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8-18
臨海之濱。
不知何時,天空烏雲密佈,蔚藍的大海已經完全變成了深黑色,周圍一切都昏暗無比。
磅礡大雨,傾盆而下,古老的村落猶如一片浮萍雨飄搖,彷彿隨時都能化為一片瓦礫。
脆弱如斯,像是某些生靈不可把握的命運,只能隨波逐流。
大雨狠狠地撞擊著地面,每一滴雨珠都能地上打出一個小坑來,同時賤起混著泥土的水花。
佛塔正前方,血舞半跪地,雨水猛烈地沖刷著她的盔甲,打出陣陣辟啪的響聲。
從血舞身上流下來的雨水,全部化成了鮮紅色。
如血的鮮紅,已經血舞身邊匯成了一灘。
血舞身前躺著一個俊俏的男子,正是曾阻止她進入佛塔的那個人。
男子不遠處的地上,赫然有兩截斷裂的翅膀,已經染成紅色的翅膀有了生命一般,仍然雨慢慢扇動,雖然緩慢,卻一下一下堅定不移的動著。
也許,它還想再一次衝入高空,直上霄。
失去了翅膀的男子抑躺地,臉色蒼白,胸前有一個恐怖的大洞,鮮血已讓他的白衣變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男子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著,他艱難地抬起右手,向血舞伸去。
血舞就這麼看著身前躺地上的男子,頭盔下的面龐不何是何表情。
男子伸空的右手顫慄著,他的雙眼透出深深的絕望。
那種絕望,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心絞痛,莫名失聲落淚。
「你為什麼要回來。」
血舞沒有看男子,她正盯著倚佛塔門框上的黑影,輕聲問道。
聽著血舞毫無波動的聲音,男子慘然一笑,道:「為了你。」
血舞搖了搖頭,從盔甲伸出了右手。
僅一隻手,便足以傾倒世間無數春花雪月。
狂風暴雨似乎也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昏暗的村落為之一亮。
血舞手裡捏著一顆丹藥,輕輕給男子餵下,道:「你不應該回來的。」
過了片刻,血舞望向雨的大海,那裡是一片黑暗,道:「就算戰死這裡,為了他,我心甘情願,可你……」
說到後面,血舞的聲音已微不可聞。
男子的右手終於觸到了血舞半跪地的腿甲,他聲音無力,道:「為了你,我也同樣心甘情願。」
這一句話像是費光了男子僅餘的氣力,他右手頹然摔落地,掙扎著道:「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嗎?」
血舞渾身一震。
恰此時,血舞只覺頭頂的雨小了不少,她抬頭一看,只見一艘泛著紫光的輕舟悄無聲息地出現高空,迅速向下落來。
狂風驟雨,血舞聽到上空輕舟內有人咆哮。
「快!準備好清水、傷藥!」
片刻之後,輕舟已落到血舞旁邊,數十人從舟上匆匆躍了下來,大部分人向男子這邊跑來,另有兩人去撿男子斷裂的羽翼。
乘輕舟而來的這些人臉色焦急,迅速來到男子身邊,看到男子身上的傷勢,領頭的年婦人撲到男子身邊,聲淚俱下。
「洪兒!我的洪兒!你這是怎麼了!」
男子想擠出一絲笑容,卻只扯著臉頰抽搐不止,道:「娘,孩兒……孩兒沒事的。」
這時,後面的人已趕了上來,兩個年青人拉開哭泣的婦人,幾個老頭來到男子身邊,他身上連點數指,男子身上的傷口不再流血,然後幾名老者共同操控著一條毯子飛到男子身下,將他托了起來,向輕舟飛去。
婦人轉身看向血舞,臉上露出怨毒神色,她剛要向血舞走去,卻有一隻手拉住了她,婦人低頭一看,正是躺毯子裡的男子。
「娘,不怪她。」
婦人看著毯子上的男子,雙眼又流下淚來,她狠狠瞪了血舞一眼,跟著毯子向輕舟快步走去。
就男子離開一段距離之後,血舞看著毯子下方浸出的血水,嘴唇微張,開口道:「念雲。」
聲音很輕,但足以傳到男子耳,黑暗,精神已經有些恍惚的男子終於透出一絲笑意,而後頭一歪,沉沉昏去。
狂風依舊肆虐,暴雨重重地打血舞的盔甲上,血舞以手扶地,身上的盔甲好似有千萬斤,壓得她只能緩緩站起來。
血舞艱難地站起身,對著佛塔前那一團黑影道:「我贏了。」
佛塔前,十餘個面目猙獰的大漢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黑影扶著一把巨劍搖晃著站起身,道:「雖然後一擊被少主擋下,但你確實打敗了我,沒錯,你贏了,那個任務會很快取消。」
不知道聽到這些話的血舞,臉上是否笑,足足過了三刻鐘,她才緩緩轉身向村落外走去。
道道血水從血舞身上的盔甲裡不斷流出,血舞卻毫不意,她只是向前走著,一如她當初進入佛塔時的堅定,一如當年廢墟的身影。
村落的小路已經泥濘不堪,血舞的鋼靴踏上去,踩出深深的腳印。
轟隆隆的雷音滾滾而來,暴雨急了,四周極其昏暗,指手不見五指,豆大的雨珠打血舞身上,辟啪作響。
漸漸地,血舞完美的軀體緩緩搖晃起來,猶如滔天巨浪的一葉扁舟,隨時都能翻覆。
卡嚓!
一道閃電突然天空撕過,整個村落這一瞬間亮了起來,血舞的身影雨水拉出一道道長長的紅線,砰然倒地。
那一閃過沒的光明,似乎有一道火紅,血舞身後浮現。
許久之後,另一艘輕舟來到村落,停血舞旁邊。
——————
一座不知名的深山。
衣衫楚楚的易洪端坐椅子上,看著遠方紅彤彤的夕陽。
椅子後面,站著一個黑衣男子,他給易洪續了杯茶水,道:「少主,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易洪俊秀的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道:「不這麼做,血舞怎麼可能會相信我。」
男子本就低著的頭這次低了,道:「少主神機妙算!那血舞定然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聽了男子的話,易洪放聲大笑,道:「原來她叫念雲。」
易洪又重複了兩遍,突然感覺有些奇怪,向男子問道:「任務裡的男子叫什麼名字?」
男子想也不想,看來是做足了功課,回道:「叫王雲。」
「王雲,念雲。」易洪臉色漸漸陰沉下來,砰地一拳將茶几砸了個粉碎,「好個血舞,竟然騙我!」
房間內的氣氛迅速冷了下來,站易洪身後的男子甚至開始顫顫抖。
「殺他的任務取消了嗎?」
過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答的易洪轉臉看向男子。
被易洪的眼神盯上,男子猛得一個激靈,竟冷汗直冒,道:「任務……任務已經取消了,不過……不過上次是派狄長老去的,那小子想來……已經死了。」
聽到狄通的名字,易洪臉上一喜,不過他奇道:「這件事為何會驚動狄長老?」
男子這次不敢怠慢,道:「聽說,王雲上次殺的人裡面,有狄通為看的女弟子,結果……」
「原來如此。」
易洪點了點頭,卻聽背後的男子道:「不過,如果狄長老殺死王雲之前,接到取消任務的命令,可就糟糕了。」
聞言,易洪雙眼閃過一絲狠厲,道:「看來,我要親自走上一遭了。」
說完,易洪將身後的羽翼伸展開來。
易洪背後的雙羽和以往一樣,如同一幅水墨,哪裡有半點受傷的痕跡,他一下躍入空,對男子道:
「我要親自去會一會那個王雲,你留這裡待命。」
男子低頭稱是,再抬頭時,易洪已消失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