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若緩緩地彎下腰,輕輕地伸出手去,指尖隔著那麻布袋觸碰著那冰涼的軀體,以心聲低迷道:「妙兒,苦了你了!」光憑女子屍體上的氣味,豫若便一下嗅出了這具屍體並不是譚愛亞,而是死去的妙兒。舒虺璩酉這是妙兒最後的遺願。
她抬起小手緊緊地揪住那穿黑靴的男人,唇角帶著一抹痛苦卻快慰地淺笑:「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為了小姐,妙兒什麼都願意。
三大王回過頭,靜靜地望著那沉沉閉上眼睛的女子,伸手輕探女子的鼻息,她早已斷氣:「既然你要我救那個女人,那我成全你,可是你的臉……」男人的聲音渾沉宛似不帶一絲的感情,其實他早已淚水成行。他明白自己多此一舉,畢竟眼前的女子已經死了,他這樣的話就算說了也等於白說。只是為了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
那女子那垂著著的頭,好似輕輕地動了一下。宛似在點頭一般。男人的雙眸瞠大,最後又一次伸出手去在女子的鼻息前做了一次最後的確認,早已沒了氣息,而且屍體已經開始漸漸涼了下來,那剛剛那輕輕地點頭,難道是?!男人不敢再往下想,將女子的身軀往自己帶來的麻木袋子裡一裝,輕輕地安放在一旁。趁著屍體還沒完全僵掉,扯著長刀,在女子清靈的小臉上,一刀一刀地割了起來,每一刀,男人都覺得宛如割在了自己的肉山一般的疼痛不已。
豫若宛似看見了妙兒死前的一幕幕,一雙手臂都禁不住顫抖了起來,頭輕輕地揚起,直視面前一身素白的男子:「她在哪?」眸光之中隱隱地泛了淚光,若是妙兒代替了她,那她一定還尚在人世,一定活的好好的!
「她死了!被火燒死了。」簡星痕的聲音依舊如初,不帶一絲的感情。
簡星痕一語將豫若直接打進了谷底,豫若的身軀抖得如同風中的樹葉一般,瑟瑟不已!仰起的頭,模糊的視線全被淚水蓋了去,早前,在回到譚家時,他隱隱地嗅到女人的氣息,只是那被火燒了的焦身早以辨別不出味道來,女子身下護著兩個孩子,他不想相信這是他的妻,可是那赫然入眼的一幕幕,讓他心頭一緊,此時此刻,簡星痕一語,如同沉重的一擊狠狠地砸在豫若的心頭。他不由地握緊了拳。全身泛起了耀眼的金光。
「道長,您還跟這妖孽多說什麼話呢?!趕緊除了他吧,全當是為民除害了!」豫祝瞳孔瞠大,他沒看見豫若張嘴,卻聽見了身旁的道長在回答對方的話,莫非,這啞巴其實不是啞巴。他們正在對話嗎?!那可不行,他不能讓他們談的太久,不然他做的那些虧心事還不都得被這啞巴『說』出去!
「豫大少爺,簡某可不是什麼道長!」簡星痕勾起唇角,臉上潑開的是一片淺笑著的傾世之姿,可是那笑紋裡含著的卻是駭人的冷漠。「而且,簡某早在之前就說過了,不是為了收妖而來,因為簡某……」那微揚的薄唇更加的上翹,悠悠地輕道:「本就是妖!哪有妖收妖的道理。」狐狸那殲猾的本性曝露無疑。他簡星痕以後可是要做妖道的王者,哪有助人收妖的道理。何況面前的男人也不是妖啊!
「簡道……公子。我們可以給您銀子,您要多少經管開口。」豫祝見花言巧語使不動簡星痕,便想有錢使得鬼推磨。
「多少都可以嗎?!」狐狸眼中透出了一股陰險之光。
豫祝心中突然攀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想說是,卻又不敢開口,生怕面前的男人再一句便的要命的話。狠狠地一咬牙,再加上,身側那完全嚇壞了眾人,為了保命,他只得:「是。」
「我要你全部的家當。」簡星痕果然獅子大開口。
豫祝登時傻了眼。
「不行,這可不行!」不等豫祝回話,水蓉兒跺著腳地叫嚷了起來。她可是嗜錢如命的女人。15198097
「哦?!」簡星痕拖長了聲音,高高地一挑宛如秀在臉上的眉梢。往後退了兩步,腳下輕輕地一點,直接躍上了那高高的大王位:「小臀下,請便。」簡星痕再一抬手,也不知從哪捏來的一壺酒,自斟自飲了起來。
沒了簡星痕的阻攔,被怒火沖昏頭的豫若,如同一頭被放回了深山的猛獸。衝著豫祝就衝了來。只是眨眼間那金色的長尾便狠狠地捲起了那正跳腳的女人,與那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男人。在二大王的帶動下,山賊竟然還想反抗,可是豫若只是輕輕地一甩長尾,便將那一干礙眼之人揮的遠遠,直接撞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若若一氣你。她死了!豫若的腦海裡不停地重複著這樣的三個字。就算他再想念,她也不會再出現,含笑地叫他一聲豫若了,就算他再想念,她也不會再出現,然後墊著腳尖在他的唇上或是臉上撈著她所謂的油水了。就算他再想念,他們如今也是天人永隔了!
那圈在豫祝與水蓉兒身軀上的長尾隨著豫若的恨,越咂越緊。
豫祝憋青了臉,衝著那穩坐飲酒的男人高聲地呼喊道:「我給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簡公子,簡爹,簡爺爺……」
簡星痕聽著自己逐漸上漲的輩分,輕輕地搖曳著酒杯,一瞇眸子:「當真?!」
「當真!」不等豫祝開口,水蓉兒此時已經察覺到了如今的情形,連忙點頭應道。
「蛇庭。」將搖曳著的酒杯裡的佳釀一飲而盡,簡星痕如同呼喝喜鵲一般,使喚起蛇庭來。
蛇庭狠狠地一咬牙,想甩開那粘上來的蛇伯談何容易。
「都是你做的對不對?!」蛇伯狠戾道:「你忘記我說的了嗎?!人間自有人間的律法,由不得我們這樣的異類插手!」這一句早前蛇伯就對蛇庭說過,只是蛇庭卻當成了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殺了富林縣的辛掌櫃與溜子不說,竟然還殺了豫十縣的縣令與縣令夫人。蛇伯光是嗅蛇庭身上的血腥味,就能聞出來。此時的蛇庭哪裡還有守護神蛇的模樣,可以說是一身的孽債與腥臭味。11lib。
「那又如何,他們都該死!」蛇庭覺得自己是做了善事,他可不覺得這是惡。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何錯之有。難道他們不該死嗎?!
「生死簿上寫生死,他們該是斬頭,由冥王收去,而你這樣……」蛇伯上次領命,就是去找冥王收下辛掌櫃等人的魂魄的。
「還要那麼麻煩做什麼,我直接送他們一程多好。」蛇庭說著,飛快地一錯身,閃過蛇伯送來猛烈一擊。可是哪知,這只是蛇伯虛晃的一招,下一招,狠狠地捶在他的腹部,將他直接揮在那冰冷地牆壁上,無力的身軀猛的下墜。
「你破壞了人間的道,就理應受罰!」蛇伯仰起蛇頭狠狠道。
「我殺人不行,那你的主子殺人就可以嗎?!」經蛇庭提醒,蛇伯猛然轉頭,望向了豫若。
「臀下,請留他們性命!否則……」蛇伯的話還未講完。
山賊們就一窩蜂地湧了上來,大家群起而攻之,將孤身一人的豫若團團圍困:「就算是妖,也只有一個。殺了他!」
豫若憤憤地一轉頭,側過的頭顱只淡淡地掃了那群叫嚷著狠話,卻沒有半點狠氣的山賊,唇角上揚,綻開一抹絢爛的淺笑:「你們不配活在世上!」他要來的珍貴一句是為了跟她訴說心中綿綿的愛意的,沒想到,今日竟然會用在了這裡。
男人低低的一句,聲音渾沉低迷,帶著道不盡的哀戚,那是喪妻之痛,肝腸寸斷一般。他的聲音不再是身為金蟒時的那般孩子氣,而是如同成年男人一般鏗鏘有力,含滿了磁性。讓人聽上一句,便沉醉其中不可自拔,只是這一句,卻是讓人心生畏懼。
「你……」簡星痕不可置信地瞠大了雙眼。那捧在手中的酒杯都差點沒握住的摔在地上。不過是為了一個凡塵女子,面前這個男人竟然為了她拼盡了一切,簡星痕知道這一聲的不易,兩百年啊,這個男人做了兩百年的啞巴,苦苦地受盡了輪迴之苦,才換來的一句,竟然用在了這裡,而且還是說了這樣的話。
「啊……」淒慘的慘叫連連傳來。山賊彷彿各各中邪一般,身不由己地挽起手中的刀子,將那明晃晃地刀子直直地嵌入心窩。屍橫一地,灑下片片地殷紅,最後匯成一線。
簡星痕的眸子都被這腥紅映紅了,隱隱地有了一絲地畏懼,那充斥鼻息的全是鮮血的檀腥味。
蛇伯倏然也瞪大了雙眼,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殷紅之中站立的男人會是他的主子!
當年的豫若胡鬧歸胡鬧,可是他的心腸及軟,從不肯殺生,以至於就算豫祝與水蓉兒那般的對待他,他也只是想著如何讓他們自食惡果,並沒有殺害他們的意思,畢竟豫若想殺這兩個凡人太輕而易舉,可是如今,如今這赫然入眼的又是什麼?!
二大王捏著那長刀努力地克制著,刀鋒直對他的心口,讓他畏懼的全身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