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話已經說到那副田地,周淵心裡也很清楚,倘若明萱在他手上受了傷,不僅他無望贖回自己的女兒,連在盛京刑部大牢裡的世子妃都無法保住,本來一心一意以為佔據了主動,誰料到遇到的對手竟然提前一步窺破他的心機,讓他反過來處處受制於人。
他心裡感到憋屈,但事到如今,卻也無可奈何,為了能夠順利地換回鳳陽,他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周淵令人去簡單弄了些農家小菜送過來,隨意吃了兩口,便扔下筷子,見明萱一絲懼意都無,將那些粗糙的農家飯吃得噴香,心中便更加煩悶了。他不是沒有見過懷孕的女人,世子妃在懷鳳陽的時候反應大,幾乎是吐到生產的,因此胃口一直都不大好,整日躺在屋子裡,連房門都甚少出的。
可眼前這位安平王妃,分明挺著這樣大肚子,可從盛京內城至此通州府的山郊,一路馬車疾馳了大半日光景,她卻絲毫不見疲態,仍舊有餘力與自己鬥智,連吃飯都吃得那麼香,這絕非尋常內宅婦人的行止……忍了許久,他終於沉不住氣開口,「你說產期將近,是在哪幾天?」
明萱吞著飯菜含含糊糊說道,「太醫說是月初,便該就是這兩天。」
身為一名臨產在即的孕婦,孕晚期的症狀在她身上體現地淋漓盡致,她不僅渴睡,還特別容易餓,在安平王府時,裴靜宸伺候得好,一日是要進五餐的。可今晨知曉朱老夫人病危,她只匆忙用了兩口麵點便就出了門,後來到了永寧侯府見了祖母那副形狀,哪裡有吃得下東西的心思?馬車上倒是放了幾塊點心,但她一路過來可都是處於昏睡中的,沒有機會吃它。
所以在最初的緊張過去之後。一陣排山倒海的飢餓撲面而來,在人飢腸轆轆的時候,便是粗茶淡飯也是好吃的,更何況這些農家飯菜,她許久未吃,頗覺新鮮,因此胃口大開,吃得不少也就不奇怪了。
周淵面上一驚。「這幾日?」
他知道安平王妃有孕在身,但卻哪裡知道她何時生產?費勁心力擄她來此,不過是為了要威脅顧元景將鳳陽換回來,他其實並沒有打算要傷害一個女流之輩的。可不曾想到,她卻是待產之身,倘若在顧元景途經此地前她就要生了,荒郊野嶺,既無穩婆,又無醫正,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這番周折豈非白費?還要搭上鳳陽的安危!
明萱瞥了他一眼,滿臉無辜地說道。「世子難道不知道?我去永寧侯府見祖母,可是帶了四個穩婆,六個有經驗的婆子,並兩名醫正的。世子既然派了個小丫頭將那些人調開,我還以為你是知曉的呢!」
她放下手中碗筷,認真地望著周淵說道,「女人生孩子。便如同一腳踏入了鬼門關,哪怕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也總能聽到有一屍兩命的悲劇。世子。您費勁周章請我過來,想來是不會令我和孩子死在這荒郊野嶺的,那麼,還要煩請世子想法子去請個穩婆過來,令人現在就將溫水燒上,準備好乾淨的褥子,啊,以防萬一,再去準備一些烈酒和剪刀。」
周淵臉色越發晦暗莫測,他垂著頭目光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明萱心下便有些不穩,想了想柔聲說道,「俗話說為母則強,不瞞世子,哪怕明知現下處境如此微妙,但我卻一刻都沒有將後果往壞了去想,我怕死,怕我的孩子來不及出世,怕受傷,怕我的孩子因此會有不足。我還不曾與我的孩子見面,便有這樣的感受,想來父母的心思相類,世子對鳳陽郡主的心也是一樣。」
她眼波微動,「所以,我剛才所說的話不是請求,是世子必須要做到的事。因為你我都很清楚,倘若我有個三長兩短,世子所求必當失敗,且後果要遠比世子什麼都不做要糟糕得多。而你若是能保我和我孩兒的平安,旁的我一個後宅婦人做不得主,可讓犯了罪責的叛臣女眷日子稍微好過一些,這點卻是可以做到的,郡主你若能帶走自然最好,可世子妃那總還需要有個照拂的人。世子,你說對嗎?」
自己被人在堂堂永寧侯府的二門連人帶車擄了走,雖說未必沒有永寧侯府管理鬆散的緣由,但周淵的能量卻依舊不可小覷,光衝著這一點,大長公主和幼帝以及朝臣都不會放過周淵。周淵手下殘兵敗將,顯然要逃脫追捕已經十分艱難,哪裡還有餘力去對抗朝廷?想要東山再起,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便是鳳陽如他所願跟了他走,那也不過只能亡命天涯,但世子妃卻是一生都要在牢獄之中度過了。
罪臣的家眷最後的結局悲慘,按照家主所犯的罪責,有的如世子妃一般受無盡的牢獄之苦,有的則發配為官奴,另有那等年輕漂亮的小姐,也常被罰入教坊從此過著以色事人迎來送往的官妓生活。貞潔烈女,在此時並不適合,絕大多數的人最後會選擇服從,因為牽一髮而動全身,她們尚還有別的家人需要顧及,所以連死都不能夠自己決定,這樣的淒慘下場,其實遠不如事主當場被斬首來得痛快。
明萱無力改變這規則,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卻可以令世子妃在牢獄之中的生活過得好一些,免去她在獄中為人欺辱,可以吃到溫熱的飯食睡著柔軟的被褥。便是將來周淵被擒,鳳陽郡主回了盛京,她也能護她不至於淪落到勾欄院裡。
這已經不是之前含蓄地暗示,而是明明白白地攤牌。
周淵面上閃過各種複雜的神色,咬牙切齒地說道,「世子妃性子貞烈,不會隨你們擺佈的,至於鳳陽,這孩子像我,寧肯玉碎不為瓦全,絕不肯過苟延殘喘的生活!」
明萱噗嗤一笑,「既然如此,世子還綁我來做什麼?反正世子妃貞烈,鳳陽也寧死不屈。」
她目光微冷,涼涼地說道,「是人都惜命,尤其是心有牽掛之人,莫說刑部大牢看管世子妃的女監受了特旨,不會讓世子妃找到任何一個自盡的機會,便是有,她心裡記掛著世子和鳳陽,恐怕也不會輕易了斷自己的性命。鳳陽雖小,到底已經懂事,世子焉知你的心意便是她的心意?其實這些世子心裡都明白,否則你又何必擄我?
既然如此,世子又何必嘴硬呢?我願意與你合作,到時替你將鳳陽郡主換來,你我皆大歡喜,一拍兩散,但這般配合,皆是為了我腹中的孩兒,倘若你連我這點要求都不能做到,那我便可視世子其實是存了心思絕不讓我和孩子活著,既然早晚都是一個死字,那麼您這場戲啊,恕我絕不奉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了。」
她看出了世子的心虛,知道現在不是退讓的時候,她越強硬,所提的要求便越能夠得到滿足,而投鼠忌器,周淵不會主動來傷害她,她才能最大程度保證自己和孩子的安全。
良久,周淵終於沉沉歎了口氣,「安平王妃都需要什麼,我讓人去準備。」
小素飛快地報出一長串需要的物件,周淵雖然臉色不好,卻也都令手下照著辦了。
等到入夜,明萱和小素住了西廂,屋外至少有三五個黑衣人把守,小院門口也埋伏了幾個守衛,看起來都是臨南王府的暗衛之流,不僅行動果速,不大說話,身手也不普通,將她們兩個看守地相當嚴密,簡直是一個蒼蠅也飛不出去。
但好在男女有別,屋子外面嚴密佈防,屋子裡頭卻只有明萱和小素兩人,總算有了個可以說話的機會。
月光照射進來,明萱能夠模模糊糊地看到小素緊皺著眉頭,她柔聲安慰道,「別怕,最晚後日清晨,咱們便能夠得救的,你要相信不管是舅爺先來還是王爺先到,他們都絕不會讓我們受傷。」
小素搖了搖頭,「我不是怕死,說實話我一個婢女,若是能為了王妃死了,倒還算是我的福分。反正我老子娘都沒了,只有一個兄弟,在南郊莊子上被照顧地很好,我也不怕他以後日子不好過。我怕的是王妃您肚子的小主子!師父說,您的產期是在九月初二,但大部分的產婦都會提先這個日子十天八天生產,越是日子往後靠,腹中的孩子個頭也就越大,到時候很容易難產……」
她目光裡不知道何時閃出盈盈淚花,「若是在王府,那還好辦,師父也說了到您臨盆那日,他會過來坐鎮指導,我小素想盡法子,也都不會讓您和小主子有什麼閃失的。可是,這裡荒郊野外的,連燒個熱水都要費那麼多事……我怕……」
明萱先是一愣,隨即想到,前世也有聽人說起過了預產期的孩子多半都是巨大兒,她有個同事就是這樣剖腹生了個八斤重的大胖兒子,可過大兒在前世可以剖腹產,這裡可是至少落後五百年的架空古代!
她深深地憂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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