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蕭呈嫻意料的是,凌遠萱對這一消息竟無太大的反應,只點了點頭道:「這樣啊」
見她如此,蕭呈嫻心中倒略鬆了口氣。當下也不再提起這事,只道:「那今晚你們就陪我過燈棚看看吧」說著這話的時候,卻連她自己都覺有些意興索然。
遠黛二人也知她對此事心甚怏怏,當下自是笑著應了。
歎了口氣後,蕭呈嫻終究還是道:「也不知是哪個可惡的傢伙,竟會在我爹跟前胡言亂語,鬧得我們如此掃興。我若知道他是誰,定要設法整治他一回」這話於她只是發洩之語,不過是說瞭解解氣而已。不管那人是誰,端看他能在蕭燦面前說得話,便知非是一般之人。
遠黛聽得直笑,半日方道:「我倒覺這人用心甚為怪異我想,或許不用多久,姐姐就會知道他到底是誰了?」
她雖沒明說,但蕭呈嫻卻已隱有所悟:「你是說……」
遠黛笑道:「姐姐有沒有想過,背後指使此事之人年紀只怕不會太大」
凌遠萱在旁早已聽得一頭霧水,眨一眨眼後,她終是忍不住問道:「二位姐姐在說什麼,我怎麼卻是愈聽愈迷糊了?」
蕭呈嫻無暇顧及凌遠萱的疑問,只是蹙眉默默不語。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遠黛所言竟是頗有道理。昨晚,眾人離了蕭府燈棚,便了流花河。從蕭府出來時,一路更是擁擠非常。在這種人潮湧動的混亂情況下。又有誰會特別注意到她們幾人呢?
既非是途中撞見,那必然便是在流花河畔偶然相遇。會在上燈之日出現在流花河畔的人,想來應是年輕好事之人。而更大的可能是,對方極有可能身在游舫之內。
百里聿乃皇后之子。如今又貴為親王,他的游舫,京中有心之人都不難認出。
全平京最為著名的煙花女子。幾乎都集中於流花河的花舫內。這一點,在平京幾乎無人不知。大周雖不禁官員宿妓,但身為官員,卻大多甚為自律。至少明面上,是自律的。
這一點其實並不難於理解,立國以來,大周便一直推行御史監朝制。而流連於煙花柳巷的官員無疑又極易被抓住小辮子並受到彈劾。通常情況下。一名官員一旦被御史彈劾為輕薄無行,那仕途只怕也就到此為止了。
能與蕭燦說得上話的人,身份必不簡單,這樣的官員,年紀又大都不會太小。然而年紀較大。官位又頗高的人,又怎會隨意透露自己冶遊、宿妓之事呢?
一旦將這幾種人盡數剔除之後,剩下的可能之人,也確可稱得上是屈指可數了。
蕭呈嫻默默想著,面上神氣一時陰晴難定。她這裡默不作聲,那邊凌遠萱不得答案,心下不免著急,只得舀眼看遠黛。遠黛朝她一笑,示意她暫不必心急。
好半日。蕭呈嫻才道:「被妹妹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有些頭緒了」她如是說著,如柳長眉卻已輕輕蹙起,顯然心神頗為煩亂。又自沉默了一刻後,她卻忽而起身道:「兩位妹妹恕罪我這會子卻有事,就不陪你們坐了等晚飯時。我再來同你們敘話吧」
說過了這話,蕭呈嫻也不稍留,便自匆匆一禮,轉身急急走了出。
見她了,凌遠萱只得轉向遠黛道:「九姐姐,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呀?」
遠黛笑笑道:「十妹妹,我只問你,昨兒若我們不在一處,而你在流花河畔看見蕭姐姐正放煙花,你會如何做?可會主動將這事告訴蕭家叔父嗎?」
凌遠萱眨了眨眼,幾乎不假思索的道:「我若見到蕭姐姐,定會過同她說笑幾句。而且也絕不會將這事告訴蕭伯父的」這事若被蕭燦得知,可想而知的是,蕭呈嫻必少不了要被責罵幾句,而對她也並無絲毫好處,所以她當然不會將這事胡亂說了出。
淡淡揚眉,遠黛道:「是啊可昨兒那人卻偏偏做了與你相反之事所以此人應當識得蕭姐姐,但與她卻又算不上朋友。十妹妹,你再想想,這人將昨晚所見說與蕭家叔父知曉,是不是會有什麼目的呢?」
「目的?」凌遠萱陡然睜大了雙眼,失聲叫道:「他也打算來猜燈謎?」這話於她,原是脫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凌遠萱卻是愈想愈覺不會有錯。身為大家閨秀,蕭呈嫻私自攜伴夜遊流花河絕非什麼光彩之事,蕭燦便是再疼女兒,被人說到面上,也斷然不會再容她恣意妄為。而蕭呈嫻既出不得門,自也只有乖乖待在自家燈棚看人猜謎了。
遠黛便點頭道:「我亦是這麼想的」
凌遠萱想著這事,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平京竟有這麼多愛慕蕭姐姐的人呢我如今倒希望那人今晚就能來,也好讓我好好的看一出熱鬧」
遠黛在旁淡淡而笑,卻是不予置評。她很明白,因與陸維傑心心相映的緣故,在如今的凌遠萱眼中,看什麼人都是好的,遇事也總往好處想,而自己也實在沒必要潑她冷水。
蕭呈嫻這一,卻是直到晚飯時分才自回來。三人在杜夫人處用了飯,又各自回屋歇息片刻,這才起身出了內院。垂花門外頭,蕭呈燁與凌遠清早已等在那裡,臉色卻都不算好看。
兩下裡見了禮後,倒也並不耽誤,便自往前頭燈棚行。
蕭府燈棚卻只一層,佔地甚為廣大,更在後頭隔了一間小屋出來。屋子雖不大,卻收拾的甚為整潔,正中卻是一張楠木八仙桌,桌上擱著各式時令鮮果、蜜餞點心。
各自落座之後,卻還是蕭呈嫻先自開口問道:「可查出那人沒有?」
蕭呈燁聞聲,便自瞧了一眼凌遠清,示意由他來說。凌遠清無奈,狠狠白他一眼後,也只得出言道:「若是消息屬實,昨兒那人,該是永郡王無疑」
蕭呈嫻一聽「永郡王」三字,不禁眉峰一擰,怒道:「我早想著除他之外也不會有旁人了」
遠黛紋風不動的坐在那裡,卻並不言語。關於這位永郡王,她所知不多。只知這位郡王乃柳貴妃所出,行六,恰比百里聿略大。對於自己並不瞭解之事,她自不會隨意開口。
而凌遠萱則聽得杏眼圓睜,滿臉都是疑惑之色,欲待問話,又怕說錯,只得學遠黛不語。
見蕭呈嫻發怒,蕭呈燁便也不好再繼續沉默下,歎了口氣後,他道:「看這情形,永郡王只怕還不曾死心」言下不無擔憂。
蕭呈嫻撇嘴道:「他不死心又如何?有姑姑在,難道他竟打算強娶不成?」怒過之後,她已很快的鎮定下來。心中雖仍覺不快,但也總算不曾大發雷霆。
轉眼瞧見遠黛二人似懂非懂模樣,蕭呈嫻終究解釋道:「一年多前,永郡王百里律之母柳貴妃曾求皇上將我賜婚給他,當時皇上便笑了笑,道是要問一問皇后娘娘的意思。這事便沒成,卻沒料到她們母子到了如今竟還賊心不死」
她心中恚怒,言語便不甚客氣。蕭呈燁在旁聽著「賊心不死」四字,卻還忍不住皺了下眉。不管如何,柳貴妃總是後宮僅次於皇后的妃子,而永郡王更是王爺之身,蕭呈嫻如此說她們,卻著實可算得「僭越」了:「呈嫻……注意你的言辭」他沉聲的開口道。
蕭呈嫻也知失口,輕哼一聲之後,並沒再繼續說下。
了然點頭,遠黛倒也並不多說什麼,卻站起身來,走到小屋門口,往外覷了一眼。透過這扇巨型的落地大屏風的縫隙,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頭的情景。
因著那一對繡球的緣故,蕭家燈棚無疑是所有未婚舉子心中的一個夢。遠黛這一眼看,滿目所見,儘是頭戴儒巾,身著儒衫的年輕書人。他們或單人獨往,或三五成群,在每一盞綵燈面前蹙眉沉思,不時抬手撕下寫有燈謎的紅字條,信心滿滿的揮毫在反面寫下他們以為的謎底,而後遞與燈棚內的管事之人,再滿懷期待的等待著對方的期許。
更有幾名年輕舉子手指燈謎,大聲的議論著什麼。遠黛側耳聽,卻只聽了滿耳的經書典故,其中更不乏迂腐之辭。微微搖了搖頭,遠黛不無失望的歎了一聲,便重又回來坐下。
一邊的凌遠清看出她的心意,不覺微微一笑道:「今兒已是正月十四了。我大周會試,共為三場,分別是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這會子滿打滿算起來,也不過剩了二十五日。那真正專心苦、一意上進之人哪還有心思來這燈節。所以這燈節之中,繡球掛的雖招搖,卻難得成上一樁。九妹妹只管寬坐便是了」
他這裡話音還不曾落,外頭卻忽然傳來幾下輕叩。
蕭呈燁聞聲,少不得站起身來,走了過,叩門的卻是外頭燈棚的管事,匆匆向蕭呈燁一禮,他便忙忙開口道:「大爺,永郡王帶了幾個人往咱家燈棚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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