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羅氏與凌遠萱二人帶了丫鬟笑吟吟的進來,先給蕭老太君請了安,這才轉了頭來同寧夫人與遠黛說話。寧夫人對凌遠萱本就頗有好感,這會兒見了她母女二人,自也甚是親熱。
羅氏原就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之人,見寧夫人如此,自然更是投其所好,二人說了一回話,已大有相見恨晚之感。蕭老太君素有午睡的習慣,眾人用過了午飯,便辭了出來。
才剛出了門,羅氏已笑向遠黛道:「遠黛竟也不請我們過去環翠閣坐坐嗎?」
遠黛聽得一笑,便道:「瞧三嬸說的,我這不是還不及說到這個嗎?」
羅氏便也笑了起來,因又問道:「早間你可曾過去看過周姨娘沒有?」
遠黛點一點頭,道:「已去看過了!也寬慰了她幾句,不過她的性子,三嬸也是知道的,我說的話,她只怕未必能聽得進。少不得還要勞三嬸閒時幫我寬一寬她的心!」
先時周姨娘的神情她都看在眼中,又怎能不明周姨娘心中仍自憂心忡忡。而這份憂心,若由羅氏出面撫慰,該會比她的話還更讓周姨娘信服得多。
羅氏之所以在此刻說出這話來,便是已想好了要助遠黛一臂之力的,此刻聽了這話,自是毫不猶豫的一口應允了下來。四人且行且說,眼看著便行到了沁芳齋門口。
羅氏便停了步,一指沁芳齋,笑向遠黛與寧夫人問道:「可要進去坐一坐嗎?」
遠黛抿嘴一笑。還未言語,那邊凌遠萱卻已笑道:「娘,你也不是不知九姐姐身子弱,每日午後都要小憩一刻的!」
羅氏又怎會不知此事。她問這話,也不過是同遠黛客氣一回罷了。遠黛見凌遠萱已幫她將話說了出來,自也並不否認。畢竟出言婉拒道:「不瞞三嬸,我今兒還真是有些累了!」
她這裡說了這話,那邊寧夫人便也開口,婉拒了羅氏的好意。別過羅氏母女,二人一路徑迴環翠閣。遠黛也真是有些累了,這一覺,便直睡到申時正。方才醒了過來。
懶懶的歪在炕上,遠黛正自靜靜出神,那邊文屏卻已沏了茶來。一面將茶奉與遠黛,一面稟道:「小姐,適才二太太那裡使人送了好些上好的綢緞布匹來。說是臨近年下了,給小姐或做幾身衣裳或賞人用!」她口中所說的二太太,正是凌府二老爺凌暉的續絃趙夫人。
遠黛聽說是趙夫人,卻是不由的挑了下眉。說起來,她那位二叔,因家中妻妾眾多,是非也多,早在五六年前,便已闔家搬去了凌府西頭居住。而這位二嬸。因不得老太太歡心,便也甚少過來這邊走動。以至於遠黛自回凌府之後,也不過只見了她二次。其中一次,正是昨兒寧夫人來時,趙夫人奉老太君之命,過來迎接的。
遠黛蛾眉微蹙的沉吟一刻。才道:「你隨意挑幾樣東西回了二太太吧!也不必挑什麼貴重物事,這回禮不過是個意思罷了!」趙夫人這會子使人送了東西來,自是示好來了。她若不收,那反倒得罪了她,倒不如收了。
早在收到趙夫人使人送來的東西後,文屏便已知了趙夫人之意。這會子聽遠黛這般交待,倒也並不覺得奇怪。點了點頭後,又道:「適才內院的秦媽媽也來過了,略坐了一回後,便說起我們院內伏侍之人太少,該添補幾個。我想著她這話也頗有些道理,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這秦媽媽卻是內院的一個小管事,卻管著內院的小廚房。
遠黛「唔」了一聲,還未言語,文屏卻又笑道:「不瞞小姐說,秦媽媽的孫女兒清荷,今年剛一十四歲,我看她來這一趟的意思,卻是為了清荷來的!」
擺一擺手,遠黛淡淡道:「這些事兒,你與杜若商量著辦便是了!」對於凌府內院之事,她所知有限,也更無意去瞭解更多。不過如今她身邊有頗識大體又可靠的文屏,又有對內院之事瞭如指掌的杜若,倒也並不擔心無人來料理這些事兒。
文屏得了她這話,便點了頭,果然便不再多說這些。
遠黛那邊卻又想了想:「這幾日怕是難能安寧,若再有什麼事兒,你只說我又染了風寒,須得好生養幾日!」似凌府這等人家,從來不乏迎高踩低之人,而她在這裡也住不得幾日了,也實在懶得與這些人物打什麼交道,倒不如仍舊托病推脫了的好。
文屏瞭然的點頭,便也沒再多說什麼,悄然的退了下去。
…………
遠黛稱病,其實也不止一次兩次了,然而從前她不過是凌府一名普通庶女,生母既不受寵,亦不得嫡母歡心,府中自是無人會在意她的動向。然而如今,眼見著她便要嫁入王府,且至少也會是個側妃,無數消息靈通人士自是紛紛而來。
也不過個許時辰光景,凌府上下,幾乎無人不知遠黛病倒之事。
在這些人裡頭,周姨娘自是第一個過來的。才剛進了屋子,眼瞅著遠黛精神懨懨的歪在炕上,周姨娘便不由的眼眶一酸,險險落下淚來。
她本好哭,雖然早知女兒多病,但見她才剛回來不到一日,便已病倒,心中又怎能不擔心。遠黛見她來的這般快,也只能暗自歎息無奈。
若換了從前,只要她這邊不送出消息去,只怕過個三五日,周姨娘那邊也未必便知她生病一事,然而如今,她這院子無疑已成了整個凌府中人,最為關注的地方。
雖知周姨娘擔心,遠黛也還是無意將自己裝病一事說了出去。周姨娘本不是個有城府之人,況如今她又是眾矢之的,她若知道了,只怕不用多久,闔府上下便要無人不知了。
歎了口氣後,遠黛頗感無奈的道:「只是小病罷了,娘實在無需擔心的!」
周姨娘默默,這幾年下來,雖則遠黛從未與她說過什麼,但她也多少能從遠黛的舉止言行中看出女兒的不凡。而況妙峰山別院時,但凡她有個頭痛腦熱,皆是遠黛開方抓藥給她治的,她又豈能不知遠黛的醫術:「遠黛……」她輕輕喚著,卻是欲言又止。
抬手慢慢握住周姨娘的,遠黛輕聲的道:「娘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這環翠閣地方太好,人來人往,卻哪裡及得西院清靜,又少有人去得!你這性子,又素來軟弱,我在時倒還罷了,將來我若出了閣,你獨自一人住在這裡,反易招惹是非。」
見周姨娘這樣兒,她便猜知,必是有人將蕭老太君有意使周姨娘搬來與她同住一事同周姨娘說了。周姨娘這幾年雖也不爭不奪,但心中何嘗卻沒有幾分憋屈。加之如今自己又病了,她想搬來環翠閣,順便照顧自己,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周姨娘聽了這話,半晌方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遠黛的言語。
母女二人正說著話,外頭卻已傳來一陣騷動,下一刻,惠兒已急急的走了來,稟道:「小姐,老太太來了!」遠黛早知蕭老太君是會過來的,卻不料竟來的這般快。
一怔之後,忙自坐起身來,作出一副掙扎起身的樣兒。
只是她才坐直了身子,外頭蕭老太君已帶了人進來。周姨娘瞧見老太君,也自急急起身行禮。眼見她起身,蕭老太君忙忙叫道:「既病著,卻還起身作甚,快躺著快躺著!」說著話的時候,已朝周姨娘擺了擺收,示意她起身。
她這裡一開了口,早有伶俐丫頭幾步上前,按住了遠黛,不許她起身。遠黛本也無意起身,當下半推半就的重又歪在了床上,勉力笑道:「孫女不孝,讓老太太擔心了!」
蕭老太君聽得這話,不免輕哼了一聲,便道:「你既身子不好,白日裡怎麼卻還四處亂跑!」言下卻既有關心又不無埋怨。
遠黛便苦笑道:「老太太卻不知道,早間起來,不過略覺有些頭暈,便也並沒放在心上。及至在老太太處用了飯,也只覺得身子倦怠,卻不料午睡醒了,竟就坐不住了!」
蕭老太君搖頭歎道:「你這孩子,身子本就虛,卻又這般逞強……」一面說著,她已走上前來,便在遠黛床前坐了,抬手輕輕按一按遠黛的額,卻覺微微發熱,也不禁擔心起來。
便喚了人來,吩咐去獅子巷請董御醫來。那邊遠黛聽得要請御醫,少不得開口推脫。蕭老太君想著天已不早,且遠黛這病瞧著也並不甚重,猶豫一刻,畢竟還是息了立時請了大夫的打算。只吩咐身邊人,明兒必要記得請董御醫來。自有媽媽接口應了。
蕭老太君倒也並沒多坐,與遠黛略說了一回,便起身回去。臨去時,卻又看了周姨娘一眼,吩咐她這幾日便不必回西院了,只在環翠閣照應著遠黛。
周姨娘正巴不得如此,忙不迭的滿口應著。
蕭老太君才剛去了,那邊羅氏與凌遠萱也匆匆來了。又一刻,二太太趙夫人那邊也使了人來,送了些藥來。甚至連陸夫人那邊也被驚動,使了人來,環翠閣一時竟是門庭若市。(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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