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兩分醉意,他的目光有些放肆起來:有時候,真的覺得他和她好像,同樣高潔貴美,宛如神仙,顛倒眾生,好想碰觸那瓷淨玉白的肌膚…丫…
南書嫣從小就習慣了男人們驚艷、癡迷甚至是下流的眼神,即使恢復成了男兒身,也對這些眼神不以為意,所以,也沒怎麼把他的眼神當一回事,淡淡地道:「喜歡我的人,確實很多,但是……唉,一言難盡啊,不提也罷!」
酒友笑道:「理解理解!來,喝——不過,我一直有件事想問你,你可有未嫁的姐妹?」
南書嫣一聽就明白了,曖昧地道:「怎麼,你對我的姐妹有興趣?」
酒友有點羞赧:「我只是想,像你這般出色的男子,如若有姐妹,一定也是同樣出色之人,我若是有幸能遇到如此女子,就太幸運了……」
他曾經四處搜尋與她相似的女子,但是,即使外貌有幾分相似,一旦接觸便失望不已,有她的幾分貌卻無她的半分神,只是令他更失落罷了!
而眼前的這名男子,不僅與她有五分相似,連神也像了五分,時不時地令他砰然心動。
喝了數日的酒下來,他居然習慣了每天面對這張臉,少一天沒見到,就有點失魂落魄的……
南書嫣聽他這麼說,哈哈大笑:「時常有人問我這樣的話,不過,我可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連半個姐妹都沒有,表姐妹和堂姐妹倒有幾個,但是可不像我,如若你有興趣,我可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酒友搖頭,面露幾分失落:「如若不像你,長得再美,也不過凡夫俗子……」
南書嫣聽得又哈哈大笑,給他拿酒:「真是美妙的讚美之詞,送這酒,真是再美妙不過了!媲」
打小開始,他就不知聽過多少讚美之詞,但是,那些讚美之詞大多是對他的「女兒身」生出的,幾乎沒有人能見到他的真身,而見到他真身的人,又不喜歡說那些好聽的,現在聽到一個相識不久的陌生男子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新鮮得很。
酒友似乎真的有點醉了,將酒一飲而盡:「只要你給我機會,怎麼樣的佳詞妙語,我都會說給你聽……」
他想把他對她的愛慕、思念、讚美、熱情、真心全部說出來,永遠也不停……
南書嫣也有兩分醉了:「好,你說多少,我聽多少……」
雖然他是男人,不像普通的女人那樣視愛情為最重要、甚至是唯一的存在,但是,處心積慮地當上皇后之後,他看著滿宮的嬪妃,看著皇上不斷被形形色色的女人包圍,還是充滿了無力感,皇上……永遠不會只屬於任何一個人啊!
兩人邊說邊喝,忘記了時間,天色開始暗下來的時候,兩人竟然都真的有了六七分醉意,眼神朦朧,口齒不清。
夥計走過來:「兩位,今天是大年初一,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要早點回去了,兩位也喝得差不多了,趕緊回去吧,別讓家裡人擔心了。」
「什麼時候了?」南書嫣迷迷糊糊地看向外面,「真的不早了……該回去了……」
酒友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靠在他身上,咕噥:「是該回去了,咱們一起回去……」
夥計有點擔心:「兩位,我看還是派人送您們回去吧!」
酒友擺手:「不用不用,我回旁邊的客棧,休息好了再回去,不必麻煩了!」
他回家的話,他娘一定又要叨個沒晚,他可不想在這樣的大好日子裡聽那些沒用的煩心話!
南書嫣也道:「不用不用,我也在客棧裡休息一下再回去,不會有事的……」
他既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不能以真實的模樣回去,必須先找一個地方休息,待清醒過來,打扮好了才能回宮!
當下,兩人互相攙扶著離開酒館,搖搖晃晃地來到旁邊的客棧,進入最好的一間房間裡。
這家小客棧早就被長期包下來了,兩人進了房間,一起倒在床上,直喘氣。
大概是今天喝得實在太猛,他們才會醉成這樣,一時間動彈不動。
南書嫣本想躺一下就好,但這兩日過於忙碌,沒能好好休息,躺了一下,居然就呼呼大睡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酒友卻很快清醒過來,趴在他身邊,一直、一直地盯著他,甚至還用手指撫過他瓷淨玉女的肌膚,還有長長翹翹的睫毛、粉潤輕薄的唇,久久捨不得放手……
大年初一,皇后私自溜出宮,天黑了未回,當然是大事,不過,龍淵璃可顧不上追究這件事,因為,他一整天也急著想溜出宮,一心想甩掉宮裡的女人,哪裡顧得上去猜皇后在哪裡!
在他看來,那個女人是唯一一個跟這些女人、還有絕大部分男人不同的生物,跟她在一起雖然總是被氣著,但也比被這些人那令人作嘔的阿諛奉承要強,相較之下,他還是比較喜歡跟那個女人在一起,至少,跟她在一起不用裝!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暗下來,他匆匆跟「家裡的女人們」用過晚膳後,謊稱自己喝暈了要回去休息,就走了,然後又悄悄地喬裝打扮,溜出宮來。
進入那條已經很熟悉的小胡同,走到將近盡頭的地方,路邊有幾株海棠,海棠的後面,就是一扇隱秘的小門,打開隱秘的小門,一個閃閃發光的動人的女子,與溫暖的花燈的光芒,一同朝他撲過來。
他愣住了,目光被那束閃光給吸引住了,走不動了。
卞辛粉裳白裘絨帽,身體都被包裹住了,唯露著一張晶瑩剔透的臉,臉上笑靨如花,這天底下的一切,似乎只是為了襯托這張晶瑩閃亮的臉蛋而存在!
「你在發什麼呆呢?」卞辛摟住他的胳膊,嘻嘻地笑,「我很好看嗎?你看傻眼了?」
龍淵璃眨了眨眼,終於收回目光,板起臉:「馬馬虎虎。」
「唔——」卞辛想了想,「我翻譯看看,你嘴裡的馬馬虎虎,大概相當於別人嘴裡的『好極了』。」
龍淵璃甩了甩手,大步走向屋裡:「胡說八道!」
卞辛笑笑,跟著他進去:「你嘴裡的胡說八道,就是普通人嘴裡的『被你說中了』。」
龍淵璃不理她,裝作沒聽到。
屋裡靠窗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蓋著蓋子的飯菜,卞辛按著他坐下來,一一揭開蓋子,笑咪咪地道:「我已經做了我最拿手的好菜,杏仁豆腐和春卷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看——」
龍淵璃板著臉:「我已經在宮裡吃過了!」
卞辛不理他,挾了一條春卷遞到他的嘴邊:「吃嘛吃嘛——」
龍淵璃看了她幾眼,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張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吞下,半晌才道:「馬馬虎虎!」
卞辛笑了,開心得像個孩子:「來來,再嘗嘗這道杏仁豆腐——」
龍淵璃嘴巴上說已經吃過了,沒有胃口,但他還是把每道菜都嘗過了,特別是卞辛親手做的兩道菜,他吃了大半,他吃得越多,卞辛的心情越好:「今晚土地廟有花燈展,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龍淵璃皺眉:「人多擁護,去受那份罪做什麼?而且這外面的花燈,能跟宮裡的比?不去!」
卞辛纏著他:「去嘛去嘛,我想去嘛!新年第一天,家家戶戶都逛廟會賞花燈,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我不想呆在屋裡度過嘛,你知道的,我平時幾乎都不怎麼出門兒……」
龍淵璃道:「你肚子都這麼大了,外面人山人海的,對胎兒不好!」
卞辛嗔道:「我這麼年輕健康,哪有這麼虛弱的?再說了,有你護著我嘛,會有什麼事呢?」
「……」龍淵璃頓了一下,又道,「我你的身份不一般,萬一被人認出來就不好了……」
卞辛道:「哎呀,打扮成平民出去嘛,不會有人認出來的啦!而且會去那種地方的,哪裡會有什麼達官貴人和皇親國戚?又是晚上,不會有人認出來的了!去嘛去嘛,我真的很想去……」
龍淵璃看著她那雙小兔子一樣黑亮純淨的眼神,撒嬌期待的表情,頓了好一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就去,但不准往人多的地方擠,還有,一切聽我的!」
卞辛笑了:「雖然你總是板著一張臉,但你人還挺好的嘛!」
龍淵璃哼了哼:「那是!」
卞辛看著他那張臉,吃吃地笑,他就這樣一輩子板著這張臉好了,看習慣了也覺得挺好的,要不然啊,蜂擁而來的女人一定會讓他崩潰的!
龍淵璃果然沒有食言,吃完飯後,兩人穿上平民化的普通穿著,又做了一些裝扮,手拉著手出了門,一路上,龍淵璃不斷叮囑她:「走慢一點,別累著了!」
兩人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樣,混在人流之中,哪裡還分得出誰是平民、誰是帝王。
龍淵璃並不那麼習慣跟平民擠在一起,但是,他還是忍住了,很耐心地陪著卞辛到處亂逛,很小心地不讓她的肚子被撞到,沒有半句抱怨和不滿,連卞辛買了路邊便宜的糖葫蘆和梅花糕給他,他也皺著眉全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