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說……十三。
明玉眼裡忍不住冒出一片晶瑩,她深吸了口氣,壓住那幾乎便要溢出眼角的淚水,揚眉一笑,「嗯?喊我嗎?」
聽到她幾若哽咽的聲音,卓明珠眼裡深含的溫暖方猛然綻開,便好似整間屋子都給籠上耀眼光芒。他輕輕攬她入懷,一手覆上她的發間的青絲,低喃道,「雖說我才知道你這個名字,可覺得這才是適合你的。」懶
依舊是柔和的聲音,卻再次徹底的溺斃了她,明玉便覺得全身上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溫暖的懷抱是那般的安定溫和,那般的寬厚胸懷,即便是幾個時辰之前司馬大哥的懷抱也不能與之相比,因為他從一開始便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緊緊的扯住他的衣襟,淚水狂湧而下,「哥哥——」
「明玉。」卓明珠的眼裡也幾乎流出淚水來,他緊緊擁著她,懷裡的女孩兒嬌柔悲切,他更不曾絲毫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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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艿染,便好似十年前他第一次見到懷裡這個女孩兒的時候。
——只在那一池清水蘆葦中,那個只不過才堪堪入書齋年紀的女孩兒巧笑輕吟間,便好似春光嫵媚,舉手投足竟都那般的輕盈美麗。
他本以為是外公收下的哪家女兒,卻不曾想外公恰從那隱居的茅屋中走出來,手中托著棋子圍盤,嘴角含笑間是那般的慈祥欣喜,「明玉啊,來,和外公再下一盤,外公就不信了,還輸給你。」蟲
便只在那一刻,他就駭然。
他怔愣的看著她輕盈的跑到外公跟前,摟住外公的脖頸,嗔怒嬉笑……
明玉!
她竟然是明玉!
那張美貌如妍的面孔依稀可見那人的容貌,尤其是她笑時,便更好似那人了。
怎麼會,怎麼可能……
他那個明玉,他那個曾經是他親自抱著出生的那個小明玉早在三年前不就……怎麼可能現在還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只是當他現身,當他衝著那老人喚著「外公」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兒臉上乍現的繽紛複雜,卻是直到今日都無法忘卻。
驚訝,憤惱,淡然,好奇,最後竟帶著一抹淡淡戲謔……只是那雙眼眸,卻這般紛雜,攪亂,又怎麼可能只是個堪堪六歲的女娃流露出來的?更何況,她竟那般的讓他驚訝萬分——
「哥哥,有事嗎?」
此時,那個柔弱之年的女孩兒轉眼便已經成了此時這般的亭亭玉立,雖看不到曾經的嬌媚姿容,可那雙眼眸更越發的清澈瀲灩。似乎從始到終,並未有什麼事能瞞過她。
卓明珠微微抿唇,拉著已經停止了哭泣的明玉到了桌邊,凝望她道,「明日,還要你替我出征。」
「好。」明玉頜首爽然應道。
卓明珠卻已經握緊了她的手,「明日可是九死一生。」
明玉也回望過去,嘴邊卻已經綻開笑容,「哥哥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
卓明珠還要說些什麼,明玉已經攔住,「我知道哥哥是在擔心我,可既然哥哥如此說,便是說剛才哥哥已經和他們商量好了,不是嗎?——明日定是決勝之戰。」
明玉眼底流光四溢,也更是異常堅定,「雖說我不過是個女子,可哥哥肩負著這麼大的重責,若是能為哥哥分擔,怎麼說也算是讓我心安了,何況,我也是得到外公的真傳,不會這麼容易出事的。」
雖說前路茫然,她還不知道要往哪裡走,可既然她能穿越了這般時空,到了這裡來,那也就是說,她不會這麼容易就出事的,至少一時半會兒,她還死不了。
卓明珠看著她眼底的神情,不由得心中暗驚,他自是知道眼前這個妹妹不同尋常的心思,只是不曾想,她竟還有如此大義。只是腦中閃過之前在房中的那般唇槍舌戰,臉上不免又有些戲謔,「莫不是明玉心裡有牽掛之人?」
「才不是。」明玉咬唇,那只堪堪只餘下背影的影像在眼前一閃而過,她搖頭,些許撒嬌的纏住卓明珠的臂膀,「現在我最牽掛的便是哥哥了。」
「傻丫頭!」卓明珠拂過她的發間,眼底裡幽深情愫,「雖說你我骨血相連,可這些年,我不過每年也只能和你見上一面,此次外公過世,雖說是戰事吃緊,我無法抽身,可怎麼說我也是愧對了外公,愧對了你。現在,又明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還偏要你留下——一介女子之身,這種國家之事,到底也不該落在你的身上。」
「哥哥!」明玉只覺得自己鼻端又開始酸澀了,旁邊的哥哥是那般的俊逸出塵,對她又是那般的關切殷殷,雖她總是告訴自己並不在乎那個所謂的父母之愛,那所謂生養她的豪門府邸,可終究,這樣的關心對她來說仍如同罌粟,明知道自己應該躲的遠遠的,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觸及,想要更多。
她一手調皮的壓向卓明珠的鼻頭,吃吃的笑開,「哥哥這麼婆媽,難不成前世是我的情人,所以這一世,便每次都在我耳邊這樣耳提面命的?」
「這丫頭!」被明玉這番調戲,卓明珠面頰上也掠過些許尷尬神色,「敢情你前世是男人,所以你這一世也這麼粗糙無禮的,故意把我府裡的女婢嚇得魂飛魄散。」
「錯
的關心對她來說仍如同罌粟,明知道自己應該躲的遠遠的,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觸及,想要更多。
她一手調皮的壓向卓明珠的鼻頭,吃吃的笑開,「哥哥這麼婆媽,難不成前世是我的情人,所以這一世,便每次都在我耳邊這樣耳提面命的?」
「這丫頭!」被明玉這番調戲,卓明珠面頰上也掠過些許尷尬神色,「敢情你前世是男人,所以你這一世也這麼粗糙無禮的,故意把我府裡的女婢嚇得魂飛魄散。」
「錯,我的前世確確實實可是女人!」明玉輕笑,而後又是挑眉神秘模樣,「不過,哥哥怎麼知道我把那女婢嚇走的?難不成那女婢是哥哥在邊城暖床的?」
「胡說!」卓明珠忍不住沉了沉面色,卻又知道明玉這丫頭的個性,最後也只能歎了口氣站起來,「時候不早,你歇息吧,也好養精蓄銳。」
「嗯,我知道了。」明玉點頭,眼底裡只讓他安心的神色。
卓明珠看在眼裡,又一次攬過她,抱了抱才鬆手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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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靜。遠處裡有巡街軍士整齊腳步聲而過。
微微敞開的窗子,清風拂過,房間內,桌上的燭光搖曳中,一抹清影卓然而立。
不遠處,一臉鬱悶的竹子看著主子的背影,暗暗咬牙。
自從主子回來用膳之後,就一直站在窗前發呆。而這幾天一直在手上把玩的那柄白色的純鋼扇子也看也不看的丟在桌邊的角落裡,雖說這舉動看似並不像是有什麼異樣,可在主子身邊十多年的他,又怎麼猜不到些許!
竹子輕咳了聲,低低稟道,「主子,過些日子後宮裡也正要添些人口……」
「你以為我在意那女人?」
不等他說完,便聽到主子飄忽的質疑聲,竹子哪兒敢言語,忙躬首道,「主子乃一朝之主,天下之君,只有主子不要的女人,哪裡有女子敢在主子面前說個『不』字的,何況,不過一區區江湖莽撞女子,主子自然不放在心上。」
「呵,你懂得就好!」
此時,站在窗前的尹君月放回過頭來,瀲灩目光看過去,堪比天上明月之光華。
他走到桌邊,目光飄然落到之前那柄純白扇上,他嘴角清淺一勾,眸光間便好似魅惑無邊,「你可知道,世上有些事便是你想千方百計的逃開,也逃不掉的。」
「……」竹子一頭霧水,怔腫的看著自家主子,茫然不知所以。
尹君月察覺到竹子的怔愣,不禁輕輕一笑,衝著他微微招手,「去,叫雷宇過來。」
「是!」竹子忙躬身退下,順便掃落額頭上乍然冒出來的微汗。
只是適才主子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誰想逃?
又是怎麼回事?
只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歎息自己對主子到底還是照顧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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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邸,此時已經將近子時。
整齊書房間,卓明珠坐在桌前,低頭凝看著手中的一封書函。
許久,他方抬頭,把書函遞到站在他面前的一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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