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刺殺潘天一,潘燁霖為他擋了子彈,以致身受重傷,生死不明!兇手目前還未抓住,我們負責跟蹤潘天一行蹤的人回來說,看情形,像是專業狙擊手所為!」
聽了古天舒的話,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方宗堯心頭,他想起黎昕今天跟他說的話,猛然站起身來:「這個時候遇刺?那黎昕說,他們歸向我們的方向是明確的,難道是北邊的人幹的?」
他又迷惑地搖搖頭:「不對,若是北邊人所為,那為什麼刺殺目標是潘天一,而不是潘燁霖呢?明明我今天去,潘天一避而不見,而段興德去了,他卻親送至門外!」
古天舒正色道:「宗堯,我們臨走之時,你父親一再叮囑,要我時刻提醒你以大局為重,如今形勢複雜,整個潘家集都戒備森嚴,這個時候,我們絕不能再生事端!」
古天舒的話,如一潑冷水,當頭淋下,方宗堯知事關重大,他頹然跌坐下來,喃喃道:「十九姨太?蘊儀她怎麼可能受得了這個?」隨即又一拳砸在桌面,恨恨地道:「定是那潘天一逼迫於她!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一天,對所有人都是不平靜的一天。
德園中的葉蘊儀也不例外,她晚飯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只坐在鋼琴前,一遍又一遍地彈著不同的曲子。小清急得什麼似的,有心要勸,卻又無從說起,只能眼巴巴地盼著少爺趕緊回來。
然而,直到天完全黑了,潘啟文也沒有回來。
門口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葉蘊儀的琴聲不由一滯,她停下來,頭也不回地對門外的人平靜地說道:「說吧,什麼事?」
文四一臉驚慌地站在門外,急急地道:「少奶奶,我剛剛去了大宅那邊,司令遇刺!少爺今天恐怕回不來了!」
葉蘊儀赫然站起身來,一回頭,臉上卻已是平靜無波,她嘴角泛起一個冷笑:「是嗎?又遇刺了?」
文四一怔,愣愣地說道:「這次是真的!」
葉蘊儀卻已坐了下來,臉上是譏諷的笑:「我在這裡,你們說的便是真的,我信又怎樣,不信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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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行轅,議室廳內,潘啟文、黎昕坐在正中,下首十幾個軍官分排而坐。
一個軍官站起身來,情緒激動地揮舞著手:「從埋伏的位置、射擊點和射擊時間的選擇來看,那是一個專業狙擊手,絕不可能是潘家集的人,到底是誰要置少帥於死地?」
本是滿臉疲色的潘啟文,聽到這話,卻挺直了背,雙眼微瞇看向那名軍官,眼中滿是警惕之色。
這人是已經掌握的名單中,參與了販賣槍支、虛報人頭的軍官之一,他不過是靠著軍功步步爬升到如今這樣一個團長的位置,從未接受過軍事方面的專業訓練,大字也不識一個,以他的經歷,只怕「狙擊手」這個名詞,他都未必知道,現在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是何用意?
另一個軍官點點頭,附和著:「是啊,好在司令福大命大,挺了過來!」他停下來,看了看潘啟文,站了起來,走到廳中央,沉聲道:「少帥,時值南、北兩方代表都過了來,現在發生這事,只怕與他們脫不了干係!」
見潘啟文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他帶上一種疑慮的口吻道:「少帥,昨天那南邊的方宗堯來時,您避而不見,而隨後來的北邊的段興德,您卻出了面,還親自送了他,會不會,這方宗堯得到了消息,認為您是向著北邊的?所以」
他話未說完,卻意味深長地向四周看了一圈,這才退回自己位置上。
黎昕睨了潘啟文一眼,沉聲說道:「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
一直站在潘啟文身後的羅副官,這時眼神一閃,他俯身對潘啟文低聲說道:「少帥,我們負責監視南北兩方的人回報說,那方宗堯明面上只有他與他那個隨從兩人,實際暗中還另有一撥人,具體有多少人不得而知,但卻個個身手了得,明顯是訓練有素,我們的人幾次要跟,都沒能跟得上。我們派去跟蹤的人,還莫名其妙死了兩人!」
羅副官雖是小聲對潘啟文說的這番話,但那聲音卻足夠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這話一出,一時間群情激憤,矛頭直指方宗堯。
潘啟文不動聲色地聽著他們的說辭,半晌,方一掌拍在桌上:「夠了!」
廳中立時寂靜無聲。
潘啟文沉穩地說道:「羅副官,你帶人配合黑衣衛隊,全力緝拿兇手,那人的模樣和身形,黑衣衛隊的好幾個人都是看到了的,我們現在已經封鎖了潘家集,他也飛不出天去!一切,等人抓到了再下定論!」
說到這裡,他換上了一副沉痛的表情:「倒是我爹,雖說脫離了危險,現在卻還昏迷不醒!現在最重要的是我爹能醒過來!」
r/>黎昕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個潘天一,這時在眾人面前又說這話,是何用意?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潘啟文。
只見潘啟文說道:「剛剛文管家來報,說是我娘請星雲大師看過了,大師說,最好是沖一沖喜!這樣,保管我爹能醒過來!」
說完,他淡淡地瞟了黎昕一眼。
一絲了然與欣慰在黎昕眼中滑過。
「沖喜?」眾人怔忡中,卻聽黎昕緩緩說道:「這倒是個辦法!昨天省城來的西醫也說,司令這情況,繼續昏迷下去,只怕還是有性命之憂,若是有什麼事刺激一下,或許他就醒過來了。」
潘啟文沉聲接過話:「嗯,我爹那天昏迷前,還念叨著我跟黛兒的婚事,我也答應了他,不如就這幾天就辦了吧!」說完,他鄭重地看向黎昕,問道:「黎昕,你說呢?」
黎昕故作為難地沉吟起來,卻聽旁邊一個軍官粗魯地嚷嚷道:「黎師長,司令那天說了這話,大家都知道,再說,你妹子與少帥從小便有婚約,這一舉幾得的事,你還考慮什麼?」
潘啟文卻誠懇地看向黎昕,臉上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樣:「大哥,我知道我以前荒唐,但那也是未娶黛兒的原因,我保證,我若娶了黛兒,一定一心一意對她!」
幾個軍官這時也紛紛附和起潘啟文來,黎昕總算勉強答應。
待眾人散去,潘啟文與黎昕也匆匆離開,兩人一同回到了潘家大宅的書房。
「好生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黎昕吩咐著門口的黑衣衛隊的人。
剛跨進書房,潘啟文轉身直直地盯著黎昕,直截了當地對他說道:「你暗中佈置好一切人手,需要多長時間?」
黎昕在路上早已將事情理清,這時卻遲疑著道:「你為什麼這麼急?為什麼不等南北的事落定後,再來將他們一網打盡?」
潘啟文冷笑一聲道:「難道你沒看出來,現在的情勢,若不將他們滅掉,這南北之事,只怕等不到我們話事了!」
黎昕細細一想,一臉愕然,卻仍是有些不敢置信:「我們一直以為他們是與日本人勾結,難道,竟是與這北方也扯上了?」
潘啟文點點頭:「只怕他們已將我在廣州的事,和跟方宗堯的關係摸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出!」
黎昕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這刺殺之事,也是北邊派人做的?」
潘啟文冷冷地點點頭:「八/九不離十!」
黎昕微微鬆了口氣道:「先前聽他們這樣說,加上黑衣衛隊監視方宗堯的人也報過,他那邊的確暗中還有一撥人,我還真以為是南邊的人幹的,若不是最好,我知道你是一心向南,我們的一切準備都是為歸南而做!」
潘啟文臉色一沉,他冷笑一聲道:「這方宗堯暗中那撥人,只怕是衝著蘊儀而來!」
黎昕一愣,再聯想到那天方宗堯的試探,不由暗暗搖搖頭,他抬眼問潘啟文:「若是為了葉蘊儀,他豈不是更有嫌疑?」
潘啟文臉上泛起一絲自嘲的神情:「你以為方宗堯跟我們是一類人麼?他們那種人,看起來開明得很,實際上,他們自小所受的那一套紳士教育,卻有他們強烈的堅持的原則和底線,比如,所謂的『大局為重!』和絕不會像我們一樣『不擇手段』!」
潘啟文自己說著這話,腦中卻閃過葉蘊儀那倔強的小臉,眼神不由一黯:蘊儀其實跟方宗堯才是一類人吧?所以她才這麼急切地想要離開這裡,甚至相信他自欺欺人的「只做潘啟文,而不是潘天一」的話。
而如今,他,還能只做潘啟文,不做潘天一嗎?他真還要置這家國天下於不顧嗎?
這兩天,他一直守著父親,沒能回德園,不知她怎麼樣了?會不會胡思亂想?
黎昕眉頭輕蹙,有些擔心地說道:「你與黛兒之事,可要與葉蘊儀明說?」
潘啟文眼中閃過一絲不安,這兩天,他一直守著父親,沒能回德園,不知她怎麼樣了?會不會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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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們表急哈,明天開始有關「喜宴」章節,會將一切揭開,敬請期待。
謝謝您的閱讀,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