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買下來之後,錦華就找了專門做活的人去裝飾、佈置,至於監工的事就交給了趙叔和壯實。衙門那裡我是跑熟了的,姑奶奶也早就打好了招呼。我不過跑了幾趟腿,事情便成了。」
李三點頭哈腰,笑得滿臉花似的,一臉「不用感謝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欠揍表情,還一臉殷切的看著錦華,立等著打賞呢。
劉錦華把那卷文書死死的握在手裡。很想把那東西直接扯巴爛了。
可是,這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麼?自己心心唸唸的事總不能為了自己的一點臉面就付諸東流?
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說了,人家還是一番好意呢。即使要發脾氣,這正主也不在啊。
可那人怎麼消息這麼靈通啊。不是說去了江南麼,千里之外啊。怎麼隔這麼遠還把自己家的動靜搞這麼清楚啊!神通廣大有木有!
識時務者為俊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錦華只好悶悶的把文書緊緊攥在手裡,悶悶的看著曾氏笑容滿面的打賞了李三,悶悶的看著李三跟立了大功似的趾高氣揚的走了。
二爺和二奶奶滿心的高興,瞧瞧,這人求親的心得有多誠啊!何況又有本事、有門路,這樣的人閨女嫁過去肯定錯不了。
錦華不想聽爹娘嘮叨那人有多好,趕緊攥著文書轉身就回了屋。
算了,有那閒工夫生氣。還是琢磨琢磨自己最頭疼的掌櫃人選。
錦華想來想去,只想到了小枝姑。她性子開朗大方,為人熱情直爽,人也正直無私,做掌櫃是挺合適的。可是,這女掌櫃整天站櫃檯。整天與人打交道,拋頭露面的,一般莊戶人家還真接受不了呢。
其實,錦華覺著這事對小枝姑也是件好事。去年莊稼出產很不好,小枝姑家裡的日子肯定比往年更艱難。對於一些貧苦的農家而言,在災年時賣兒賣女都不新鮮,還要什麼臉面不臉面啊!
小枝姑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可要是萬一她願意了,六爺爺和劉奶奶卻惱了自己怎麼辦呢?
真是萬事開頭難,問題一個又一個的朝她砸過來,把她煩惱的夠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跟小枝姑提這事,李三卻又帶著個年輕的婦人來了,「這是我家裡的,劉小姐想必正缺人手,少爺捎信回來說讓她給小姐幫幫忙。」
這婦人二十來歲的年紀,面貌普通,臉盤圓圓的,滿滿的掛著笑,衣裳是樸素、不起眼的顏色,但料子卻很考究,身上首飾不多,但頭上的鎏金簪子和腕間的鎏金手鐲俱是沉甸甸的,很有些份量。
我去啊!我是收啊,還是不收啊?
劉錦華瞪圓了一雙眼睛,看著眼前這夫婦倆,氣的半天沒說出話來!
劉錦華對那人簡直又惱又恨。你難道是我肚裡的蛔蟲不成?我想什麼你都知道啊?
可是,這鋪子究竟是我劉家的還是你李家的啊,你怎麼把手伸這麼長啊!
此刻劉錦華身上若有一把刀,她便很想把臆想中他那長爪子給一下子剁下來!
儘管劉錦華十分想要個可靠的女掌櫃,但她並不想接受李茂林的好意。她寧肯花上些功夫慢慢尋訪,或者是托中人舉薦,然後慢慢磨合,也不願意用李家的人。
她臉色不太好看,眉頭緊皺,正要開口拒絕。那李三卻察言觀色,搶在她的前頭一伸手自懷中拿出一張紙來,笑瞇瞇的道,「這是我媳婦的賣身契,少爺說先擱在您這裡,您怎麼處置都行。」
劉錦華簡直愣在了那裡。她沒想到李茂林做這麼絕。你不是不放心麼,我連賣身契直接都給你了,你放心了不?
好,你這是要逼著我收下這人啊!
劉錦華還真反感李茂林這一套,他越貼心她就越是反感。根本原因在於,現在他倆是什麼關係啊,她憑什麼用他家的人啊!
名不正言不順。
你老爹那邊你搞不定,光在我這邊折騰個什麼勁啊!
劉錦華也知道人家是一片好心,可惜自己無福消受!
劉錦華也琢磨過來了,這李茂林就是一大包大攬的人,愛操心,又愛自以為是,凡事愛指手畫腳,都得聽他的,想必自家這些事已經被他自動劃歸到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了。
可是,你就沒問問我願不願意讓你管啊?我劉家的產業憑什麼非得打上你李家的標記呢?!
可惜,李茂林並不瞭解劉錦華的想法。他以為他伸手幫忙劉家會感恩戴德,劉錦華會哭著喊著嫁給他,其實則恰恰相反。
劉錦華經歷奇特,早就鍛煉成一副特別獨立的性子,很重視擁有自己獨立的家業,最為反感時時處處依賴男人。而男人,在她心目中,恰恰是最不可靠的。
劉錦華鐵青著一張臉,毫不留情面的、斬釘截鐵的表達了拒絕之意。
顯然,李三和他媳婦非常非常意外。雖然行了禮之後順從的走了,還是一臉的委屈和疑惑。
結果劉錦華晚上還給李茂林氣的頭疼,半宿沒睡著覺。
這人真是跟她犯衝!處處跟她作對!
可是她沒想到,很快,她就用不著為了李茂林煩惱了。
一個打扮的富麗堂皇的中年婦人上了門,對著曾氏滿嘴的「恭喜、大喜」,嘰嘰呱呱的笑聲把院子裡的麻雀都給驚飛了!
竟是李家托了官媒說親來了。
劉錦華簡直難以置信!本來還指望他爹能力挽狂瀾呢,沒想到這麼不濟用!
長期以來唯一支持自己的一點幻想最終破滅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娘高高興興的拿了自己的庚帖與人換過,又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把那位姓紀的嬤嬤高高興興的送走了。
曾氏喜滋滋的對丈夫炫耀,「我早就說過了,這李大少爺不是那不靠譜的,他說到必然就是能做到的!你看你看,讓我說著了!你還總是瞎著急,還愁的晚上睡不著覺,完全沒必要?!」
二爺自然也是一臉的喜氣,滿懷的心事終於釋然了。
劉錦華有氣無力的在床上溜溜兒躺了一天,到了飯點倒也起來吃幾口飯,吃完了依舊躺下,也不睡覺,大睜著眼,木木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什麼。
桃子有些擔心,趕忙稟報曾氏。
曾氏跟她閨女鬥智鬥勇數個回合,早已錘煉的處亂不驚了,一邊照著鏡子梳理著頭髮,一般輕飄飄撂下一句,「她愛怎樣怎樣,莫去理她,讓她折騰去!這事已經板上釘釘了,誰說都不成!」
二爺有些擔心,去敲閨女的門。錦華卻不願聽他為那人說好話,直接沒給他開門。
同樣,也把錦年拒之門外。
錦華倒也不是有多傷心,只是滿心裡都是塵埃落定之後的疲憊。渾身沒勁,做什麼事都沒精神,無精打采的。
男人嘛,嫁給誰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嘛。
是的,自己確實不喜歡那個人。可是,前世自己不是嫁了一個自己掏心掏肺愛的人麼,那又怎樣?!
如今,也只能如此自己安慰自己了。
幸好這親事成了,否則那人與自己幾番糾纏,真要不成的話說出去名聲也大大的不好聽。
而且,那男人年紀不小了,據桃子悄悄的傳話說,按庚帖上的年齡今年三十一了,比現在的自己整整大了十四歲。但是,自己可不是那真正的十七歲少女啊,對方年齡大一些,閱歷豐富一些,自己心理上的彆扭也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