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琊不理會她的挑釁:「柳姑娘自幼被賣進宮中當宮女,無依無靠,地位低賤。她14歲時,先皇無意中見到了她,一眼就看上了,將她調到自己的身邊當貼身侍女。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他說的這些,她早就知道和猜到了,包括他故意顛倒小鳥兒的性別這一點!卞辛冷笑:「被人妒忌和陷害?丫」
修琊道:「這意味著,她就成了先皇的女人,要侍寢的!」
怎麼?!卞辛倒抽一口冷氣,幾乎跳起來:小鳥兒可是tj,給先皇侍寢,這不就是……男寵嗎?他跟三王爺明明是一對戀人,難道,他跟皇上爺子倆都有私情?
修琊道:「皇上當時已經八十多歲了,很少招其他嬪妃侍寢,連皇后都難得見上他一面,他卻分外寵愛這個小宮女,不僅讓她寸步不離地陪著自己,還命人研究煉製『特別』的藥物,只為了能跟這個小宮女風流快活。這種事,宮裡的人會怎麼看?朝中的大臣權貴又會怎麼看?」
這些事情,大大地出乎卞辛的意料,她一時間沉默不語:隨時都有可能駕崩的八十多歲老皇帝,在那方面應該也不行了,卻還是抵死跟個十四五歲的小tj親熱,這無疑是天大的醜聞!不管皇帝怎麼風流好色,但做到這樣的程度,宮中宮外恐怕還是難以接受和容忍吧!
修琊歎氣:「這種事,怎麼可能掩飾得住?那幾年,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宮裡的妃子,宮外的大臣,皇親和國戚,無不鄙視、痛恨柳姑娘,說她是妖顏禍水,惑亂君心,人人得而誅之!要不是先皇離不開她,時刻將她帶在身邊,她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卞辛越聽,越是心驚,tj本就地位低賤,為世人不齒,還「迷惑」了年邁的帝王,就這一點,就足以讓其成為宮裡宮外的眼中釘、肉中刺,小鳥兒居然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奇跡!
修琊:「三王爺就是在那段時間裡認識柳姑娘的,兩人一見傾心,暗中來往。你可想過,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卞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還用問嗎?小鳥兒自然是死定了,至於三王爺,就算不被砍頭,肯定也會身敗名裂,被皇室、朝廷、後宮所排斥,恐怕一輩子都沒有翻身的餘地媲!
修琊:「兩人小心翼翼,不敢讓任何人知曉,過得極是辛苦。沒幾年,先皇薨,下旨讓寵愛的嬪妃和太監宮女陪葬,柳姑娘是先皇最寵愛的宮女,名字自然也在陪葬的名單之中!」
卞辛心驚不已,原來,小鳥兒原本並不是被派去「守陵」,而是要被「殉葬」?太恐怖了!
修琊:「為了保住柳姑娘的性命,三王爺想盡辦法,苦苦哀求母妃慧皇后救其一命。慧皇后也是必定要陪先皇去的,因為心疼兒子,她不忍拒絕,便在下墓之前,以柳姑娘污濁、不配隨先皇升天的名義,堅決不讓柳姑娘陪葬,否則她就不肯下墓!」
卞辛聽得隱隱心酸,真是可憐的女人,而三王爺,看起來也並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修琊:「慧皇后的意見,引起了巨大的爭議,鬧了許久之後,因為慧皇后人緣極好又紅顏薄命,眾人最終聽從了她的意見,決定不讓柳姑娘陪葬,卻要她守陵一生,終生不能踏出陵園一步,也不能白日出屋,否則就是觸犯天條,處於極刑!」
卞辛抿唇,這過往,聽起來簡單,但其中必定是經過了一番驚心動魄的博弈!
修琊:「自那時候起,柳姑娘就一直呆在陵園裡,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三王爺只能偶爾以探陵的名義,悄悄去看望她,與她相會。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十年,直到上個月,柳姑娘忽然逃出陵園,住進這裡……」
他頓了頓,卞辛這才道:「既然他好不容易才逃出來,與三王爺相守,三王爺為什麼這次不保護他?」
修琊歎氣:「你這麼聰明,為什麼還不明白柳姑娘的選擇?別人不知道她的來歷,難道二王爺還不知道麼?柳姑娘在宮裡的時候,二王爺不知見過她多少次,如果這次讓二王爺發現她,你想過她會有怎麼樣的遭遇嗎?相信我,你一定會希望她早點死去,以免承受那些非人的待遇!」
卞辛激動地道:「可是,二王爺不是還沒發現他嗎?我們不是還有機會把他隱藏起來嗎?為什麼還有開始想辦法,就這樣讓他去死?」
修琊冷笑:「還不是因為你的愚蠢舉動!如果沒有那幅畫像,三王爺也許還有機會,但有了那幅畫像,而且畫像還是二王爺的兒子所畫,他就沒有機會了!你應該慶幸,真正想要柳姑娘的是二王爺的兒子,而不是二王爺,否則,二王爺若是見到那幅畫像,柳姑娘和三王爺就死定了!」
「……」卞辛面如死灰,說不出半個字。
修琊說的……字字如石,砸在她心上;字字如針,刺在她心裡!
修琊歎氣:「你一定認為三王爺無情無義吧?你也曾差點死在二王爺手裡,應該知道二王爺是怎麼樣的人,二王爺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柳姑娘除了死掉,還有什麼辦法逃過二王爺的魔爪?她是深知這點,才會在三王爺不在家時,悄然結束這一切!」
「可是,可是……」卞辛聲音嘶啞起來,「三王爺怎能看著她死掉……」
修琊道:「因為三王爺也知道,如果她還活著,二王爺就一定不肯罷休,遲早會看到她的畫像或見到她的本人,到那時,柳姑娘必定會生不如死!相信我,你一定一定不會希望她活著被二王爺發現!一定不會的!」
「……」卞辛頹然跌坐在床頭,無法言語。
她相信他的話,她相信如果小鳥兒落入二王爺之手,一定會生不如死,一定會的……
修琊平靜地道:「柳姑娘和三王爺都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會做出如此選擇,你若能明白柳姑娘的苦衷,就不要再做多餘的事了。」
卞辛低下頭,久久不語。
修琊見她良久沒有反應,便道:「好了,我話已至此,該怎麼做,由你決定。你若還是決定尋死,我也不會再攔你。總之,我剛才對你所說的一切,都是不能傳出去的秘密,信或不信,也由你決定。」
說罷,他轉身出門,將門掩上,沒有再守著這門。
冷清的夜晚,又在一點一滴的流逝,這王府大院,沒有半點聲音,就像死城。
卞辛一夜未眠。
又一個清晨來臨的時候,她才躺下來,像個死人般一動不動,可她的腦子,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怎麼、怎麼能夠讓那樣的人當上皇帝?
她會,她會拼盡她的一切,誓死不讓那個人得逞,絕對不讓!
所以,她逼著自己閉上眼睛睡著,直到精神恢復了一些,才起來,梳洗,整理儀容,吃飽喝足,然後又打坐,坐到真正的平心靜氣了,才起身,抽出陶瓷娃娃肚子裡的短劍,出門。
她並沒有走多遠,直奔三王爺的書房。
修琊守在書房外,她低聲對修琊說了幾句,修琊聽後略有些為難,但還是進去通報給三王爺,三王爺破例見了卞辛。
沒有人知道卞辛跟三王爺說了什麼,反正過了很久以後,書房裡突然傳出卞辛歇斯底里的吼叫聲:「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混蛋!我真是看錯了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然後是三王爺的怒吼聲:「你這個瘋子!這裡是你撒潑的地方麼!再這般放肆,我就將你趕出王府,讓你流落街頭,窮苦一輩子!」
卞辛冷笑:「將我趕出王府?好啊!我本來就是稀罕什麼王府!這王府看起來堂皇華麗,其實不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活生生的一座牢房而已!我早就想離開這裡,離開你這個絕情絕義的混蛋!」
啪——好響的一記耳光!
修琊聽不下去了,衝進書房,看到卞辛倒在地上,臉頰紫了一片,都腫起來了。
「你這個瘋子,今天不教訓你,我就不配當王爺了!」三王爺異常狂怒,從牆壁上取下長劍,拔劍出鞘,一劍就向她劈去,「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別怪我心狠手辣!」
卞辛捂著變形的臉龐,恨恨地看著他:「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三王爺怒髮衝冠:「好,我這就成全你!」
眼看他手上的劍就落下來了,修琊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道:「王爺冷靜,切勿因為一時之怒而魯莽行事!」
三王爺狠狠地瞪他:「怎麼,你敢違逆我?就她一個賤人,我就算當她血濺三尺,又怎麼了?」
修琊道:「三王爺就算殺了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她畢竟是侯爺送給您的,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她才跟著您不久,就被您殺掉了,只怕侯爺會對您有心結……」
「侯爺?」三王爺沉下臉來,「你想拿侯爺來壓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