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壽擎峰春暉子、樂天峰蓀周子、福謫峰丸道子,全部被混元金斗大陣捲進去,三位金丹仙人啊,立刻隕落、屍骨無存!」張催山唏噓道,很顯然,這場持續了七天七夜的大戰,讓這位信奉以力降人的『山君』,也心有餘悸!
「不管怎樣,你還是活下來了,不是麼?」子亦非淡淡說道,三名仙人隕落的大事在他眼裡就好像過眼雲煙、不值一提,「這說明你的造化強過他們,他們的盡頭是金丹仙人,你卻有可能達到造化聖人的高度!」
「還聖人呢!你是拍馬屁,還是嘲諷我?」張催山被子亦非這句話逗樂了,不過隨後還是嗟歎:「小子,細細想來,你說的話還真有幾分道理!是啊,他們隕落、我卻活著,這就是差距、這就是天數!不過,若不是上一輩的峰主叫停,我恐怕也得繼續衝在前面,下場嘛……九成九的要隕落掉咯!」
「有人叫停?是誰?」子亦非眼眸一亮,問道。
「是永樂峰的峰主正氣子,三座副峰裡,目前以他麾下的四座側峰最為齊整!不過此次,也戰死了一名峰主啊!」張催山自然答道,隨後還歎息了一聲。
「呵呵,他倒是會體恤部屬!」
「對啊,現在他與靈童子、天演子三位長輩,在與對方協商,希望能在減少損失的前提下,給我們永生門爭得一份好處!」
「協商?協商能協商出什麼好處?」子亦非眼中寒光一閃,手掌切下:「既然打了,就要斬草除根,統統殺掉!你們那位正氣子,不是優柔寡斷、成不了大事的人,就是……嘿嘿!」「正氣子師叔?他怎會是優柔寡斷之人?」張催山一愣,道:「他可是上一輩清源子、萬壑子以下,公認的第三人啊!小子,你說就是,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子亦非一聳肩,語氣忽然轉為輕鬆:「好了,事情我瞭解了,你不是要收我為徒?好吧,我答應了。」
「你這小子,別弄得一副不情願的模樣!」張催山見子亦非終於答應拜自己為師,心中一喜,頓時把正氣子什麼的拋之腦後,他笑罵著站起:「要拜本君為師,可沒那麼簡單!走吧!」
「去哪?」
「隨本君去行拜師之禮!」張催山手掌虛空一抓,把子亦非凌空扯住,向屋外走去。
說是屋外,其實還在力王塔內,張催山扯著子亦非,來到了一處香氣縈繞的暗黑小屋裡。
「這就是傳說中的小黑屋嗎?」
子亦非跟隨著走進這間小屋,不由心裡暗嘲。
眼前全是黑暗,鼻子前都是香氣,不過這黑暗中似乎有光,而香氣也不是花香,乃是燭火之香。
「起!亮!」
張催山的喝聲響起,暗黑小屋裡頓時亮堂起來,一尊怒目金剛塑像,立於正前方。
此金剛,半盤著腿,單腳獨立,一手握鈴鐺、一手持杵桿,耳尖而嘴露獠牙,上身**、露出虯結剛勁的肌肉!
「怎麼樣,被嚇了一跳吧?」張催山見到子亦非微微變色,心裡不由小得意:咂咂,這具『力王金剛像』,總算是讓這個狂妄冷酷的小子小小地震撼了一把!「嗯!」
子亦非臉色慢慢平復,的確,他一見這金剛塑像,著實被驚了一跳!原因無它,這具力王金剛像,外表與在聖殿裡看到的十二尊紫面金剛中的一尊實在是太像了!
同樣的尖尖耳朵、同樣的怒面獠牙,除了顏色一個是紫色、一個是黃黑色外,其餘的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是什麼?」子亦非發問,很想找出這兩尊堪稱『雙胞胎』金剛間的隱秘聯繫。
「它叫做力王金剛像,乃是我們力王塔的根本!」
張催山看向這座塑像,面容複雜:「本君的『九陽神力功』,就是從這座力王金剛像裡悟出來的!」
「力王金剛像……」子亦非喃喃、嘴裡咀嚼。
「這是我給它取的名字,在任何一本修真典籍上都找不到的!」張催山眼露回憶:「想當初,我還只是初涉霸道境界,便跟著幾位師兄前往天穹外歷練,恰好在一處上古遺跡中發現了這尊塑像……」
這尊力王金剛像,可以說改變了張催山的修行軌跡,使得他從永生門一名倍受期待的『天之驕子』,『墮落』成了一名只曉得研究上古體修法門的『邋遢山君』。其中滋味,酸甜苦辣,不足人道哉!
「喂,別發呆了,拜師之禮呢?還做不做這禮,不做我可走了?」子亦非的催促聲,讓張催山從回憶中清醒。
「做!怎麼不做?」
張催山一扯嗓子,手裡一撈,不知從何處撈來一大把香燭,手腕一抖,風起而火生。張催山將燃起的香燭分了三根給子亦非,自己率先朝那尊力王金剛像跪去。
「力王金剛,首代弟子張催山拜見……今要收甄飛為二代關門弟子,繼承力王衣缽,發揚體修功法……三跪九拜之後,一不能欺師滅祖,二不能殘殺同門,三要謹記體修精神、以力降人……」張催山唸唸叨叨,千字長篇在力王金剛像前誦禱,最後示意子亦非,上前三跪九拜、行拜師之禮!
這師,乃是力王金剛,這道,乃是體修大道,與永生門,實在無半點關係。
假如子亦非真的是紈褲甄飛,那麼聽到這裡一定要問:自己算不算永生門的弟子?今後可不可倚仗永生門的虎皮在外面狐假虎威、欺男霸女?
不過子亦非關注的只是上乘的靈修功法,對是不是有永生門的『戶籍』,一點也不在乎。
所以他問了:「拜師之後,你是只傳我『九陽神力功』而已嗎?」
張催山一愣,回頭道:「那要看你的資質了,不過,為師修煉的是『剎焰羅剎訣』,只要條件合適,當然可以傳你!」
他言下之意,卻是你這小子沒有靈根,修煉不得剎焰羅剎訣,傳你也沒用啊!
「剎焰羅剎訣……」子亦非咀嚼了會,抬頭問:「是什麼等級的功法?子、丑、寅?」
「呃……」
張催山被問得一怔,隨即有點哭笑不得地道:「你這徒兒,看起來洛莘與你講了許多修行界的事啊!子、丑、寅的頂級功法,我們永生門也不太多,為師這部『剎焰羅剎訣』,是卯級功法,雖然差一些,但也足夠你修煉到仙人五境,進勘聖人大道了!」「哦,原來如此!」子亦非口裡喃喃,心中卻也有些失望。
子丑寅三個頂級功法以下,修煉到仙人五境便是盡頭,要想再行突破,除非自己頓悟、或者另尋機緣,所以說卯級功法雖然絕對不差,但離子亦非心中的目標還是有一段差距。
「快點行拜師之禮吧,為師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力王金剛對你的評價了!」張催山站了起來,立在一旁,搓著手掌,心裡很是興奮。
評價?
子亦非心內嘀咕,依瓢畫葫蘆地拜了下去,三跪九拜之禮行畢,便成了力王塔的二代關門弟子。換句話說,力王塔裡,張催山是老大,子亦非便是老二了。
「禮成!飛兒,起來吧,把手按到力王金剛的肚臍上!」
拜師之禮行完,張催山對子亦非的稱呼也換了,抑不住喜色地指著力王金剛像說道。
那塊肚臍,是力王金剛裸露在外的小圓洞,向內凹陷,裡面刻畫有無窮繁複的花紋、玄奧的圖案,令人一看之下,容易深陷進去。
其大小,恰好可容納一隻手掌!
「平著按?」子亦非撇頭問道,他對這圖案極為眼熟,似乎走的乃是淵府神菉和神秘碎片的路子,不過時間不夠,他也來不及鑽研其真正用途。
反正不會對自己有害便是。
子亦非將小手按到那『肚臍眼』中,冰涼之意,頓時從掌心、五指傳來,若是普通人,恐怕就會一下子下意識地縮回來。不錯!
看到子亦非平穩地擺放手掌,張催山滿意地連連點頭,接著手指一點,一道墨色靈光,射了出去,打在力王金剛像的眉心處!
頓時,一股吸力從『肚臍眼』裡面傳來,似乎要將子亦非的手掌吸將進去、攪個稀爛!
「莫動,不妨事!」張催山曉得厲害,想當初帶張君寶來此處接受『評價』時,那頭『蠻牛』可是一個勁地大呼小叫,沒少讓張催山掉去幾簇頭髮!
子亦非當然是不動如山,這點吸力,就算把他的手掌吸進去,也傷不得自己分毫。
好!
看到子亦非面色沉穩,頗有大將之風,張催山更是滿意之至,想道:看來本君沒收錯徒兒,飛兒傲是傲了點,但能讓我省下好多心啊!
子亦非的手掌『沉』入力王金剛的肚皮中,一股一股的大力,從手掌處傳來,衝進自己的身體,猶如狂躁的山洪、似乎要將自己撕裂!
這股山洪,不光在經脈中前行,而且也在骨骼、血管、肌肉中遊蕩,但凡經過,就會留下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力王金剛的評價等級一直在升高,而飛兒似乎還未到極限!」
張催山眼光炯炯,在旁密切地關注,只見力王金剛像肚臍往上,一格一格的紅色方塊亮起,就如紋身一般,沒過幾息,就放亮一塊!
不一會,紅色亮塊的個數已經達到了十個,幾乎到達了肚臍至胸乳的一半路程。這種紅色亮塊,便是力王金剛像評價人類肉身潛力的標準,個數越多、就代表肉身可塑性越強、潛力越大!
那一股『山洪』,不單在評價子亦非的經脈、血肉、骨骼,同時也在銷毀其中的雜質,這也是評價對象是子亦非的緣故,若換作普通的凡人,只怕第一個紅色方塊沒有亮起,整個身體就被那股『山洪』衝擊得四分五裂了!
張催山對子亦非和藹,但並不代表他不蔑視凡人生命,假如子亦非的肉身潛力為零,那麼這一次『評價』,就會將他無情地撕裂成一堆碎肉!
當然了,張催山是對子亦非極有信心,不然也不會帶他來力王金剛像做『評價』測試。
不過隨著紅色亮塊越來越多,幾乎都要抵達塑像的胸乳之處時,張催山神色開始緊張,靈力貫於手指尖,準備隨時中止這次『評價』測試。
當初張君寶測試時,也不過得到了十二塊紅色方塊的分數,可如今,紅色方塊的數量已達到了十八塊,一串向下、紅亮得刺眼!
「飛兒,身子可有不適?如果感覺到不對,一定要說出來,不可硬撐!」張催山在旁點醒子亦非,他知道子亦非堅忍之力極強,生怕他硬撐下去會傷了肉身。
「無妨!」子亦非嘴巴吐出兩個字,神色淡然,一點痛苦之色也無。
「那好吧……」
張催山見子亦非確實不像已抵達極限的樣子,也就微微放下了心,一瞬不眨地在旁守護。紅色亮塊一塊一塊地增加,很快就衝破了力王金剛像的胸乳,接著是鎖骨、頸脖、下顎、嘴唇,不過百來息,紅色亮塊已連成了一條紅色豎線,升至力王金剛像的鼻子處!
張催山的嘴巴張大,驚愕得合不攏了,要知道,當初他剛剛得到這尊力王金剛像時,自己以霸道二境的修為去接受『評價』,也不過得了個二十五塊紅色亮塊的評價而已,可如今?算一下,方塊的數量已達到三十三塊!
飛兒,是怪物嗎?
子亦非此時額頭也微微滲汗,紅色亮塊每增加一塊,『山洪』的衝擊力就增加許多,到得如今,他已暗自將慈悲肉身提升到了耀寶金的水平,可仍然隱隱已有些吃消不住的跡象。
不曉得堅持到眉心,會有什麼奇跡發生?
子亦非一揮手,近乎暴力地阻止了張催山欲停下測試的手指,口裡吼道:「再給我一會,我要讓那紅色方塊,直抵眉心!」
如今紅色亮塊位於金剛像的鼻子中央,離眉心,不過三塊的距離!三十六塊,便能抵達眉心。
「你……」
張催山被子亦非的暴力動作駭得一愣,遲疑了一會,道:「千萬別硬來,師父可不想剛收一個關門弟子就早夭了啊!」
「去、去你的!」
子亦非額頭青筋一暴,力王金剛像上的紅色方塊又點亮一塊!
此時,他的慈悲肉身也悍然提升到了碳硅銅的狀態!『嘎嘎咋咋』,紅色亮塊多一塊,山洪的沖刷之力卻幾乎增加了一倍,子亦非肉身裡的骨骼血脈,竟開始有了裂縫!
最後這三塊紅色亮塊,每增加一塊,其增長的壓力都是讓人難以想像的巨大!
還差兩塊!子亦非嘴角一甜,血肉開始燃燒,碳硅銅的堅硬發揮到了極致,與那山洪鬥了個旗鼓相當。
於是,力王金剛像上,紅色亮塊又被點燃一塊!
還剩最後一塊了!
不過子亦非的嘴巴之下已全被鮮血染紅,身軀上滲出條條血色絲線、個個黑色圓點!這是被『山洪』逼迫出來的雜質,也是被其轟擊出來的血肉!
子亦非的慈悲肉身,真的已達極致,說不定下面某個時刻,就要崩裂毀滅!
「不能再繼續了!」張催山看得心驚肉跳,不再猶豫,指尖一點,墨色靈力再次打入力王金剛像的眉心,將此次『評價』結束!
張催山結束的恰到好處,就在倒數第二塊紅色亮塊點亮時,子亦非體內的山洪就再次壯大倍餘,其兇猛之狀,竟似能毀滅萬物!子亦非此刻剛剛燃燒完血肉,正處於無比虛弱的狀態,有心無力,苦笑著眼看就要被這股『山洪』徹底撕毀!
幸好張催山當機立斷,就在『山洪』開始爆發的一瞬間,發動法訣令其收了回去,使得子亦非僥倖撿回一條小命!
「飛兒,下次斷斷不可如此拚命!」張催山收了法訣,看見子亦非跌坐地上、渾身浴血的淒慘樣兒,心中餘悸未消:天啊,本意不過是帶他來檢測體質,可誰知竟弄出這麼大的事?三十五塊啊,飛兒也差點沒了命去!這孩子……
張催山瞅向力王金剛像上那……從上而下、緩緩熄滅的紅色亮塊,一背脊的冷汗。
「子亦非,你還好吧?」韭菜也是驚魂未定,誰也沒有料到,最後三個紅色亮塊,居然每點燃一個,其產生的破壞力就翻番地增加,若不是張催山的果決,只怕子亦非要成為死得最離奇、最可笑、也最短命的永生門徒了!
「還好!」
子亦非的慈悲肉身恢復得極快,雖然表面還是一副快斷氣的模樣,不過心裡依然回答道:「這一次冒險冒的值得,這金剛塑像不曉得與聖塔裡的有什麼聯繫,這一番『評價』過後,將我的慈悲肉身沖刷得更加精純、牢固,我有信心,再吸食一些金丹靈力,就能衝破碳硅銅、抵達碳硅銀的境界!」
「真的?」韭菜極為驚喜。
大善慈悲道雖然是它傳授給子亦非的,不過子亦非修煉至今,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對大善慈悲道的理解,早就超過了韭菜幾條街!這部有名的『坑爹』功法,越修煉到後面,所承受的痛苦就越不是人所能承擔,到了碳硅銅境界,以子亦非的忍耐毅力,也無法抗受住吸食靈力所帶來的噬心鑽骨的劇烈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