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桌几台盞。
落眼之處便都是奢華至極的擺設,佈置。而那桌上平攤著的,卻是一張帶著畫像的告示。
那栩栩如生的眼眸晶亮閃爍,面龐上的細小雀斑卻更顯的畫上的女子嬌媚可愛。
修長的手指便在那畫像上女子的面龐上輕輕劃過,其最小的拇指上那枚黝黑的扳指默然失色。懶
「……此女子便是我南詔之後。」
但隨一陣清風拂過,那好似暖陽之聲緩緩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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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府。
過了許久,明瓔總算是收住了哭泣。即便喉嚨裡還是有些哽咽,可還是端起明玉之前給倒的茶水來,一口一口的抿下去。
只是抿了沒幾口,便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因為那個方纔還一直坐在旁邊靜靜的聽著她的傾訴,並不曾絲毫言語的明玉這會兒正坐在她對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直盯著她的頭皮都有些發麻。
「你,你幹什麼?」明瓔終究忍不住爆發了自己的小姐脾氣。
明玉只當沒聽到,輕輕一笑,「你想不想進宮呢?」
「當然不想!」明瓔脫口而出,只是想到自己命不由己,眼裡又含上些許淚珠,便幾乎又要哭了,「可是,可是就算是我不想又能怎麼樣……不然,我連哥哥都恐怕見不到……」蟲
「我有辦法不讓你進宮。」不容她說完,明玉打斷她。
「什麼?」明瓔不可置信的看著明玉,嘴巴都險些合不攏,「你剛才說什麼?」
明玉笑了笑,拉住明瓔的手腕,再說了一遍。「我說,我有辦法不讓你進宮。」
「真的,真的!」若非是明玉先拉住了她的手腕,明瓔當真會激動的蹦起來,她反手緊緊的握住明玉的手,剛剛哭過的姣好面龐上便恍若淒美的神色。
她不是不知道明玉這樣說只是安慰她,可是即便只是這樣的安慰她也欣喜不已。
只是明玉看著她的模樣,便又是覺得心顫,她點了點頭,用力的抓住明瓔的雙手,「所以,有件事我要問你。」
「什麼事?」
「你可知道當朝皇帝的一些隱秘事?」明玉坐到她身邊,低低的說道,「尹秋月他也一定給你說過吧!」
「你,你今日不是說去找秋月了嗎?」明瓔問。
「是啊,我是去了,可是有些話我怎麼能當面問他呢?」明玉眨了眨眼睛。
「這……」明瓔咬了咬唇,又看眼下四周也確是沒有旁人,低眉輾轉,還是開了口,「其實,皇上也沒有什麼隱秘的事情,只是你長在江湖,或許知道的少一些罷了。」
「他是先皇帝的第五子,前面有兩個哥哥,可都不到成年便夭折了,後來,先皇就立了皇后所出的三皇子為太子。對了,如今的端王爺是先皇的第四子。說來這些,你也是應該知道的。」
明玉點了點頭,即便是她很不想知道那些個什麼朝政事情,可這些事情也早已經是民間街頭的耳語了。而後只聽著明瓔接著說下去。
「皇上和秋月雖是同母所生,只是母妃不被皇上寵愛,他們在宮裡的日子也就不太好過。三皇子也便是太子,又因為皇上長的太漂亮了,便處處為難他們兄弟。在我小的時候還聽說那時的太子曾不止一次的讓當今皇上穿上女子的衣衫歌舞擺袖……不過後來,因太子謀逆被廢黜,皇上成了太子。不過也好,也幸虧是他,不然秋月這會兒,也保不齊會是什麼樣子。」
雖說明瓔只是淺淡的說了這麼幾句,明玉卻已經有些瞭然。
不說她知曉的那些宮廷秘史,只說她見識過的那個尹佐月,尹君月兩人的品性,她便知道太子之位定然是危險重重。而向來皇家都是立長,若是立賢,那便是要其他的皇子都不成器才好,可那端王爺也是絲毫不遜於那人的。更何況,人家還是正室所出。
「後來皇后也因為太子被廢黜的事情牽連了呢?」明玉問道。
「嗯。」明瓔點頭,「不止皇后,連四皇子也被牽連了,後來便空有皇后皇子的名聲,而先皇之後便獨寵皇上的母妃。並封為皇貴妃。雖說後來先皇和先皇貴妃沒過多久便薨天了,可是他們到最後仍是恩愛非常。至於端王爺這個稱謂,也是皇上繼位之後封賜的。」
明玉點頭,接下來其他的事情,她便是知道的了,先皇和先皇貴妃薨天之前,曾謀逆的那位太子便已經瘋癲癡狂,先皇后也鬱鬱寡歡,而在先皇和先皇貴妃薨天之後當日,先皇后便也跟著去了,而又不出三天,曾經的那位太子便也身亡,也是因為如此,皇帝登基沒多久,才會給了那個尹佐月端王爺的稱號。
糾結種種,明玉突然後悔自己當初怎麼就不多點兒八卦,如此,便怎麼會在人家告知自己名姓之後還糊里糊塗的認錯了人。
明玉扯了扯嘴巴,給自己倒了杯茶。「恐怕你說的那個獨寵在皇上和你的那個秋月還未出世的時候就已經很明顯的吧!」
「對啊,你怎麼知道!」明瓔訝然的低呼。
「呵呵,猜的。」明玉皮笑肉不笑。卻已經深深的佩服了那先皇帝的苦心。
這便是幾乎連想都不用想的悲情苦楚,只因為當時皇后和前朝勾結成群,皇上無力護那母子的周全,只能
用不受寵來避禍,而最後當皇帝大權在握,便也就是那母子三人重見天日之時。
身為一個古代女子,能有這樣一個帝王如此為她費盡心思,也算是沒有白在世上走一遭。只是也虧得有那個狐狸般的兒子。不然所有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空妄想而已。
明玉轉眸,眼前好似浮現出那人的絕代風華。只是堪堪那副如此羸弱,如此比擬女子的身子,竟然還能鎮得住如此朝堂。也算是不易了。
「明瓔,仔細想想,你還真的應該喜歡皇帝呢!」她輕歎氣息。
明瓔卻是駭然的皺了眉頭,白白的瞥了她一眼,「若是你覺得好,你喜歡不就好了。」
她喜歡嗎?
明玉莞爾一笑。
即便此時此刻,她仍是避之惟恐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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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紅牆碧瓦在一盡碧海青天中只顯孤鶩高傲的顏色。
一眾侍衛肅穆林立,手中劍戟間寒光凜冽。而當中的御書房只是寂靜如常。
龍案之側,隱隱輕叩聲而來,那道明黃色身影卓然而立,腳下正跪著一黑衣男子。不遠處的竹子此時低頭躬立。
「雷統領這幾日如何?」
淡雅聲從尹君月的口中吐出,竹子忙回道,「回皇上,雷統領一如往常。」
「嗯。」尹君月點了點頭,轉頭示意那黑衣男子,「告訴你們雷統領,這幾日好好休養。」
「是!」那黑衣男子應聲退下。
片刻之後,明黃色身影坐回到龍椅上,拿起一本奏折,朱批檢閱。
也便是到了這會兒,竹子才往前挪了幾步,悄悄的湊過去,「皇上,奴才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尹君月頭也不抬,只是嘴角微勾,「不當說!」
「……」竹子險些便要吐出來的話差點兒便因為主子這猛然冒出來的驚人之語給噎到。雖說硬生生的閉上嘴巴,可是到底還是憋得臉色通紅。
暗自哀怨的幾句,轉身乖乖的退下去。
可也就是剛在燈下站穩,那邊低頭奮筆的主子好似低喃了句,「……倒是乖巧。」
聞言,竹子險些便要淚流滿面了,人家想說不讓人家說,這會兒人家聽話不說了,又諷刺人家。
再度暗怨了幾聲,竹子轉身給竹子倒了杯參茶才再次過去,「主子,您這兩日心情不錯。」
尹君月側目瞥過竹子那張諂媚的面孔,再次攻筆。
見主子沒有理會,竹子嘻嘻一笑,「主子,您之前讓奴才辦的事情,奴才也已經辦好了。」
這會兒,尹君月筆下的動作終於微微頓了下,「怎麼?討賞?」
「哪兒,哪兒敢啊!」竹子忙推脫著,「為主子辦事兒,是奴才的幸事。」
尹君月嘴角勾了勾,終於放下了手上的硃筆御批,算是正經的衝著竹子瞧過去,「你又想知道些什麼?」
「奴才不敢!」
竹子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奴才只知道盡心盡力為皇上辦事,皇上要奴才做什麼,奴才就做什麼,奴才絕不多說一句,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行了!」尹君月皺眉瞥他一眼,卻更是無限風華,「你跟在朕身邊久了,倒也聰明起來了。起來吧!還以為朕不知道你肚子裡什麼彎彎繞。說吧!」
「謝皇上。」竹子忙不迭的站起來,一臉訕笑。
他便是知道自己是絕瞞不了皇上的。即便是在邊城那晚上他的小算盤也是在皇上的預料之中。雖說後來他因為自己的擅作主張受了罰,可是為了能討主子歡心,也值了。而現在他一直憋著的話,便不得不說了。
「主子,聽聞游族飛可汗不日也會來京。」
「那又如何?」尹君月眉眼淺笑。
竹子深吸了口氣,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奴才知道主子定然早已經成竹在胸,可是奴才還是不得不提醒主子,若是她當真是那姑娘,主子這般籌謀也算是憐香惜玉,可即便如此,主子也仍是危險重重,更何況,她若並非是那姑娘……奴才自小便是跟著主子,不敢讓主子置身如此險境,還請主子明瞭奴才之心。」
說罷,竹子叩首在地。
尹君月低眉看著跪在面前的人,眼中劃過幽光亮芒,
從他出生到如今,尤其是這些年,跪倒在他面前的人不計其數,可又有幾人一腔熱血,不為財,不為權,不為性命,只單單為是他的緣故呢?
「你可知我為何給你起名為竹子?」尹君月淺淺一笑,俯身把竹子扶起來。
竹子惶恐茫然,「奴才不知。」
自從他跟在主子身邊的第一日起,便就改成了這個名字,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要主子改了這個會讓人誤會的名諱,可主子只是輕輕一笑,說什麼這個名字不錯,怎麼,難不成你嫌棄?——於是便只嚇得他再也不敢提。而這回,他不知主子為何提起。
尹君月拍了拍他的手背,眸光轉向牆角宮燈。「『竹子』乃『主子』,當初朕給你起這個名字,便是要朕永不忘自己曾身處的那些,所謂主子,奴才,也不過是一念之間。若是有為,奴才也可變成主子,而若是無為,主子也便是奴才。——是以,朕又怎麼不會珍惜如今所有?」
說話間,尹君月看向竹子,此時竹子眼中也已經滿是濕痕。尹君月按住他的肩膀,頷首一笑,「也便是說,你勿用擔心,且你的心思,朕懂,朕會收著。」
「是,謝主子,謝皇上。」
竹子卻也只能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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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卓府內外一片寂靜。
明玉躺在床上,眼前輕紗簾帳,半掩的窗前隱隱風色吹入,便好似嗅到泥土的氣息。
自從到了卓府之後,她這還是第一夜嗅到那般清澈悠然的味道。
遠處隱隱傳來三更時分的更聲。明玉抿著的嘴角輕勾起淡淡的弧度。
不多時。
一道黑影從她窗前掠過,明玉飛速起身。
身上墨色的夜行服便猶如夜色裡的一道輕煙,飛出窗外。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便快速在屋頂上飛過,轉眼便消失的不見蹤影。
……
……
京城一處偏僻角落,人煙寧靜中,鮮有犬吠之聲。
便是在一間最普通不過的民舍間,兩個黑衣蒙面人相視而立。
其中一蒙面人先摘下面巾,赫然正是明玉,但見她盯著面前不遠處的那黑衣男子,嘴角緩緩綻開一抹淺笑,「雷宇哥哥。」
淡淡吟喃宛若清水浮動,只瞬間,那黑衣男子眼中已浮上淚光。一聲不可查的哽咽過後,他揭下了面巾,露出原本剛毅俊美的面龐,「明玉,離開這裡!」
「為什麼?」明玉仰頭,依舊淡笑輕吟。她的雷宇哥哥,看起來已經痊癒了。
「明玉!」雷宇一急,身形便已經到了她跟前,「你可知我是如何尋到你的?」
明玉輕笑,抬頭看向他,「是因為我去了端王府。」
既然端王爺和尹君月自幼便是有著仇怨的,那端王府附近定然有皇帝的手下,今日她那般明顯昭彰的去尋端王,定會引人注意,而雷宇哥哥既然是皇帝的侍衛統領,能察覺到她是誰,並非一件難事。
她是知道雷宇哥哥不喜歡她的,不會和她在一起,可憑著這多年的師兄妹相稱,他也定會來尋她。而此時看到雷宇哥哥,聽到雷宇哥哥的勸慰,她也便是滿足了。
「明玉……」雷宇自是知道他的明玉是聰明的,只憑他這句話,便能知道如此原委,可更是因為如此,才讓他擔憂不已。他看著面前這樣對他來說並非陌生,更是熟悉的幾乎刻到骨子裡的模樣,胸口便猶如刀絞般的痛楚。而此時耳邊又聽到她如是說道,
「雷宇哥哥,不要勸我……因為這裡有我的家人。」
只這一句,便讓他更是痛苦的幾若窒息。回想當日是他的家人讓他無力踏出那一步,而如今,便是要他也親自品嚐到其中的苦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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