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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十天就開學了，莫爾燁這天讓藍可訂了飛機票，決定孩子開學前，帶他們去一趟英國倫敦。
倫敦之行，也是他一直想陪著凌可馨去的，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應該出去散散心，消除一些不愉快的陰影。
吳瓊這次沒有反對，當莫爾燁當著大家的面宣佈這條消息後，她看到凌可馨的臉上揚起了一抹開心的笑，便慢慢地別轉了頭。
這天晚上，凌可馨住在了莫氏莊園。
因為海港的建設正緊鑼密鼓，當晚，莫爾燁又和父親去了海州，他準備走之前，把幾項重要的事項交代給父親。
吳瓊因為前段時間的悲傷，好幾天沒有吃好睡好，結果搞得胃病又犯了。
「阿姨，這是銀耳紅棗湯，你起來喝一點。」凌可馨端著一個白瓷碗，來到了吳瓊的床前。
吳瓊側著身，微微地睜開眼，看到那張熱氣縈繞下的美麗臉龐，她又闔上了眼眸，「我不餓。」
「阿姨，你晚飯才吃了幾口菜，不喝一點再睡，對胃更不好。」凌可馨把碗放到床櫃上，苦口婆心，「趁熱喝吧，暖胃的。」
「……」吳瓊不吭聲，面色平靜淡然。
「阿姨，不管遇上什麼事，請你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身體可是你自己的。」凌可馨不管吳瓊討不討厭，她拿起一個枕頭靠到床頭上，伸手去拉她。
吳瓊不悅，睜開眼，「你強迫我做什麼？」
「為了你的身體，我寧肯讓你恨我一次。」凌可馨拉起她，抓過她的手，把小勺子硬塞到她手裡，態度非常堅決。
吳瓊怔了……這女人還真是的，執拗起來誰都不怕。
「吃吧，你不能再餓著，要不然，胃會更疼。」凌可馨對著碗口吹了吹，「剛好溫熱，拿著。」
她固執地把碗遞給吳瓊，吳瓊開始還像小孩子似地鬧小脾氣，可看凌可馨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只好接了。
凌可馨見狀，揚唇一笑，「你慢喝，我去煮藥湯。」
「不用你做，有下人。」吳瓊不看她，語氣倒有點賭氣味道。
凌可馨沒理她，逕自出了門，她一離開，房門口就探進了一個小人頭，烏溜溜的眼睛一閃一閃，就像墨穹裡的星星一樣。
「心念，進來吧。」吳瓊微笑，眼裡噙滿了寵溺。
莫心念喜顛顛地跑進來，爬上了床，靠著吳瓊坐下，「奶奶，好喝咩？」
「好喝。」吳瓊攪了幾下銀耳湯，回頭看她，「你要不要喝？」
「我不喝，媽咪說了，這是給奶奶喝的，奶奶身體好，我們都開心。」
「你媽咪真說過？」
「嗯，」莫心念點著頭，很認真道，「奶奶，你沒看出來嗎？媽咪她喜歡你，但她嘴裡不說。」
聞言，吳瓊心裡一酸，臉上就不經意地露出了一絲苦笑。
凌可馨喜歡自己？怎麼可能啊？自己對她一直不好，就算現在，自己對她也是不冷不熱，沒有個明確態度。
她不恨自己，就阿彌陀佛了。
「奶奶，媽咪說她沒有父母了，爺爺就是她父親，你就是她母親，她會孝順你們的。」莫心念捶著吳瓊的背，又開始說了。
「心念，這是你說的吧？」這個鬼精靈。
「不是啊，媽咪是說過。」
「最後面一句，是你說的。」
莫心念縮了一下脖子，繼續賣力地捏她肩膀，「奶奶，你喜歡心念木有啊？」
「喜歡。」
「那心念喜歡的人，奶奶也會喜歡的咩？」
「是啊。」很順口地溜出去了。
莫心念一下子趴到吳瓊前面，眼睛亮晶晶地，開心道：「那心念喜歡媽咪，奶奶就喜歡媽咪了，是咩？」
「……」吳瓊凝起雙眸，哭笑不得。
莫心念盯著她的眼睛，神色期望，吳瓊被她盯得不自在，兀自笑起來，擰了擰她的小鼻尖，「小丫頭，就你腦子轉得快。」
莫心念可愛地笑了，她幫吳瓊端著碗，祖孫倆人就坐在床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了銀耳紅棗湯。
凌可馨煮了泡腳水過來，透過半掩的門，眼前的情景讓她驀地停下了腳步。
自己的女兒偎在吳瓊的懷裡，吳瓊環抱著她，像抱嬰兒似地，一邊輕輕搖晃，一邊用英語跟女兒對話。
女兒時不時發出笑聲，而吳瓊的臉上也佈滿了和藹親切的笑容，吳瓊講的是美人魚的故事，莫心念不知聽了多少遍。
可是，聽吳瓊講故事，她是第一次。
她聽得津津有味，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動人的故事，睜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時不時用英語反問一句，那雙小手還繞著吳瓊披在肩頭的頭髮。
可能女兒渴望的就是這份五年來一直缺失的愛，她很乖順，很依戀地偎在吳瓊懷裡。
吳瓊的懷抱很暖和，就跟媽咪一樣，莫心念慢慢地闔上了眼眸。
凌可馨一直站在門口，透過虛掩的門，她看到吳瓊把女兒放在身邊，替她蓋上薄被，又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
凌可馨忽然鼻子發酸，眼睛發熱，低下頭，才發現洗腳盆裡的水都涼了。
她又下了樓，上來時，吳瓊已坐到了沙發上。
「阿姨，來，泡泡腳，這樣你會好睡點。」凌可馨把腳盆放到吳瓊雙腳旁，伸手去脫她的拖鞋。
「我自己來。」吳瓊收回腳。
凌可馨笑了笑，隨後起身去拿擦腳布。
泡腳需要半個小時，熱氣中氤氳的藥味帶著一股子馨香，吳瓊微闔下眼簾。
她其實很享受這樣的時刻，被熱水包裹著的雙腳慢慢地舒通了血液，週身鬱積的滯氣都似乎打通了，從腳底一直蔓到心房，暖融融的。
唯一讓她不自在的是，身邊還站著凌可馨。
「你走吧，讓梅姨進來。」吳瓊淡淡道。
「梅姨這兩天人也不大舒服，我讓她去休息了。」凌可馨又蹲下來，手開始摸上吳瓊的腳背。
吳瓊皺眉，似乎有些生氣。
她還沒嫁進莫家呢，怎麼就行使起了「少奶奶」的權力？也是，梅姨，王媽，陸巧兒她們，不都喜歡叫她「大少奶奶」嗎？
她倒是很討下人們喜歡。
「那讓巧兒進來。」吳瓊抬腳，不想讓凌可馨碰。
凌可馨不預理會，抓住她的腳腕開始按摩，無視吳瓊臉上浮現出來的複雜情緒，那似惱似無奈，似氣又糾結的神情，她不用看，也清楚。
「巧兒回去看她奶奶了。」
「你？」
「那讓王媽進來。」
凌可馨一笑，這吳瓊真是越老越小孩子氣了。
「阿姨，王媽的年紀比你還大，她白天要燒這麼多下人的飯菜，晚上你就讓她好好休息，我年輕，我什麼都能做。」
吳瓊不悅地橫了她一眼，緊繃的雙腳慢慢放鬆。
她不得不承認，凌可馨的按摩技術非常棒，本就開始舒松的神經經她一按捏，全身心都通暢舒服。
但自己是不會感激她的，要不然，她會得意萬分呢。
吳瓊眼珠子轉了轉，眼底劃過一絲不明笑意，「你什麼都會做？」
「力能所及。」
「那好，我相信你能做到，你說梅姨身體不舒服，巧兒又去看她奶奶，我白天交代她們的事，她們沒做，要不，你現在做了？」
「阿姨，你說。」凌可馨頭也未抬，繼續給她雙腳按摩搓洗。
「我泡完腳，你就出去把三樓四樓的走道擦洗一遍吧，花姐做事就是粗心，我發現許多牆角縫都藏有污垢……」
凌可馨的手一頓，三樓四樓？這麼大的別墅，她要幾個小時才能完成掉？
很明顯，吳瓊在故意刁難她。
「怎麼？你不行啊？」
「沒有，當然沒問題。」凌可馨突然朝她一笑，按摩的手勢重了。
「啊喲！」吳瓊被捏疼了，「啊喲……你做什麼？」
「忍一忍，一下就好。」
凌可馨面帶微笑，手勢一點沒減輕，吳瓊受不住，低嚷：「行了行了，你出去吧。」
「才二十分鐘，阿姨，你再泡會。」
凌可馨站起來，誰都不會相信她剛才那幾下顯得有些故意，何況，她雙手一鬆，吳瓊確實感覺雙腳輕了。
泡完腳，吳瓊有了睡意，她爬上床，可頭剛沾上枕頭，她又下了床。
躡手躡足，她去打開了房門，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一個人影。
今晚，劉叔也跟著丈夫去了海州，莫爾濤不在，莫依婷可能已經睡了，整幢別墅靜悄悄的。
她下了樓，走到三樓轉角時，才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蹲在一個角落，她長長的頭髮用一條淡藍色的頭巾紮著，原本身上的那件淡黃色的裙子換了，穿上的是一套傭人裝。
她手裡拿著鋼絲球，正用力地擦著牆角縫……
沙沙，沙沙……單調的聲音在靜寂中顯得特刺耳。
吳瓊望著她，心裡突然說不出個味，這個凌可馨，比自己的女兒還小了一歲，可她的個性卻比女兒堅韌，忍得了辱，受得了氣，張馳有度，一旦認準了目標，再苦再累她也會堅持。
這樣的女人，其實是最適合大兒子的，因為她能駕馭又能協助自己的丈夫。
原本濃烈的睡意突然消失了不少，吳瓊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裡零星排列的路燈。
燈光昏黃，光暈下的花草樹木影影幢幢，朦朦朧朧，別有一番美麗。
莫家的媳婦，吳瓊一直認為要像一朵花，嬌艷華貴得像朵牡丹。
而如今，大兒子看準的那朵花雖然嬌麗，可不是百花叢中雍容華貴的牡丹，而是一朵生長在荒野裡的小百合。
更確切地形容她，可以說她像棵草，她不需要太肥沃的土地，扔在哪裡都會長。
她吳瓊要為莫家摘一朵花，還是拔來一棵草，看來已不能隨她的意志來決定了。
瞧，邁巴赫進院子了，下來的只有莫爾燁一個人。
吳瓊眉宇一凝，轉身又走出了房間，剛好，莫爾燁上樓，在樓梯口看到了自己的小女人，卻沒發現那個身著睡衣，隱藏在盆景後「偷窺」他們的母親。
「馨兒，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莫爾燁把蹲在地上的凌可馨拉了起來，看到她滿頭大汗，心疼極了。
「這裡的衛生有花姐做，不需要你來做。」他去拿她手上的鋼絲球。
「花姐也辛苦，我看你沒回家，閒著無事就活動活動。」凌可馨抹了一下臉上的汗，甜甜一笑。
莫爾燁捏著她的臉頰，「寶貝，你夠苗條了，再活動下去，你想瘦成一副骨架嗎？」
「你不喜歡骨感？」
「我喜歡肉感，摸上去有彈性。」
「色狼。」
吳瓊聽到他們毫無顧忌的「打情罵俏」，臉上現出一絲尷尬，雙腳定在地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去睡覺吧，後天還要坐飛機呢，別累著。」莫爾燁又勸說了。
「你先去睡吧，我擦完二層樓的走道再睡。」
「什麼？」好驚訝的聲音，「你瘋了？」
「呵呵……」凌可馨在傻笑。
至始至終，她沒有提到「吳瓊」，她說是自願的，而不是吳瓊的「命令」。
「好吧，留下來的地方我來擦，你去睡。」莫爾燁真體貼老婆啊。
吳瓊心裡忽而難受了，本想為難凌可馨的，這下好，這麼累的活，她兒子要幹上了。
吳瓊的眉頭蹙緊了，她倒要再聽聽，凌可馨怎麼說。
「你不累嗎？」
莫爾燁回答：「不累，我是男人，來，給我。」
「那辛苦你了，爾燁，如果做不完，你就留著我明天一早爬起來擦。」
「不用，老婆，你去洗澡，我保證一個小時就完成。」
啵……親吻得還真響。
吳瓊臉頰抽了抽，聽到凌可馨的腳步往上走，她急忙閃進房間，從門口透出來的光亮像一道窄窄的影子滑過凌可馨的臉。
凌可馨盯著她的門，唇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沒一會，吳瓊又出來了，她下了樓，奪掉了兒子手上的鋼絲球，「別擦了，大半夜的，一個男人搞什麼衛生，去睡吧。」
「媽？」看到吳瓊沒睡覺，莫爾燁有些錯愕。
「睡吧，快回房睡。」吳瓊的語氣透滿了心疼。
剛剛還想著凌可馨這棵「草」拔來種種也隨大兒子了，沒想到她竟然一點也不心疼男人，自己去睡覺，把累活拋給了男人。
看來，這個媳婦還得再多觀察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