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忍笑點頭。錦年卻把碗筷給撂下了,沒有心思再吃下去,悶悶不樂的轉身回了房。
曾氏這回也沒心情對大房的熱鬧幸災樂禍了,望著錦年的背影惱怒道,「你瞧瞧,你瞧瞧他那一臉的不高興樣!這是做什麼啊,這是蘀人家難受呢!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麼?我也沒見那邊對他多好啊,怎麼就這麼牽腸掛肚的啊!我現在算明白了,你弟弟啊,跟你那死腦筋爹活脫脫一個德行!都是受氣包的料!」
錦華也很是無奈放了筷子。她也不明白大房那邊給錦年灌了什麼**湯了,怎麼跟爹一樣一樣的執迷不悟呢!對此,她是既無比憤怒,又束手無策。
她早就試圖服弟弟,把他拉到自己跟娘的陣營當中來,但是,結果是令人失望的。錦年不但不聽勸,還反過來大房的好處呢。
「雖然祖父確實偏心的厲害,但這又不是大伯的錯。再了,長子嫡孫,本就應該多受重視和倚重,你看哪家哪戶不是如此?這也是合情合理的。就咱爹那種脾性,就是有家產交到他手裡,他也沒本事發揚光大啊!況且,兩房之間之所以關係不好,一個巴掌也拍不響啊,這事跟咱娘也有很大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的脾氣,話沖的很,一點屈都不肯吃,往往不肯轉圜,當場撕破了臉面,惹怒了祖父和大伯。如此這樣,人家能高興、能對咱好才怪呢!」
合著您這意思是我們家受欺負是應該的,不但不能有怨言,還得心甘情願?!
所以,錦華不但沒能得償所願,還外帶生了一肚子的氣。
這一堆歪理的啊。錦華氣的七竅生煙,一句話也不出來,轉身就走,再也不想搭理他。一直一來,錦年的脾氣都很執拗,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上輩子她早就領教過了。所以。以前她一直跟弟弟之間的感情很是冷淡,怎麼也親近不起來。
這輩子眼看著他比以前活泛、機靈了不少,心裡便幻想著他興許就能徹底支持自己與母親了。沒成想,在大房問題上。錦年依舊固執己見,還是跟爹的看法驚人的一致。
錦華簡直心灰意懶,再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口舌。
然而。錦年現在也很是乖覺,感情上又很依賴姐姐,知道得罪了她。便有事沒事的往她跟前湊合,主動逗引她話。
錦華因為自身經歷離奇,前世又遺憾重重,每每想起便懊悔不跌,因此現在對自己的家人便格外的疼惜,也格外的寬容忍讓。即使對錦年很是不滿,但時間一長也就淡了。又見他笑臉相迎的,哪裡還撐得住?兩人慢慢便又重歸於好。自此。兩人默契的再也不提大房這個話題。
用過午飯,錦華洗好了碗筷,回屋睡了半個多時辰,醒來便覺得頭有些昏沉,想繡經文卻提不起精神來,一眼看見院子裡水井邊擺的食盒,便想給廚房送回去,順便醒醒神。
她一路慢悠悠的走著,剛走到二門處,一轉過高大的柳樹,卻忽然聽見有人在抽泣。哎,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在哭呢?
錦華悚然一驚,但此處並沒什麼遮擋之處,她再想往後退、想要躲避起來已經來不及了,一抬眼就看見小菊和那人一左一右,相隔不遠的站在青石板路那邊。抽泣之人自然正是小菊。
小菊的左半邊臉依然腫的挺高,嘴角好像也有點破了,形容很是狼狽。此時,她的眼淚正跟脫了線似的往下掉,一雙淚眼朦朧的看著曾尚才,手裡頭反覆絞著一張帕子。
唉,這小菊也是,她哭自己都撞見好幾回了。這世道,真是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啊。
錦華的突然出現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小菊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立刻低頭一面擦著眼淚一面匆匆而去了。她幾乎提著裙角小跑起來,很快就轉過了一道牆,不見了人影。
錦華也很尷尬。自己這位小菊姐姐以前可真是鐵打的人兒,自己幾乎從沒見她落過淚,如今這是怎麼了?看見心上人苦盡甘來,而自己卻與人家漸行漸遠,不但鴛夢破碎,而且還上了賊船,整日裡被人辱罵欺負。這是,不甘心了?
錦華心裡這麼想著,大概臉上就帶了譏誚出來。
曾尚才被錦華撞破,很是慌亂了片刻,終於努力冷靜下來,眼睛偷偷打量著她的神色。此時,見她表情如此,心裡越發的心慌,同時,又是一陣的羞惱,便皺了眉沒好氣的開口道,「錦華,你想什麼呢?你可別想多了,我同那小菊姨娘之間可是什麼也沒有。」既是責怪,實際上更是解釋。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這種心思,你正春風得意的,前途無量,哪有心思記掛一個粗使的丫頭啊!可問題是,你沒有,並不代表別人沒有啊。
「哦,我自然知道了,也不會多想什麼。我只是奇怪,小菊姨娘為什麼哭啊?」錦華立刻反為主,一雙明眸直直的望著他,語氣頗有點咄咄逼人。
「這個,」曾尚才被她直率的逼問搞得有些慌亂,左看右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故作鎮定的抬起眼來,「她只是在感懷自己的身世而已,是的,就是這樣。」他重複了自己的話,來表示強調。在錦華看來,卻只是心虛罷了。
「哦——」錦華拉長了語調,「這個家裡的人可有不少呢。她沒向杜大娘去感懷身世,沒去找二姐姐,也沒去找我或是我娘,卻找上了,您?」錦華歪著頭打量著他,一臉的懷疑。
「呃,是的,大概是,她覺得,我的身世跟她頗相似之故。」他到底道行不夠,的有些結結巴巴,底氣不足。
好吧,還算你勉強描補的不錯。
錦華大力點了點頭,卻倏地退步抽身往廚房那邊走。她並沒有跟他聊天的興致,也並不關心小菊姨娘隱秘的情感世界。
曾尚才卻愣了一下,猛地移步就把她給攔住了,「表妹慢走!」
錦華沒想到他有這麼一出,差點撞在他身上,忙剎住了腳步,又驚懼的蹬蹬蹬後退幾步,才面色一沉,不悅的問道,「表哥可還有事麼?」
「你,你,,,」曾尚才到底臉皮薄,鼓了半天的勁也沒辦法問出心中那句話來。又見她見了自己的那樣,渀佛自己是洪水猛獸一般,唯恐躲避不及似的,心裡的煩躁和鬱悶忽然在一瞬間達到了頂峰,一句話便脫口而出,「你為何如此不待見我?!」
待了出口,曾尚才心跳如鼓,眼睛垂下來,再不敢看她,雙手無意識的緊握在一起,手心裡滿是汗意,耳朵卻豎起來聽著,渀佛在接受最終審判一般。
在那一瞬間,無數畫面都在他腦中閃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發的哪門子瘋,反正不知不覺間,一遇到錦華的事,自己就不像是原來的自己了。
錦年送了些瓜果來,只因為知道是別的男人送的,自己居然風度全失的屢屢甩臉子。
自己又想方設法騙了人家繡的荷包來,還堂而皇之的繫在了身上,結果卻被人毫不留情的要了回去,好生丟了一次臉!
見錦年繫著個紫檀木雕,知道是別的男人送的,自己也跟神經搭錯了一般,居然硬塞給錦年自己的一副卷軸。
真是……
雖然她以前對自己很是冷淡,但是,那是不是因為自己還未考取功名啊?又或者,是見自己與錦鳳親近而心生醋意也不定啊?
既然現在自己終於中了秀才,也堪堪值得一配了,這時自己再出心意,那麼她會不會……
錦華歎了口氣,有些事情,還是該當面鑼、對面鼓的個清楚,大家以後才好各安其命。
她深吸了一口氣,口齒清晰的慢慢道,「非是我不待見表哥。如果僅僅作為表哥的話,我是非常喜歡親近這樣的表哥的。」為了不把眼前這人激怒,順利達成自己的目的,劉錦華不得不撿了好聽的話往外,只想能服他,讓他知難而退,大家皆大歡喜才是最好的。
「只是作為表哥,而不是作為別的。」錦華又重重的強調。
曾尚才猛地抬起眼來,滿臉的錯愕和驚詫,失魂落魄一般的,「只是作為表哥,不是別的?」他嘴唇哆嗦著,喃喃的重複著她的話,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錦華心裡又是煩躁,又是難過,又是憤懣,大口喘著氣,又揚聲繼續肯定他的話,「只是表哥,不是別的!」
「呵呵呵,」曾尚才忽然猛的拍了一下手,自己失聲笑了起來,很是怪異的樣子,「咱們本是親姑表,我自是也僅僅把你當作表妹而已!」他渀佛瞬間就收拾盡了臉上的失落,換上了一種幾乎可以算是吊兒郎當的表情。
這句話他脫口而出,的又疾又快的,話音剛落他就轉身步履如飛的直奔二門而去,那青色的身影一閃,就很快的消失在了二門之外。
劉錦華只覺得汗濕浹背,如今被風一吹,渾身冰冷。她站在那裡愣了半天,才雙手抱住了臂膀,渀佛這樣身上才能多添了些暖意,然後慢慢的轉身回房。
手裡的食盒依然提著,她卻早就沒了送它去廚房的心思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