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請你幫我吧！只要我……我……」她像是羞恥般，說不出那句話，雙手絞緊了衣服，頭垂得更低了，卻還是把那句話說完整了，「只要我成為皇上的人，他再也不會多看任何人一眼。」
「所以……」她乞求地看著他，「拜託你，就幫我這一次吧。」
蕭於言的臉慘白一片，怔愣在原地，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腦海裡只是一遍遍地重複著那句話：「只要我成為皇上的人……」成為皇上的人……
他滿眼都是苦澀，半晌，才僵硬著脖子低下頭，靜靜看著正懇求地看著他的女子。
這個女子，是他從小就打算守護的，可今晚，她告訴他，她要成為另一個男子的人，即使那個男子是皇上，那種撕心裂肺的酸楚讓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讓他親自把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到另一個人手中。
他怎麼能做到？
可她的要求，他又怎麼忍心拒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怔怔看著眼前的女子，看著她盈盈的水眸裡滿是期許。
冰涼的雙手突然被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緊緊握住，雙耳發懵，卻還是清楚地聽到她說：「言，求你了……」
那句話過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像是夢幻一般響起：「……好，我幫你。」
……
華音殿裡。
霄祈和冷逸在沐煙兒離開之後誰都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等著，視線不時地飄向屏風後。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服侍卿九著裝的宮婢終於走了出來。
兩人看到這，都忍不住站直了身體，看向她的身後。先是看到一抹火焰般的紅，隨即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從宮婢的身後探了出來，揚起嘴角笑了起來，露出兩個梨渦，黑漆漆的眸仁亮晶晶的，緞子般的黑髮濕漉漉披散在身後，像極了剛從水裡浮上來的精靈。
霄祈怔怔地盯著她的眼睛，黑琉璃般，彷彿能把人吸進去。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心口有什麼被重重一擊。
剛想上前，卻被冷逸搶先一步。
冷逸長腿一邁，直接抱起了小傢伙，隨即轉身得意洋洋地看著霄祈，「侄兒，不好意思啦，皇叔我腿腳挺麻利的。」
「……」霄祈瞇了瞇眼，抿著薄唇不出聲。
小孩把小腦袋往冷逸肩膀上一靠，打了個哈欠，「逸逸啊，到底什麼時候能睡覺啊？好困哦。」
「乖啊，這就帶你去睡覺覺。」
睡覺覺？
卿九下巴原本是抵著他的肩膀，聽到這三個字，猛地向下一點，嘴角抽了抽，冷逸，你還能再坑點麼？還睡覺覺……睡覺覺……
冷逸也覺察到自己這語氣，怎麼聽怎麼怪？
忍不住橫了她一眼，你還嫌棄我，我這是被誰影響的？他堂堂鬼醫，現在都成全職奶爹了好不好？
綠眸一掃，幽幽轉向霄祈，護犢子一般摟緊了懷裡的小東西，「霄祈啊，小黎兒困了呢。」潛台詞就是：你可以滾了！
可霄祈像是沒聽懂一般，長腿一跨，竟然是直接走到了一旁的軟榻旁，坐了下來，「哦，是嗎？那讓黎兒睡吧。」
「可你在這裡，小黎兒怎麼睡得著麼？哦，是吧，小黎兒。」
他賊兮兮地扯著嘴角，最後一句卻是朝著卿九挑了挑眉。
後者只是掩著唇，打了個哈欠。
小腦袋一點一點，眼看著就要睡著了。
霄祈看到這，有些不忍，可蛇蛇還沒有回來，他怎麼放心離開？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冷逸綠眸在他臉上掠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霄祈，其實你要真的不困的話，完全可以去皇宮裡轉一轉，指不定就能找到火兒了哦。」
他這句話一出，霄祈墨瞳一僵，隨後一亮。
猛地站起了身，他怎麼忘了，自己與其在這裡乾等著，不如也去找找看？
如果……如果說那火蛇真的是蛇蛇的，那她有沒有可能去那個地方？
心止不住跳了起來，他冷峻的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走過去，看著冷逸懷裡的小孩，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軟軟的發，指下觸感極為順滑，柔軟的讓他的心也軟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柔聲道：「黎兒，朕明日再來看你。」
小孩卻是困得東倒西歪了，霄祈不忍她再受罪，抬眼再看了看冷逸，轉身，走出了寢殿。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冷逸的視線也沒有收回。
半晌，低下頭，看向懷裡的小孩。
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眼底都是茫然。
他笑了笑，「怎麼？還是心疼了？他這一出去，可是要尋你一晚上呢？」
卿九眼睛瞇了瞇，沒有說話。
探出軟軟白白的小手，雙手一撐，推開冷逸，直接從他懷裡跳了下來。
「他怎麼，管我什麼事？」
「嘖嘖，娃娃，你不能這麼無情啊。好歹他也是為了你。」
「是嗎？那又如何？」
卿九冷笑一聲，真情還是假意，只有霄祈他自己知道。
當初，他演戲演得那麼像，如今，她又怎麼知道他不是演戲？
相信，就是萬劫不復。
既然如此，她絕不會再信。
她眼底的冷意讓冷逸一怔，搖搖頭，蹲下身，綠眸靜靜地看著她，「你這樣，到底是何苦？」
「何苦？」卿九閉了閉眼，「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她這樣執著是為了什麼，可這麼多年，她第一次動心，卻被騙的這麼徹底，她怎麼甘心？他的無情，他的殘忍，午夜夢迴就像是一場夢魘，她逃不掉，早就逃不掉了……
既然逃不掉，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她眼底流淌著幽冷，突然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無情無心，只一眼就讓人生寒。
冷逸歎息一聲，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頭，最終還是收回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跟霄祈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只要我還在這皇宮裡，至少不會讓他欺負了你去。」
「……」
他這句話讓卿九一怔，眉頭擰著，沒有說話。
「不要懷疑了，我可是無害的。再說，你身上也沒什麼是我需要的對不對？」
這小東西到底經歷了什麼，竟然能讓她對任何人都不再信任。
他從手下那裡得到的消息只是當初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火蛇出現在皇宮裡，又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後來，他就在西泠月的府裡見到了這條會說話的火蛇，那麼，她跟當初的那條火蛇真的是同一條嗎？
卿九靜靜地看著他，卻是沒有再說話。
只是墨瞳沉沉浮浮，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