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漢一怔,「唔,原來他就是子午案的受害者?」
沛林被打的一案,發生在子年午月,所以被縣衙定為子午案。
其實他知道這路人是谷家的人,正因為收到這個消息,所以安靜了好多年,才出來幹一票,本指望撈筆大財。結果慢了一步,被另一路人搶了先,然而,更意外的是這個谷少爺竟然長得極像一個人。
心中浮現出那個人,心中撕裂的悲泣一聲,他再惡再壞,絕不會傷害那個人的孩子。那個人在他心中,不只是恩人,簡直就是神。
凶漢收起板斧子,看了沛林良久,心中似肯定了一事,才道:「今夜我放過你們,他日若是有緣,再見。」
說罷,一個大鵬展翅膀,飛出兩丈外。
「不會再有匪賊來了吧?」
眾人驚魂未定,鄭四和白勝對著天空直作揖,「還好少奶奶沒事。」
「少奶奶,好險呀。」吳媽媽不只臉嚇白了,渾身汗濕。
「真是太險了。」孫氏直吐大氣。
老王大夫激動地對尋香道,「好樣的,你真是機智勇敢。那一拳打得好!而且給大家打出了生機。」
「佩服呀,六少奶奶真乃女中丈夫。」隔壁船上,柳家爹讚揚不已。
在場的沒有一個不佩服尋香。剛才大家害怕死了,真怕匪人會當眾侮辱尋香。要是那那樣,她肯定再活不下去。
「香兒。」
沛林又高興又欽佩地看著尋香,媳婦真是好勇敢。
尋香抱著沛林,摸摸他渾身汗濕,他被匪人胡亂抬出來扔在地上,定是碰到了身上的重傷,痛得出了一身大汗。
「白勝,來把少爺抬進去。」
老王大夫急忙從藥箱裡取出一包銀針。聽說有匪人時,他本能地先把藥箱抱在身邊,好在匪人搜了藥箱,卻沒糟蹋它。
吳媽媽高興地解開那幾大包物品,「郝大娘,柳大娘,你們快來把各自的物品清理一下吧。」
「柳老大,老二,老三,你們上岸去把客人的麻貨全撿回來。」柳家爹安排兒子。
「我們去幫你們。」郝家的大兒說道。
先前還在血雨腥風的恐嚇中,現在大家極快恢復了寧靜和快樂。月色下,沉塘溝的兩首烏木棚船,此時顯示出劫後的歡愉。
那商人跪在船首,對著天上的月亮,足足叩了三首,才朗聲道:「第二幫惡人來時,我許了願,請求月神搭救,若是今夜能撿回性命,便捨去這些財物。谷家小媳婦神勇,手上的戒指在關鍵時刻發出奇異的光芒,定是月神顯靈到她身上了。我這幾百捆白麻,送給谷家小兩口了,當結識一個朋友,給你們補個新婚賀禮。」
尋香還沒進內艙,看著吳媽媽和孫氏、柳家女人清東西,聽得此話,愣了愣,臉紅紅地道,「大叔不必這麼客氣。我那只是僥倖打傷賊人。再說月神顯靈,只是借用了一下我的戒指,是月神的功勞,不是我的。你在外作生意,奔波勞碌,也不容竟,幾百捆白麻,值不少錢。」
「值的不多不多,也就一兩百金,這些貨進得就賤,不是我的主營,我只是租了船去渾水縣搜蠶繭,順道捎了點白麻去而已。若是谷家小夫人看不起我林雙全,我便只有給月神長跪不起了。」林商人說得極為虔誠,「明日我到了渾水縣,還要尋個清淨的寺院住上幾天祈福的。小夫人,你若不收下它們,叫我如何能安心進寺?」
「那你把它們兌了錢,給寺裡添香油吧。不是你身上的銀子都沒了嗎?」尋香不是貪財的人,絕不肯白白要這些貨。
「小夫人,我在渾水縣有好朋友。進寺祈福,自然有足夠的香油安排。我在月神前許了諾,絕不能食言。你若不收下,月神會處罰我。」林商人是個古怪的人,極迷信,他覺得尋香剛才的神勇,還有那戒指的光芒竟然可以扎傷人的眼睛,肯定是月神顯靈,月神顯靈到她身上,她一定是月神庇護的人,因此報答的事一定要落實到她身上。
柳家女人笑道,「谷夫人,林客人都這麼說了。今晚的事,的確很奇怪。本來,我還沒想明白,天下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事。經林客人這麼一說,我一下明白了,原來是月神借你的戒指顯靈。這些白麻貨,你真得收下,還有我們這些東西,都應該送給你,不然月神會處罰我們沒有良心。」
尋香啼笑皆非。這是什麼道理?難道這世上真有月神?真的是月神顯靈,把月光匯聚到她的戒指上扎傷了那些人有眼睛?
可她覺得,最應該感謝的是她重生時,黑暗中送給她戒指的美婦。沛林不是谷家的孩子,那美婦稱沛林為林兒,應該是沛林的娘。難道沛林的娘是神仙?
尋香越想越覺得有趣,嘴角笑得彎彎的勾起,像個漂亮的月芽一樣。
「我真的不能要這些東西,若是要了,月神才會真的生氣呢。」尋香堅持不要大家的東西。
林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隔壁船上,遠遠地指揮幾個年輕人,把貨抬上郝家船的後艙。一捆一捆的白麻,捆得又大又沉,堆得前艙後艙滿滿的,船身沉進水裡一大截。
尋香手腳無措的,要攔著郝大兩兄弟和柳家幾兄弟,可是攔著這個,卻攔不著那個。
倒是吳媽媽靈活,「林商人,既是這樣,說說你在巡州的住處,往後我們兩家就真的結個朋友吧。」
「好。」林商人欣喜不已,能與月神庇護的貴人結為朋友,而且是谷家的孫子,他覺得自己算是高攀了。當即把林家的地址報給吳媽媽,還說:「你們在巡州城若是有什麼事,用得上我林雙全的,不論是出力,還出聲的事,都儘管上城北的林家綢莊來找我。」
「原來林大爺是專門經營絲綢的,難怪說販白麻是賤貨。」吳媽媽恭維了一句。
尋香見吳媽媽問了他家住處,想著到巡州城再說吧,現在這麼推來弄去的,麻煩得很。便進了內艙,看老王給沛林扎銀針。
屋裡,沛林身上扎滿銀針。尋香掀開竹簾子,抬頭看著天上漸圓的月亮,心中升起個奇怪的疑問,是月神在幫我們呢,還是沛林的娘在幫我們呢?或許沛林娘就是月神,不然怎麼會生得那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