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一道黑色身影伴隨著一頭紫色魔獸從空中掠過,地面一些普通小獸急忙四處逃竄開來,似乎被那紫色魔獸所散發出的威壓而感到陣陣的慌亂。
此時的天已經暗了下來,一輪皓月懸掛在邊際,伴隨漫天浩瀚的星斗,蔚為壯闊。微微發亮的昆蟲零星的點綴著這片漆黑森林,夜風襲過,令人感到一陣舒爽。時不時傳出的魔獸低吼聲奏出並不和諧的音樂,伴著翩翩起舞的枯葉,這一幕倒是顯得有些悠然。
「不知莫老他們過得怎樣!」
半空中的黑影嘴角浮現出難得的笑容,那紅藍交錯的雙瞳顯得極為柔和。手掌一揮,令身下的魔獸改變行駛的方向,隨即看向不遠處的一座山峰,那倒傾而下的瀑布,著實令他瞳孔一縮,拍了拍身下魔獸的大腦袋,接著兩道身影加快速度,暴掠而去。
而那道黑色的身影,正是進入無量山脈的韓木。與白髮老者他們分別後,他可是一點休憩的時間也沒有,駕馭著木木足足飛行了數個時辰。到達山脈外圍的那一刻,他的心似乎也是回到了那段歷練的日子裡,彷彿在昨日般,記憶猶新。
轟隆隆……
狂暴的瀑布聲侵襲而來,連耳膜也是有些鼓動,在月光下,那從山峰半腰傾瀉而下的銀河竟是泛著乳白色的微光,青月湖中倒映出零星的枝影,淡綠色湖水隨著色彩斑斕的荇草,蕩出一波又一波的水紋,猶如仙境,耐人尋味。
膨!
一隻巨大的紫色魔獸降落在湖泊旁,那對妖艷紫翼瞬間收回,猩紅的雙目謹慎的掃視著周圍。突然,一道黑影從魔獸背上躍下,紅藍交錯的雙瞳令他在夜晚也像白天一樣活動自如,黑色身影伸了一個懶腰後,扭了扭脖子,滿臉欣喜的向著不遠處的那道籬牆行去。
各種顏色鮮艷的藥草,在微風吹拂中不斷搖拽著身子,似乎在向眼前的人類表達著它的歡喜。
來人正是韓木,只見他緩緩俯下身子,伸出修長白皙的雙手,輕輕抔起幾株藥草的枝葉,淡淡的藥材香味頓時撲鼻而來,令他感到一陣的欣慰。這些藥草,大多都是當初與莫婷兒一起打理培養的,如今它們已經成熟,從它們身上散發出的溫和來看,似乎認出自己一般,極為親切。
「等下再來看你們。」
不捨的站起身子,韓木緩步向著青月湖一旁的一個角落行去,途中他看到了太多熟悉的東西,那往日的記憶猶如潮水般不斷湧出,心情變得歡悅起來。
「嗯?」
正當走到拐角處,幾棵倒地的巨樹出現在眼前,地面顯得有些狼籍,周圍沉入死寂一般,雙瞳一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原本緩步的韓木,身形陡然加速,向著不遠處奔去。
呼——
韓木身形突然停了下來,一座木屋映入眼球,只是如今的木屋顯得有些破敗不堪,屋前那些青綠小草,東倒西歪,一片淒涼。
濃眉緊皺,內心忐忑不安,帶著有些沉重的步伐緩緩向著木屋內行去,一陣淒涼之意蔓延開來,雙拳緊握。
咯吱——
破敗的木門發出刺耳的響聲,屋內,沒有任何其他人類氣息,極其寂靜,寂靜的可怕。一些小獸從中竄來竄去,似乎受到了打擾,發出唧唧歪歪的聲音。
「莫老?」
「婷兒?」
感覺到了這裡的不對勁兒,韓木接連對著屋內喊了兩聲,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顫抖,但除了小獸的叫聲,再也沒有任何回應。接著雙眸開始紅潤,原本滿懷激動的他,這時顯得有些失望。
「婷兒,不要玩了,出來吧。」
良久,屋內還是沒有任何回應。終於,那一股恐懼之感瞬間湧上心頭,身形一動,急忙跑遍了整個破敗的木屋,卻是一無所獲。
「啊!」
突然韓木一聲長嘯,雙拳緊握,臉龐上攀爬出一抹猙獰,夾雜著元力的嘯聲傳遍整個青月湖周圍,那聲音中,有著失望,有著不甘,更有著無限的憤怒。
「這不是真的,這肯定不是真的。」
口中不斷叨念,視線不停的掃視著破敗的屋內,希望能找出一點絲跡,但一次次令眼前的少年失望。
突然,在一道顯得殘破的木門上,一張白紙緊緊貼在上面。緩緩走了過去,眼睛死死盯著。
「是婷兒留下的字跡。」
欣喜若狂之餘,韓木那略微顫抖的雙手輕輕將其撕下,頓時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韓木哥哥,如果你看到了這張紙條,說明我已經離開了此地,婷兒不能再和你一起回到你的家族,婷兒很難過。」
韓木鼻子微酸,忍著胸口傳出的疼痛,繼續看著這留下來的字跡。
「韓木哥哥,你知道麼,在你離開這裡幾天後,爺爺將我們家族的全部的事給我說了,沒想到我竟然是個孤兒。然而不久青月湖中卻突然出現一頭三階魔獸侵襲了這裡,爺爺為了保護我,動用了全部的魔法精元與它大戰了整整一天一夜,而我只能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那時的我真的好害怕,害怕爺爺會抵不過那頭魔獸。」
看到這裡,韓木臉上變得格外的難堪,雙手不禁的死死抓住手中的白紙。
「戰鬥一天一夜後,爺爺逐漸落了下風,他似乎明白眼前的魔獸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厲害,為了保護我,爺爺最終燃燒生命,與那頭魔獸同歸於盡。」
晶瑩的淚滴早已從眼中滾落而出,心中一陣陣酸痛。韓木知道,肯定是一直藏在湖地的那一頭不甘心的九紋蟒前來報復,與莫老同歸於盡。
「那時的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爺爺死了,我怎麼辦,無依無靠,將去往何處。最後我將爺爺的骨灰裝在一個罐子裡,每天都抱著它,呆呆的一個人住在這諾大的青月湖,我每天都在哭泣、難過,我多麼希望你能在這裡陪我,因為在這世界上只有你才能給我安慰。」
「過了幾日,當我獨自在湖邊修煉時,一位年輕的美婦路過這裡,她見我資質不錯,於是將我收為她的徒弟,她說要帶我離開了此地,前往一個叫艾斯頓的魔法學院修煉,內心掙扎數日後,我答應了她。」
「韓木哥哥,不是婷兒不等你,而是婷兒迫切需要變得強大,為家族報仇,為爺爺報仇,將來還要保護自己最愛的人。原諒婷兒的不辭而別,原諒婷兒不能留在你的身旁,伴你左右。倘若有緣再見,他日定將與君生死相依。——婷兒留。」
「倘若有緣再見,他日定將與君生死相依。」
此時韓木的雙眸中,又滾落出一滴晶瑩的淚珠,口中不斷叨念著信箋上的那最後一排字,仰頭雙目緩緩合上,緊握手中的信箋,心如刀絞般疼痛。
日日夜夜的期盼,如今物是人非,不是上天在捉弄,而是現實本就很殘酷,那嬉笑傾城的俏臉,曾幾何時,依稀浮現在眼前,奈何時光的悄然流逝,帶走了伊人最後的回眸。
茫茫無盡煙波雨,了了天際。
夢落舊人依柳郁,漫漫路跡。
天雙翼,地連裡。
何日伊人遇。
「啊!」
良久,一道夾雜著元力衝擊的不甘之聲,蔓延開來,響徹天際,久久迴盪在整個青月湖。破敗的木屋內,一張青稚的臉龐上,猙獰之色瞬間湧現,伴隨紅藍交錯的雙瞳。隨即那赤紅的右瞳角,竟是有著一絲血跡從中溢出,屋內的小獸個個驚嚇得四處逃竄,這一幕卻多少顯得有些淒涼悲痛。
「為什麼,為什麼!」
韓木不斷的搖頭,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吼聲,然而除了幾聲獸叫外,屋內卻是依舊冷清。
「都怪我,一切都怪我,婷兒,你給我回來。」
手中的信箋早已揉成一團,而那有些狼狽的身影依舊仰天斯吼著。日夜的盼望卻是換得個物是人非,怎會不讓人心寒,讓人心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終於顯得寧靜下來。攤開手中揉成一團的信箋,緩緩將其平直,翻手收入無名戒指中,他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伊人真的離開了自己,而如今唯有做的,那就是尋覓她的足跡,即便踏破天涯,尋覓紅塵依舊不停。
「艾斯頓魔法學院麼。」
韓木緩緩說道。婷兒說她是隨師到了一個學院修煉,因此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有了一絲安定,至少知道她現在還好好的活著,為了將來而努力著。
「看來實力依舊不夠啊!」
自嘲一聲後,韓木握了握拳頭,他想起了師傅無名劍聖的遺命,想起了當初對莫老許下的承諾,想起了老祖宗的話語。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有多麼的重,面對的敵人有多麼的厲害。
這一刻,那以前懵懂的心終於被沉澱澱責任感壓抑得穩沉許多。往後的道路上必定會困難重重,那就手持巨劍,折其兩段。
「婷兒,等我。」
屋內留下一句話後,韓木身形一動,帶著略微沉重的步伐,便是朝著木屋外行去。
然而誰也沒有看見,在他轉身的那瞬間,消瘦單薄的身軀,卻是顯得極為的高大雄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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