」
「不,我不去……」
阿蘇依的聲音淒厲地傳來,卿九頭微微垂了下來。
阿白……丟了?
可她昏迷前明明還看到他……
她低低喘了一聲,心情慢慢平復下來,才游得更近了些。
夜色已經很深,他們並未發現她的存在。
「來人,帶阿蘇依回房,派人給老夫守著!」
「是,族長!」
「阿爹!」
阿蘇依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掙扎聲,卻很快消失在了竹林的盡頭。
等她離開了,血族族長才沉著臉吩咐身後的人:「你、你、你!還有你!都給老夫去山裡找,找到為止!看著天快要下暴雨了,等到真的下雨就更難找了!」
「是!」
等到他們離開後,血族族長也離開了。
竹樓外很快走得一個不剩。
卿九怔怔地呆在原地,他去了山裡?他一個腦袋不清楚的人,跑山裡做什麼?
蛇眸回頭靜靜看了一眼房間,幽幽一瞇,朝著那些人離開的方向游了去。
……
阿白一直沿著山路向前跑,道路崎嶇,他踉蹌著朝前跑。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只覺得心裡像是堵著什麼,想要發洩!
蘇蘇說想要發洩的時候就到山裡,站在山頂吼幾聲就好了,他要到山頂去,到了山頂他喊幾聲,心裡就沒有那麼難過了。否則,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剜開了,灼灼得疼,疼到麻木,蝕骨的難受。
只是他跑著跑著,卻發現自己前面沒有路了。
身上的衣袍被樹枝刮得一塊一塊的,手臂上有肌膚裸露出來,他像是不怕冷一般,重重地喘著氣。
呼出的氣息遇到空氣變成白霧。
他回頭,發現來時的路竟然也沒有了。
四周黑漆漆的,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黑透了。
他這才感覺到一絲不安,大眼裡閃爍著,四周黑漆漆的,沒有一絲人的氣息,偶爾只能聽到幾聲狼嚎,讓人不寒而慄。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
又走了不知多久,他發現,他徹底迷路了。
卿九沿著山路游了上去,她遊走的並不快,尋找阿白她並未抱什麼希望。
可就那樣呆在房間裡,她又覺得少了些什麼。
「轟隆!」
遊走了不知多久的時候,夜空突然響起一聲驚雷,轟隆作響,霎時,一道閃電直直劈了下來。
她突然就覺得一道黑影在眼前躥過。
那人動作雖然很快,可她還是看清楚了那張愣頭青的臉。
蛇尾纏著近旁的竹子上,隨著韌性,輕輕一彈,蛇身就像是箭,朝著黑影的方向襲了過去,直直落在了黑影的肩頭上。
阿白感覺到肩膀上落上一個東西。
原本嚇了一跳,可在回頭對上卿九黑漆漆的蛇眸時,眼睛蹙然一亮,憋著嘴,眼睛紅紅的,一把抓住她抱在了胸前,用臉蹭了蹭她的腦袋:「嗚嗚,蛇蛇終於看到你了!我把娘子丟了啦!」嗚嗚,他本來是找回去的路的,可走著走著他突然就想起來自己出來的時候是拿著娘子的畫卷的,可現在畫卷沒了!
它沒了!
他眼眶紅紅的,清澈的大眼離得那麼近。
卿九怔怔看著他,心口突然襲上一股難言的苦澀。
她慢慢轉開了視線,並未回答。
「蛇蛇……」
她不理他,阿白乾脆坐在了一旁的石頭上,環著膝,把小蛇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頭頂轟隆隆的聲音更加刺耳,他肩膀抖著,似乎對雷聲很敏感。
聽到那個稱呼,卿九的蛇眸裡掠過一道複雜的光,她忍不住又把視線轉了過來。
蛇眸靜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臉。
瘦的幾乎能看到臉頰邊的顴骨,雖然不突出,可也稍微不同。
「轟隆!」
又是一道雷襲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竟然直接是暴雨!
他們身上很快被打濕了,那傻子竟然也不知道躲,只是把她摟得更緊了,用胸膛替她擋住了所有的雨和雷聲,溫暖熟悉的氣息慢慢席捲而來,卿九慢慢垂下了蛇眸。
靜靜的,緩緩的,四周彷彿被隔絕了。
阿白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浸濕,他卻是依然一動不動的,很快,身體的溫度被雨水帶走。
他開始發抖,開始打顫。
卻依然小聲嘀咕:「不怕啊,很快就會停哦,蘇蘇說,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哦,蘇蘇還說……」
「你給我閉嘴!」
卿九實在忍無可忍了,「那你的蘇蘇有沒有告訴過你,下雨是要躲雨的?」
這個傻子!
頭頂卻許久沒有再傳來嘀咕聲,她仰起頭,就看到阿白用雙手被她搭起無雨的屏障,而這屏障裡,他正探著腦袋,睜著濕漉漉的眸仁傻傻地看著她:「會……會說話?」的……的蛇?
卿九忍不住想白他一眼。
可看著他這呆呆的表情,以及那落在她身體旁的銀絲,莫名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雨水打濕了他的發,順著髮絲滴落下來。
落在蛇身上,有些涼。
可此刻,心卻是暖的。
她深吸一口氣,悶悶道:「你還不快起來,找一個山洞避雨?」
「……」
他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可也聽清楚了,愣愣「嗯」了聲,聽話的站起身,卻是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懷裡捂著,開始四處亂竄地找著山洞。
被貼著心口放著,卿九看不到。
可卻能感覺到他像是沒頭蒼蠅亂竄,可不知是上天眷顧還是別的,沒一會兒他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