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錦華說著要處罰碧姨娘的話,眼睛不錯眼的盯著李茂林。
他忙討好的笑,「這院子裡的事就該你管著,你做主就是了,無需問我。」
錦華心裡這才舒坦了,卻又假惺惺的道謝,「那就謝過大爺通情達理了。」
錦華躺在那裡開始認真的想事情,「咱們大房必須得換個大點的地方了,否則真是越來越沒法住了。」
要是自己有自己的院子,哪裡輪得到碧荷就那麼大大咧咧的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撒野啊!至少有個院門攔著她才是。
不安全,太不安全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激動的半伏起了身子,「我有辦法了!咱們可以先分家……」
她熱切的話還沒說完,仰躺著的李茂林臉忽的就拉下來了,嫌棄的怒視她,眼中醞釀著黑色風暴似的,「你說的那是什麼渾話!好好的分什麼家啊!簡直不知所謂!」
錦華滿腔的喜悅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的男人。
他是如此的陌生,絕不是那個自己惦念了多日的人,絕不是剛才那個滿嘴柔情蜜意、恨不得把你揉碎在心口疼愛的跟自己顛鸞倒鳳的男人!
一觸到他的底線,這男人竟然如此的翻臉無情!
錦華氣的渾身發抖,兩手緊緊的攥著拳,好半天才把眼裡的淚給忍住了,冷笑道,「李大爺還真會給人亂扣帽子,這就給我栽上鬧得全家不和的名聲了?不好意思,妾身還真不能冒領了這個名頭。我說分家,其實就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要是能尋一座緊靠李府的宅子。假作分家,其實內裡都和原來一樣,只不過兩座宅子之間開一道門,大家多走幾步路而已,兩下裡豈不便意?對外也不會落人話柄,更不會違逆朝廷的章程。大爺若要給人定罪,也要容人把話說完啊?!」
雖然覺得在他面前哭很是掉價兒,可一面說,眼淚卻忍不住一面嘩嘩的往下流。
李茂林這才明白過來,慌忙伸手去抱她。「對不住,錦華,是我的錯。是我想錯了你!我該打!你打我吧!」
李茂林拿著她的手胡亂打著自己,劉錦華卻只淒然的看著他,只覺渾身無力。
李茂林心虛的又使勁去摟她,她倒是也沒躲,像個木偶一般乖乖的伏在他的懷裡不動。任他用手一下下的撫摸著她的頭髮。
就在剛才,他剛剛回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原來慢慢的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依賴他。然後,正當她柔情暗生的時候。現實總是給她致命的一擊。
原來,在他心裡,自己還是抵不過他的爹娘和兄弟的。只為了一句話而已。只因為觸動了他家的利益,他馬上就換了一張臉出來,絲毫不顧及跟自己的結髮之情。
呵,劉錦華,你醒醒吧。
不過片刻後。劉錦華就恢復了正常,她甚至覺得。這樣挺好,夫妻之間的紐帶只有利益牽扯,這比別的狗屁玩意都要靠譜的多。
再說了,自己對他又有多少感情在?子曰,嚴於律己,寬以待人。
錦華終於正兒八經的跟李茂林談起事兒來,「這個主意行倒是行,可惜,咱們的西鄰沒有賣宅子的打算。本來,東鄰是正好的,只可惜,時不我與,聽說他們早就把宅子給賣出去了,只是不知道賣給了何人,人家既然買了,又怎會無緣無故的讓出來呢。」錦華很有些沮喪。自己的主意再好,行不通也是白搭。
「這個,你倒是無須擔心。」李茂林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劉錦華心中疑雲頓起,驚道,「你不會要說,買東鄰那宅子的就是你吧?!」
黑暗中,李茂林不說話,只笑得一臉的莫測高深。
「行啊,真有你的。」劉錦華意味不明的讚了一句,很有些勉強。
有高興,有意外,還有膈應,這人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老娘啊!粘上毛就成狐狸了他!
為了打擊他過於囂張的氣焰,劉錦華很破壞氣氛的提起了無眠的婚事。
但是,她並沒有達到目的。此時,長途跋涉外加高強度的劇烈活動已經讓他疲累到了極點,他的眼睛已經困的睜不開了。
劉錦華很不甘心就讓他這樣悠然睡去,死命的推搡他,「你說啊,怎麼辦呢?」
李茂林閉著眼睛很不耐煩的把她推開,翻了身背對她,嘴裡嘟囔了一句,「隨你的便吧。」
那,好吧。
第二天早上,大房一家去請安的時候,錦華發現婆婆的臉色特別不好看,指責的眼神不時的掃向李茂林和她。
我哪裡又得罪您了,老佛爺?
錦華想了想,猜測是昨晚李茂林回來,只在他娘跟前站了片刻的功夫,就急三火四的回了自己院子的緣故。
婆婆一定是在罵自己是狐狸精,勾引她英明神武的大兒子吧。
真是冤死了!
顧不上理會婆婆的怨念,劉錦華找來王婆子,把給無眠說親的差使交給了她。
王婆子興奮的老臉通紅,她又是李家的老人兒,當場就如數家珍的把李家的男僕人,包括外邊的管事,給錦華數落了一個遍,一面又把胸脯拍得山響,「奶奶,不是老婆子我誇口,我平時最愛的就是替人說媒了,凡事我撮合的,沒有不成的!」
錦華知道她又說大話了,但這人有個好處,就是熱心腸,而且是個話嘮,只有你不打斷,她自己能講上一天一夜不帶停的。
錦華覺得應該充分發揚王婆子八卦、舌頭長這個優點,又指點她,「你先去打聽打聽,無眠看上誰了,如果實在沒有人選,就給她提供幾個,看她中意哪一個。」
王婆子的效率非常高。錦華看得出來,因為身邊正在給她梳頭髮的無眠,她又走神了,眼裡一片的迷離,臉上還有可疑的紅暈。
好嘛,這才正常。誰家少女不思春?
王婆子以比她打掃院子、看守門戶高漲一百倍的熱情,很快就有所行動了,「無眠死活不說她想找個什麼樣的,老奴就胡亂提了好幾個,她好像是對外院的田先生有些意思。」
「田先生?哪個田先生?」
「就是咱們家總櫃上的大帳房。」哦。原來是他,錦華自然聽過他的名字。
好個無眠,眼光還挺高。不過……賬房。又見賬房。
錦華壓下心裡隱隱的不適,仔細詢問那個田先生的情況,人家畢竟是賬房裡邊的頭兒,說實話,比自己爹可有份量的多了。
無眠眼光挺高。可人家稀不稀罕你,還另說著呢。
「我記得田先生的原配得病剛死了不久吧?他多大年紀了?」錦華問道。
「今年快四十了吧,身體也不太好,瘦的一把骨頭似的,不過長的白白淨淨的,相貌倒真不錯。家裡還留下一男一女倆孩子。都已經到了快成親的年紀了。」
錦華好像有點明白無眠的心思了。這位田先生的情況,跟李茂林……倒還真的挺像的。
錦華暗笑,覺得這個世界真奇妙。又認真權衡了一下,覺得這樁親事互利互惠,大家都有得賺,便點了頭,又讓王婆子私下裡去探探田先生的口風。
總得兩廂情願才好。
事情進行的異常順利。等李茂林一回來,錦華就笑盈盈的迎上去。「爺托付妾的事情,妾給辦好了。」心裡幸災樂禍,臉上卻是一臉的期待。
李茂林果然莫名其妙,「我托付你做什麼了?」
劉錦華一臉的無辜,「給無眠指一門好親事啊!」
李茂林即驚且怒的瞪著劉錦華,「我什麼時候吩咐過你辦這事?」
「就是你剛回來的那晚啊。」劉錦華不緊不慢的給他解釋著,「無眠的年紀不小了,我問過她了,她說聽我的,讓我給她指一門親就是了。妾想著,她也跟著大爺好多年了,總該讓大爺給一塊參謀參謀,可大爺直接一推二四六,全推給妾了,這可把妾給難為壞了!」
此時,李茂林的臉色總算緩了過來,一邊轉過身去換衣裳,臉上似乎有些尷尬,一邊問道,「你給她踅摸了個什麼樣的人?」
「就是總櫃上的田先生。我問過無眠了,她是樂意的。田先生也是同意的,就等著您點頭了。」錦華照舊一副歡喜的神情,似乎並沒有看到他剛才的失態。
李茂林此時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沉吟了片刻,道,「這是樁好親事,我親自去跟爹說一聲。」
他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來,又朝劉錦華真心的讚了一聲,「讓你費心了,你做的很好。」
田先生這個人,正是老爺子一路提拔起來的,對老爺子一向忠心耿耿。這一樁婚事,真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在,再妥帖沒有了。
無眠跟田先生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錦華對此很是滿意。
有人歡樂有人愁。
當著婆婆韓氏的面,二奶奶張氏就忍不住泛酸,「嫂子你這樣也太過分了吧,怎麼就把大哥的身邊人給拉出去隨便配了人呢!無眠那丫頭長的多水靈啊,連我看著都想要來我們二房呢,嫂子你也真捨得啊!」
沒說出的話卻是,你配誰不行,怎麼偏偏配給田總櫃了呢,那李家的錢匣子還不直接都成了你們大房的了。不過,這話她想想可以,卻不好說。
「弟妹慎言!」錦華一臉的義正詞嚴,拿出了長嫂的架勢,「無眠現在已經跟田先生訂了親,弟妹再說什麼大爺的身邊人之類的話,傳了出去,對你,對我,對大爺,對田先生,對李家,對誰都不好。」
錦華點明了其中的厲害關係,就連韓氏都忍不住責怪的看了她一眼,張氏終於憋紅了臉,啞口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