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啟文環視四周,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瞟向他們兩個,他咬咬牙,掰開葉蘊儀的手,將她拉離自己,再一把甩開她,緊蹙了眉,看向她,加重了語氣,眼中積聚著怒火,他不耐地重複了一句:「葉蘊儀,我要你陪我回潘家集!」悌
葉蘊儀輕聲解釋道:「省城這邊需要設置靈堂,供人弔唁;驅逐日本人不是小事,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包括其他國家的領事、參贊,需要借他們弔唁的機會做些解釋和說明;日本人的銀行、商行和工廠,還需安排人接手,不能讓工人失業。」悌
潘啟文猛然打斷她,語氣微冷:「葉蘊儀,這些事軍政府自有人去安排!」
葉蘊儀稍稍偏了頭,目光一閃:「啟文,驅逐他國領事是大事,其他國家的輿/論很重要,即便主事之人能很好把握,但翻譯也很難做到準確表達,稍有偏頗便失之千里,所以,我想」
潘啟文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他深深地注視她,似要看透她一般,他眼中是陰沉沉的灰霾,沉聲道:「你確定,這些事,比跟我一起回潘家集陪爹、娘最後一程重要?還是說」諛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遲疑,終是冷聲說道:「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或者不敢面對我爹娘?」諛
葉蘊儀渾身輕輕一顫,她回過頭,伸手撫上他的眉眼,眼中是滿滿的疼惜和愧疚,她哽咽著道:「啟文,你安心回潘家集陪爹、娘最後一程,這邊我盡快安排好,我就回來陪你可好?」
潘啟文突然俯下身來,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卻惡狠狠地說道:「葉蘊儀,你當我不知道你跟黎昕的三日之約嗎?」
葉蘊儀渾身一震,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突然感覺下頜一疼,卻是潘啟文恨恨地掐住了她,他眼中掠過一絲受傷的表情,冷冷地道:「葉蘊儀,你真讓我失望!」說完,他一把甩開她,轉過身扶在馬鞍上,就要上馬。
牽著馬的文四趕緊穩住了馬頭,一抬眼,卻見葉蘊儀一步衝上前,猛然從後面抱住了潘啟文的腰,潘啟文的背一挺,眼中閃過一絲倔強,咬牙去掰她的手,葉蘊儀卻更緊地摟住了他,整個臉貼上了他的後背,喃喃地道:「好,啟文,我陪你去!」
潘啟文僵硬地一把扯開她,牙縫裡迸出兩個字:「不必!」說完,他便翻身上了馬,葉蘊儀伸手籠住馬頭,定定地看向他,眼中是深切的痛楚與不敢置信:「啟文,你、你是在怪我嗎?難道你要將爹、娘之死歸咎於我嗎?」
潘啟文滿眼失望地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道:「葉蘊儀!我的心裡,同樣有家國天下、有我的父母親人、我也有我的抱負、我的愧疚,可是,為了你,這一切,我都曾舍下!而你呢?每一次,你最先舍下的,都是我!」
葉蘊儀一臉愕然地仰視著他,眼中再無一慣的處變不驚,她慌亂地試圖解釋:「啟文,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潘啟文鼻子裡重重一哼,他臉上掛起了一個嘲諷的笑:「葉蘊儀,今日之事,若你純粹是一個少帥幕僚,你做得很好!可是,從頭至尾,你可有將你當成是我潘天一的妻?」
說完,他一揮馬鞭,不管不顧地衝了出去,葉蘊儀呆呆地立在那裡,揚塵處,聽到他的聲音遠遠傳來:「葉蘊儀,你就留在省城,好好做你的民生顧問吧!」
文四正要上馬,卻聽到潘啟文不容置疑的命令:「文四,你留下,聽她差遣!」
文四一愣,心裡打著鼓,不知道這少爺到底要做什麼?他不由向葉蘊儀看去,卻見葉蘊儀抹了抹眼角,走到他面前,對他說:「文四,我要知道少爺在潘家集每天的起居情況,還有,那邊爹、娘的喪葬安排!」
第二天,各大報紙,均刊登了井上村一手拿自己簽字蓋章的認罪書的照片以及相關新聞,幾天後,國內外的報紙,均轉載了《西南日報》的新聞和照片。
據《西南日報》報道,日本某商社疑因鐵礦問題,僱傭黑龍會成員,刺殺了潘燁霖夫婦,兇手卻逃進了日本領事館,日本領事拒不承認,潘家少帥硬闖領館,當場拿獲了兇手,後經審問,方知日本領事直接參與了此事,為此,痛失父母的潘家少帥,一怒之下,驅逐了日本領事。
而兇手拿獲之後,又有多起兇案苦主尋上門來告狀,涉及多家日本商社、工廠、銀行,日本工廠殘酷壓搾中國工人和棉農,日本商社壟斷擠壓本地貿易行等方方面面的問題也暴露出來,一時之間,西南之地群情激憤,將日本人趕出去的呼聲日益高漲,軍政府已查封了這些商家,並抓了相應主事之人。
所有新聞中,隻字未提有關日本皇子的問題。
潘啟文與黎昕都去了潘家集,軍務上的事,由林泰安排,而葉蘊儀將則將這些政務的處理一手接了過來。
軍政府安排了靈堂供各界弔唁,葉蘊儀對文四和林宥嘉吩咐道:「將所有外國人都集中在後天。」
司令府前院,葉蘊儀辦公室內,林宥嘉遲疑著道:「少夫人,您的目的是要利用他們的弔唁,遊說他們相信我們,製造有利於我們的輿/論,可集中在一天,
我是怕您忙不過來,而咱們這裡其他的人」
葉蘊儀點點頭道:「我大伯在,他還請了梅廷方幫忙,他們兩個人足夠獨擋一面,另外,梅廷方的妹妹梅果,英文、德文都是相當好的,只是可能社交經驗不足,你跟她一起就好。加上我,應該忙得過來了。」
她歎了口氣,又道:「其實,這樣的接待,說什麼在其次,關鍵是要讓這些外國人感覺到,咱們軍政府都是有禮有節的人,不可能做出什麼不顧大局的事就行!」
她抬眼看看二人,眼中是堅定的神色:「最起碼,我們要做到,不讓這些國家的人,與日本人一起,聯合向南京施壓!否則,我們後面的日子,就太難過了!」
她轉頭又吩咐道:「文四,讓小清按潘家集的禮俗,為我準備好一切熱孝物品和衣物,後天這裡的事一完,我們連夜趕去潘家集。」
就在這時,林泰拿著一封電報匆匆而來,他看了看葉蘊儀,默默地將電報遞了過去。
葉蘊儀接過一看,不由驚道:「這南京要派人來?也是後天到?他們怎麼會這麼快?」
林泰點點頭道:「打聽過了,這個叫關大鵬的人,本來在武漢巡視,聽說他得到消息後,主動向南京請命,代表南京前來弔唁。」
葉蘊儀眼睛盯著電文,皺眉道:「這個關大鵬的名字,我怎麼覺得有些耳熟?」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猛地抬頭對林泰道:「他是什麼職務,可有什麼背景?你可有查過?」
林泰忙道:「查過了,關大鵬是南京那邊為數不多的上將之一,在北伐中立過戰功的,聽說曾為總司令擋過子彈!目前在軍中並無實職,聽說是明年新任防長的熱選人物!」
葉蘊儀驚疑不定地道:「防長?」
她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的神色,點點頭道:「若是趁此機會能讓潘家軍歸了南京,他可是大功一件,這防長之位,可又是多了一份籌碼!」
葉蘊儀略微沉吟,將電報遞給文四道:「文四,你親自跑一趟,將電報交給少爺!你告訴少爺,這關大鵬地位不同一般,就說我說的,最好請他親自與關大鵬見一面。」
她遲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跟少爺說,南京那邊的事,我不敢擅作主張應對,他只需來一天就好,後天晚上我就跟他一起回潘家集!」
文四接過電報,轉身要走,卻聽林泰叫了一聲:「等等!」他不由收住了腳步,只見林泰面有難色地看向葉蘊儀,吞吞吐吐地說道:「少夫人,還有一件事!」
葉蘊儀疑問的眼神看向林泰,並未說話,林泰猶豫半晌,終是說道:「消息還說,明年南京那邊新任防長的另一個熱選人物,便是方宗堯的父親方淮之!據說,委員長一直在二人之間搖擺不定。」
葉蘊儀心中一驚,她眉頭緊蹙,似在緊張思索著什麼,突然抬起頭來,急急地對文四道:「文四,你把這個情況告訴少爺,讓他一定要提前過來,我們需要事先估計可能出現的情況,並商量應對之策!」
文四點點頭,轉身離去,卻聽見背後葉蘊儀說道:「林泰,你幫我發份電報去南京方家!」
當文四趕到潘家大宅時,卻得知少爺竟是在他爹文管家房中,他趕緊來到自家爹房前,正要推開門,卻聽裡面傳來潘啟文陰冷不悅的聲音:「文管家,這些話到此為止!這大宅中你是管家,若再讓我聽到有一句說少奶奶的不是,我便只當是你的失職!你好好養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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