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李茂林回來的有點晚。
錦華點著燈,隨便翻著一本詩詞,做足了等他的姿態,雖然心裡因為白天的事有點不太舒服。
不過也沒什麼了,人家的親弟弟麼,自然是不願意說起那些不好聽的事兒的,以免損了他親弟的面子。
錦華寬慰自己,嘩啦嘩啦的翻著書頁。
如果自己先睡,再被他回來給鬧騰醒的話,自己肯定會再也睡不著了,那種感覺相當難受,索性現在就等著他,順便給自己賺點賢惠的名聲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困的睜不開眼睛的時候,那人終於回來了,一進屋一陣酒氣就撲面而來。又喝多了。
錦華很是厭惡酒醉之人,也不多話,下炕揚聲讓人送進熱水來,把人揮退下去,親自擰了帕子給他擦手擦臉,又伺候著他換衣裳。
李茂林醉眼迷離的,站都站不穩似的,雙臂一伸,就把她抱了個滿懷,嘿嘿笑著,沒頭沒腦的就往她臉上親去了。
又來這套!
錦華很不喜歡,皺著眉使勁推了他一把,李茂林本就有些站立不穩,這下就把他推了個趔趄,兩手一下扶住屋子當中的八仙桌,才沒摔倒,把個李茂林都給推愣怔了,愣愣的看著她,疑惑的道,「你做什麼啊?」
錦華心裡打了個突,忙補救似的,順手撈了他一把,把他的胳膊扶住,假意嬌嗔道,「看你醉的,站都站不穩了!」
李茂林腦筋不太清楚,聞言又嘿嘿笑起來,剛才的事便不追究了。
錦華暗暗抹了一把頸上並不存在的冷汗,暗暗提醒自己。可不能因為他是個醉漢就大意了啊。
錦華給他換了衣裳,又把他扶到了炕上去躺著。
李茂林一邊歪歪斜斜的走,一邊用他粗糙的大手伸過去摩挲妻子白嫩的臉頰,嘴裡口花花的調笑道,「小親親,爺一晚上沒在家,想我了沒有?啊?」
這是什麼狗屁話?!你當我什麼人了,青樓裡的窯姐兒啊?!
她最是厭惡這種沒正形、不莊重的,偏偏自己就嫁了這麼個東西!把個劉錦華給氣的,手都哆嗦了。恨不能一把就掐死他!
那個人身材高大,壓在肩上還是挺沉的,錦華心裡有火氣。到了炕前故意猛地一撒手,同時飛快的撤開了身子,那人便直挺挺的摔在了炕上,只疼的蜷縮了身子,嘴裡「哎呦」亂叫。
劉錦華雙手抱著肩。放肆的冷笑了數聲。我摔不死你!
反正屋裡只自己一人,囂張些也沒人知道。哈哈哈!
李茂林畢竟皮糙肉厚,不一會兒就又緩過神來了,側著身子支著手臂雙眼迷離的朝她招手,「來啊,華。你站那麼遠做什麼啊?快來啊!」
那聲音跟灌了蜜糖似的,甜的死人,還九拐十八彎的。讓人忍不住雞皮疙瘩掉一地。
呸,色胚!
錦華暗地裡呸了一聲,臉上卻笑瞇瞇的,假作關切的道,「你先睡吧。我去讓人給你燒壺熱茶來。」說罷毫不猶豫的一擰身出了裡屋,那人晾在了那裡。
錦華故意在外間磨蹭了一會兒。果然,沒多久,屋裡便鼾聲大作了。
她這才放心的鬆了口氣,踮著腳尖回了裡屋,過了一會兒,見那人四仰八叉的躺著,腆著肚子睡得挺沉,這才放心的越過他爬上炕,想了想,又踢了他一腳洩憤。
她也是沒膽子使大勁兒,李茂林只被她踢得略微動了一下,依舊無知無覺的呼聲大作。
錦華鼻子裡哼了一聲,覺得心裡舒服了些,這才脫了衣裳,正準備吹燈的時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快就又從炕上爬起來,披著棉袍提拉著鞋又下了炕,跑到屏風那裡,拿起剛才那人換下的衣裳使勁嗅了嗅。
只是一股難聞的酒氣而已,並沒有什麼爛七八糟的脂粉香味。
劉錦華似乎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嗅了又嗅,最後才嫌棄的又把那衣裳扔了回去。
劉錦華回過頭來,怔怔的看著床上的那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不知是欣慰,還是失望,慢慢回了炕上躺下,這次卻是很快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大家已經約好了去給靜怡添妝,明明是早就說好了的,誰知李夫人忽然覺得身上不舒服,而張氏則說娘家有點事,必須讓李茂森陪著回去一趟,結果就只剩了錦華和李茂林兩個去了。
二房如此說錦華倒也理解,這是不願上田家的門了。可是李夫人,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可還好好著呢。難道這李夫人跟田夫人姑嫂之間也有過節?
錦華雖然好奇,但看著身邊那人無精打采的樣子,便把想問的話又嚥了下去。
他老早就醒了,在淨房裡吐得昏天黑地的,錦華暗呼活該,是以現在臉色還有些蒼白。
他這人是死要面子的,又好護著他家裡人,自己還是不要揭他的傷疤了吧。
田府要辦喜事,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田夫人一見只有夫婦兩個孤身前來,臉上綻開的笑容便有些勉強。不過,田夫人那是什麼人啊,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拉著錦華的手親切的問候,「這麼久沒見你,我還真有些想你了呢!」說罷笑吟吟的看著她,好似有所期待似的。
錦華也很喜歡這位姑母,但以前總是叫姨母的,如今變換了角色,也知道田夫人在期待什麼,只好紅著臉道了一聲,「姑母,錦華也時常念著您呢。」
旁邊的田靜怡已經拍著手鬧起來,「哎呦,大表哥快來看啊,我劉姐姐害羞了呢!」
李茂林也在一邊笑呵呵的看熱鬧,轉臉卻又瞪了一眼靜怡,斥道,「都要成親的人了,還一驚一乍的,像什麼樣子!」
田靜怡哪裡怕他啊,當下便不服氣的做了個鬼臉,氣的李茂林作勢要打她,靜怡趕緊一下子閃到了錦華的背後。
田夫人又是氣,又是想笑,歎著氣對錦華道,「你看看靜怡這副孩子心性,真要嫁出去了,叫我怎麼放心啊!」臉上既是女兒即將成人的喜悅,又滿含隱憂和焦慮。
錦華很是理解田夫人的慈母心態,只好寬慰道,「她遲早會長大的。而且,這種無憂無慮的性子,我看挺好的啊,過日子可不就是這麼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