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樓梯發出輕輕的聲音,裴衿衿好奇自己將要見到的人到底是怎麼樣的?)
樓梯拐角的地方,裴衿衿不經意看向樓下,發現開門的老奶奶正看著她,相距太遠,她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料想肯定少不了疑惑和猜忌吧。舒骺豞曶雖沒和她說上幾句話,但眼神碰撞的一瞬間她還是看到了她眼中的驚訝,似乎完全沒想到她的出現,她猜不透到底是吃驚施南笙帶人來,還是詫異看到她。
「當心最後一階。」
正想著,施南笙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裴衿衿連忙看向腳下,最後一級台階似乎比其他的都要高一些,若他不提醒,她倒真可能不注意的摔倒。
走上二樓,裴衿衿著實狠狠驚訝了一把,在一樓沒來得及仔細看清楚,到了這裡才發現,屋內確實是精緻得讓人咋舌,每一處都感覺得到主人的高品質追求。她在沁春園住過,那裡的裝潢已是一般人不敢想像的講究,若以那作為參照物,這裡比沁春園高了不止兩個檔次。想來,這裡住著的人施南笙肯定異常看重彗。
走到前面不少的施南笙沒有聽到身後跟上腳步聲,停下來,回身看裴衿衿,見她在看牆上的壁畫,站著等了她一會兒,待她走近,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轉過身繼續朝前走去,似乎有些話想說,但沒說出來。
在一扇白色房門前,施南笙抬手輕輕敲了敲門,不過卻沒有等裡面傳來聲音就扭開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裴衿衿跟著朝門口走了兩步,聽到裡面傳來一道輕輕的聲音攤。
「孫少爺。」
施南笙在門內兩步處站住,側身朝後看,對著裴衿衿說道:「進來吧。」
裴衿衿聽話的走到施南笙身邊,好奇的看著正站在茶几邊收拾著東西的年輕女子,清秀大方,是她嗎?
施南笙順手自然的抓過裴衿衿的手腕,帶著她走到用八折屏風隔出的一個小間裡。寬大柔軟的床上正躺著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施南笙,當見到他身邊的裴衿衿時,眼中的光澤毫不掩飾的亮了許多,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目光全部都轉到了她的身上。
「奶奶。」施南笙走到床邊,彎腰輕輕抱了一下老人,聲音無比的溫柔,「我來了。」
老人的聲音很輕,輕得似乎只夠施南笙一個人聽見,「嗯。」
施南笙直起腰身,略略側了下身子拉過裴衿衿,對著老人介紹著,「奶奶,她是裴衿衿,我的一個朋友。」
「奶奶,您好。」
施南笙的奶奶認真的看著裴衿衿,小姑娘長得十分漂亮,笑容看著也十分舒服,最重要的是,她是她的寶貝孫子第一個帶來給她看的女孩,若是沒有別的原因,這小姑娘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和特別的一個人吧。
「坐。」
施南笙的奶奶眼神示意了一下床邊的椅子,施南笙連忙讓開步子,讓裴衿衿坐到椅子上,輕聲道:「奶奶最近身體不太好,別聊太多累到她。」
裴衿衿點頭,「嗯。」
她還沒說話呢,怎麼就累到奶奶了,何況,看奶奶的架勢,應該不是她三兩句話就能回答完畢的吧。她一直都誤會施南笙非常在乎的人是和她年紀相仿的年輕女孩,沒想到是他的奶奶。開始她還奇怪,小學沒有畢業且只愛白楊的女子怎會與他走的如此近,他可以不介意,但他的父母怎會放縱他。呵呵,看來真是她想得太多。
施南笙的奶奶偏轉頭,目光溫和的看著裴衿衿,「你叫什麼名字?」
「裴衿衿。」施南笙搶先替裴衿衿回答,「她叫裴衿衿。」
施南笙的奶奶似乎不高興他的搶答,固執道:「我問她,沒問你。」
裴衿衿勾起嘴角,輕輕笑出聲。
「奶奶,我叫裴衿衿。非衣『裴』,青青子衿的衿。」
施南笙的奶奶皺眉,「哪個jin?」
也不知道怎麼了,一旁的施南笙不顧是不是會惹到奶奶不高興,湊到床邊,聲音軟軟的,帶了些急切的味道,將話題轉開。
「奶奶,不管她是哪個『衿』,名字而已。今天您是不是按時打了針?羅教授過來給您檢查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施南笙皺著眉頭,「我讓人去請艾倫醫生了,他很快就會到國內來給您看病的,等您好了,我帶您去花園裡蕩鞦韆,陪您去外面的白羊道上散步,好不好?」
裴衿衿看著小心翼翼的施南笙,忽覺這一刻的他溫柔得讓她心動,總以為五年後的施家大少爺自以為是的功力變得越發厲害,不想他也有如此柔軟的一面,好像多說一個重音字都會將眼前的老人嚇到,連大氣都不敢出。
施南笙的奶奶完全不領孫子的好意,不滿的看著他,小孩似的嘟了下嘴。
「你躲開點兒,我問這位姑娘,她的名字,我得弄清楚。」
一霎那,裴衿衿反應過來,施奶奶小學沒有畢業,她說『青青子衿』的衿她肯定不知道是哪個字,施南笙是為了不讓奶奶自卑才會轉移話題。哎呀,她也真是的,怎麼就沒顧忌到這一點呢,枉為她還是一個合格的心理醫師,竟連這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好好好,弄清楚,我寫給您看。」
說著,施南笙忙叫傭人。
「於玲,拿紙來。」
很快,屏風外面傳來聲音,「好的,孫少爺。」
被叫做於玲的女孩拿著一個嶄新的記錄本送給施南笙,他掏出隨身攜帶在衣服口袋裡的鋼筆,在紙上飛快的寫下『裴衿衿』三個字,而且是一筆一劃寫得十分工整,筆勁有力,漂亮的正楷字。第一次,裴衿衿覺得自己的名字竟然可以被人寫得這麼漂亮,真的就是十分養眼的漂亮。
「奶奶,您看,就是這三個字。」
施奶奶認真的看著白紙上的字,慢慢的念出聲。
「裴、衿、衿,裴…衿…衿…」
施南笙露出迷人的微笑,「是的,裴衿衿。」
施奶奶看著裴衿衿,笑了。
「小姑娘,你的名字,很好聽。」
「謝謝奶奶。」
「名字是媽媽取的吧?」
裴衿衿搖頭,「是我爸。」
「好聽,真的很好聽。」
看著施奶奶的模樣,裴衿衿不知道為什麼,心頭隱隱發酸。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直覺出錯,在施奶奶的眼中,她看到了羨慕和自卑,不過是一個名字,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羨慕,也不知道身為施家奶奶的為何會自卑,她這個位置近乎相當於古時候的太后娘娘了。可就是這樣一個老人,她眼中的神情讓她忍不住心疼,這一秒,她甚至能感同身受的明白為何施南笙會如此小心呵護這個老人了。這個老人,柔弱的太讓人想保護她了。
「奶奶,累不累,要不要休息?」施南笙問。
施奶奶搖頭。
「孫兒。」
「哎,我在。」
「奶奶今天高興,想喝點兒素粥。」
施南笙明白,奶奶這是想支開他,好和裴衿衿單獨說話。
「好,我去做。」
走前,施南笙深深的看了裴衿衿一眼,他的意思,她明白。
裴衿衿衝著施南笙揚起一個微笑,讓他放心,她會十分注意的。
當屏風內只有裴衿衿一人時,施奶奶看著她,端詳了好一會兒,這姑娘她真是越看越覺得漂亮,水靈靈的,讓人喜歡的很。
「姑娘,孫兒他沒欺負你吧?」
「沒有。奶奶,他對我很好。」
施奶奶輕笑,「你撒謊。他啊,我還不知道,整個就是十足的大少爺,一般人肯定受不了他。」
裴衿衿笑,「奶奶,他很關心您,很在乎您,在您的面前他可不是什麼大少爺,我只看到一個十分聽話的大男孩。」
「呵呵……」
施奶奶的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線。
「姑娘,不瞞你說。孫兒他啊,是我留戀在這個世上最根本的原因,我久久的不肯去下面找他的爺爺,為的就是想等到他結婚,不然,我就算去了,也不放心。」
裴衿衿連忙寬慰施奶奶,「奶奶,您千萬別這麼說,你會長命百歲,現在的生病不過是暫時的,等艾倫醫生來了,肯定能好起來。」
「姑娘,你願意聽我說說閒話嗎?」
「嗯,奶奶,您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