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百里肇也曾經過無數的風浪,這會兒聽了遠黛這一番話也仍是瞠目結舌,素日雍雅自若的面容上更寫滿了驚詫,好半日,他才苦笑的道:「這些事兒,你是怎麼知道的?」
微微揚眉,遠黛道:「義父臨終之前,曾與我長談過一次,這些事兒,正是那次時候,他對我說的!」人之將死,許多秘密自然也就無需繼續藏著掖著,而在將死之前,能將這些從前不敢道不能道的事情統統說出來,於一個長久懷有秘密的人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然而即使遠黛這麼說了,百里肇想來起來,也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轉世之人?」他喃喃的重複著這四個字,半晌方搖了搖頭,心中的驚駭一時仍難平息下來。
他的震驚完全不出遠黛的意料,事實上,當她得知此事的時候,她亦是同樣的震驚,以至於過了許久,她才能完全的接受。取過桌上茶盞,她慢慢喝著,靜候百里肇回神。
「這件事情,只怕在南越也無幾人知曉吧!」平復一回心情之後,百里肇擰眉問道:「你將這個告訴我,難道就不怕你義父在天之靈震怒責怪?」
聽他這麼一說,遠黛倒忍不住笑了出來:「死者已矣,這些所謂的秘密,又算得什麼?」一面說著,她卻偏頭去看百里肇:「難道我今日說的話,王爺竟敢將它公之於天下嗎?」
百里肇無語,目光落在遠黛悠然自得的面上。他也只能歎了口氣。將這事公之於天下,於他、於大周都全無一絲的好處。南越廣逸王乃轉世之人,這的確是一個足以震驚天下的消息。然而這個消息對大周、對他百里肇。又能有什麼好處呢?
在百姓眼中,既是轉世之人,又有橫溢才華,這樣的人,無疑是受天寵眷的。這等消息在兩國民間傳來傳去,再被那有心之人略加引導,只怕不消幾日。就會變成天降其人,只為輔佐南越了。因此這個消息,於百里肇而言。那是掩之匿之尚唯恐不及之事,又豈會做那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這麼一想,百里肇卻忽然的明白了過來。
深感無奈的瞪她一眼,百里肇道:「這事兒。擱在你心中無人可說。想來也頗憋悶吧?不少字」
聽得這話,卻由不得遠黛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若你非要這麼說,其實也無不可!」所以會將這事全無保留的告訴百里肇,遠黛自然早算準了百里肇縱使知道了這事,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兒,這會兒見百里肇果如所料的露出了無奈之色,自是心中大樂。
見她笑得眼彎眉曲,笑渦滿盈。百里肇竟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下一刻。他已傾身過去,在遠黛唇邊烙下一個輕柔至極的吻。他這一下來的全無徵兆,倒讓遠黛頓時的愣在了那裡。及至回神過來,早又紅暈滿面,才要出言嗔怪之時,早又被百里肇一把攬入懷中,遠黛只來得及「唔」了一聲,早被附下身來的百里肇重重的封住了櫻唇。
遠黛勉力的掙了兩下,然而身子早已軟了,卻哪裡掙得過百里肇。夏末秋初時分,天氣仍極炎熱,衣衫自也穿的單薄,百里肇更老實不客氣,修長的手指稍稍動了幾下,早已解開了遠黛的衣帶,滑到衣內,觸手處,軟玉溫香,滑如凝脂細賽花蕊,讓他更不由的心旌搖曳,探入遠黛口中的靈舌也便愈發的霸道而熾烈,手臂也愈髮箍得緊了。
外頭,卻偏在這一刻傳來了碧兒的聲音:「二爺,二太太!」
這聲音驟然一起,百里肇雖是不管不顧,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神智昏沉的遠黛卻是陡然驚覺,少不得狠狠推了他一把。察覺百里肇似無放開自己的打算,遠黛咬一咬牙,索性對了那正在自己口中肆虐的舌狠狠一咬。百里肇吃痛,這才鬆了口,手指卻仍眷戀的握住那一處柔軟高聳的所在,細細摩挲著。
「你倒下得了口?」鼻息仍自粗重不穩,百里肇卻終於沒再吻上去。事實上,遠黛這一口咬的雖不輕,但畢竟也留了情,並未真個將他咬傷,只是猝然之間,讓他吃了一驚而已。
幾乎懷疑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來,遠黛靠在百里肇懷中,嬌喘細細,一時竟顧不上百里肇依舊輕揉慢捻的大手,及至喘息初定,她才猛省的將那只作怪的大手扯了出來,手忙腳亂的站起身來,卻是逃也似的奔到了屋內一側的八幅座雕黃花梨木大屏風後頭。屏風後頭,窸窸窣窣的衣袂之聲不絕於耳,顯然遠黛正藏在那裡整理著自己早已凌亂不堪的衣衫。
勉強壓下猶自高熾的欲焰,百里肇冷冷道:「什麼事?」許是欲求未滿的緣故,他的聲音較之平日更要低沉許多,隱隱然的,便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冷肅。
過了好一會兒,外頭才傳來碧兒顫巍巍的聲音:「是……我們東家……來了……」
百里肇聽是沅真來了,不免擰了下眉頭,並沒應聲說些什麼,而是伸手端了桌上已有些微涼的茶盞喝了一口。屋內寂靜了片刻,才終於從屏風後頭傳來遠黛仍自有些不穩的聲音:「碧兒,你去請你們東家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出去!」
碧兒的聲音再傳來時,卻彷彿輕鬆了幾分:「是!」
畢竟又在屏風後頭磨蹭了一會子,遠黛才舉步走了出來。衣衫雖早整理得一絲不亂,兩鬢髮絲卻仍有些散亂,面上紅暈雖已散了些,但眉梢眼底卻仍殘留著絲絲春色,看得百里肇心中沒來由的又是一陣蠢蠢欲動。他那邊目光灼灼,遠黛如何能全無感覺,含怒的橫了他一眼,雖有心想說些什麼,但斟酌了幾番言辭之後,最終卻還是沒有言語。
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
匆匆在梳妝台前坐下,執了牙梳,抿一抿鬢邊散亂的髮絲,才要起身之時,卻又覺得兩腮酡似春桃,原本清凌凌的明眸此刻看來竟是煙籠霧罩,雙唇更艷如五月榴花,乍一眼看去,竟是滿身破綻一般。不無心虛的隨手打開粉盒,匆匆在面上撲了幾下,勉強掩蓋了一番後,遠黛這才轉向百里肇問道:「可還能看得出來嗎?」口中問著,少不得又瞪了他一眼。
眼見她如此的掩耳盜鈴,百里肇早暗笑在心,這會兒聽她問起,少不得哈哈一笑,正色反問道:「眉兒可看過《呂氏春秋》沒有?」
這個問題雖於遠黛先前所問的風馬牛不相及,但話從百里肇口中出來,遠黛卻仍不免凝想一刻,這才皺眉道:「不知《呂氏春秋》與此事有何干係?」
百里肇笑道:「《呂氏春秋?自知》有云:『百姓有得鍾者,欲負而走,則鍾大不可負。以椎毀之,鍾況然有聲。恐人聞之而奪己也,遽掩其耳……』不知眉兒以為如何?」
這卻是「掩耳盜鈴」的典故了。
遠黛無語,半日方嗔怒的瞪一眼百里肇,卻不再理他,而站起身來,往屋外行去。注目望著她匆匆而去的娉婷背影,百里肇不免失笑的搖了搖頭。
遠黛匆匆出來時候,沅真早在偏廳等了有一陣子了,聽得腳步之聲,不免抬頭看了過來。這一看,卻不由怔了一下。她在遠黛身邊多年,自然知道遠黛素不喜塗脂抹粉,而與之相應的是,遠黛的肌膚極之細膩瑩潤,又兼通透光潔、如瓷似玉,縱不修飾,已遠勝尋常女子,故而對遠黛而言,很多時候,所謂的梳妝,也不過是淡掃蛾眉,略點櫻唇而已,然而今日,卻顯然是不同。她心中驚詫,不免多看了幾眼。
遠黛那邊本就心虛,再被她這麼仔仔細細的看著,便愈覺尷尬,面上才剛壓了下去的暈紅早又朵朵綻開,愈顯的雙眸如水,面似桃花,饒是沅真素日看慣了她的容貌,這會兒也不覺怔愣了好一陣子:「小姐彷彿變了些!」過得一刻,沅真方有些不確定的道。
不無尷尬的笑了一笑,遠黛趕忙的岔開了話題:「是你眼花了吧!」一面說著,遠黛不免掃了沅真一眼,這一眼看了下來,她卻又不免詫異起來:「你今兒的氣色怎麼這麼差?」
被她這麼一說,沅真也不覺赧然,當下搖頭笑道:「昨兒說了一夜的話,不知不覺的天色就亮了!我想著今兒還有不少事兒要做,便索性沒睡!」
遠黛揚眉,不掩面上詫色:「是岳堯?昨兒他不是去了初煒那裡?」
沅真笑笑,便將「流霞醉」之事一一的說了出來,連帶著昨夜與岳堯所說的話,也撿了那不相干的說了些給遠黛知道。二人說了這一回話,遠黛卻早鎮定下來,當下無奈歎氣道:「這可好!看來這『流霞醉』的方子,我是留不得了!」
沅真聽得抿唇莞爾:「小姐本也不喜飲酒,這方子留在手上也是無用,便給了他又何妨!」
被百里肇鬧了那一番,遠黛如今哪還有心思去管這些酒方子,當下點了一點頭,卻問道:「這個時候,你就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