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之後,坐在總統套房裡看電腦的莫爾燁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聽完之後,黑眸瞬然染上了一層陰寒,冷冷地說:「我知道了。」
他關了電腦,脫下睡袍,重新換上了整潔的衣服。
「哥,你去哪?」莫爾燁剛走出套房,遇上了洗完桑拿回來的莫爾濤。
「出去走走。」莫爾燁走向電梯。
五星級的華耀大酒店,是莫氏集團的產業,這幢摩天大樓高達三十六層,習慣俯瞰整個城市的莫爾燁,每個月都會在這兒過夜一兩次,而且總選在最頂層專屬於他的總統套房。
「哥,很晚了。」莫爾濤看到莫爾燁的臉色很難看,有些擔心。
凌可馨不會又出事了吧?
莫爾燁沒理他,逕直摁了電梯,走了進去。
中心醫院門口,一輛藍色的計程車緩緩地停了下來,凌可馨付了錢,打開車門,警惕地環視了一下四周。
一切都顯得很安靜,院門口已看不到走動的人,她理了理散亂掉的頭髮,還有破裂得令人難堪的衣服袖子,低著頭走向住院部。
電梯還在運行,她抬頭看了看,此時的電梯停在了十六層,這一層剛好是賀曉嘯病房的所在層次。
她摁了一下箭頭按鈕,電梯指示燈開始閃亮,隨著數字的減小,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想過不來看望的,可理智還是強拗不了一顆心。
她想學長,真的想他,她可以不進去,只要在門外玻璃窗口望他一眼,這樣她也心滿意足了。
進到電梯,她努力地平復著紊亂的心緒,如果走到病房前,自己真的能控制住不推門嗎?
電梯很快到了,她悄悄地走出來,見護士站裡的一個護士正趴在桌子上,可能太累,她睡著了。
凌可馨更是放輕了腳步,像一個「賊」一樣摸向了賀曉嘯的特護病房。
手摁到門把上,凌可馨猶豫了一下,抬頭,她看到門上方的明淨玻璃氤氳著白熾的光亮,她站直了身子,兩隻眼睛幾乎貼在玻璃上面,心疼地看著床上日夜思念的賀曉嘯。
病房裡亮著一盞燈,藍色的窗簾垂落著,白色的床上,賀曉嘯蓋著一條白色的薄被……他筆直地躺著,未穿襪子的腳指頭露了出來,他的臉朝裡側著,雙手放在胸前,這樣的他,明顯是睡著了。
凌可馨看不到他的正臉,只是那纏著紗布的頭,還有床櫃上的心電儀器向她訴說著……我很疼,我想你想得疼,我也傷得疼。
凌可馨抓住門把的手在顫抖,眼裡的淚水在粼粼波動。
她好想進去,然後替賀曉嘯把被子拉好,蓋住那裸在外頭的腳,如果不驚醒他,她想在賀曉嘯身邊坐一會,就靜靜地看著他,在心裡跟他說話,告訴他……我也想你!真的想你!我是喜歡你的,我一點也不嫌你煩。
這麼想著,她的手開始扭門……
「叭!」不知哪裡發出了一聲脆響,打破了死水般的靜謐。
護士站裡的女護士驀然抬起頭,警覺地左右一環視,發現了病房前的凌可馨,她迅速起身走了過來。
「噓……」凌可馨心裡一惶,馬上拉上了門,紅著臉,滑稽地朝護士作了個「噤聲」動作。
女護士奇怪地盯著頭髮散發,面容骯髒,衣衫不整,略顯狼狽的凌可馨,那睜大的眼睛很有點別樣的味道……哪來的乞丐婆?
女護士正想開口讓她「滾」,凌可馨就抱歉地朝她鞠了一個躬,然後飛快地跑向了電梯。
電梯開著,她低著頭衝了進去,伸手去按按扭時,發現另一隻手比她更快。
門慢慢闔上,凌可馨按住胸口,轉過了頭……
看到滿眼的黑,黑的褲,黑的襯衣。
凌可馨的眼睛頓時驚愕地呆滯不動,目光鎖在了對方前襟的襯衣鈕扣上……這是她熟悉的用黑色獸角製成的,邊緣鑲了細小水鑽的精緻紐扣。
心跳沒有平穩,反而更加激烈地「砰砰」跳動,凌可馨只覺自己的頭皮在發麻,她的眼睛不敢往上瞧,她太清楚,此時這個男人的臉就跟他的衣服一樣。
哦……也跟她的衣服一樣。
但是,她的臉卻很白,白得就像一張紙。
真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緊咬住牙,凌可馨的腳往後退,後背靠上了電梯廂壁。
小小的電梯,倆人的呼吸極為不同,一個緊張地喘息,宛如處於失氧狀態,另一個則凝著黑眸,盯住她的臉,胸脯有規則地起伏,唯有他眼底暗湧的潮流洩露出他有多氣憤,他呼吸得有多不順暢。
他的胸口悶著一腔怒火呢!假如破口噴出,他不保證會不會把這個屢教不改的小妖精直接「燒死」在電梯裡。
「小妖精,你真是大膽!」當指示燈跳到10層時,莫爾燁一把抓住了凌可馨的頭髮,把她扯進了自己面前。
這個距離,凌可馨無法不仰視他……她才一米六六的個,他要高出她二十多公分,何況自己的頭髮被他的大掌死勁地拽住往下拉。
「……」咬住唇,清眸如一汪平靜的泉水,與他冷鷙的寒眸對視,凌可馨無言以對。
一切都太突然,他的質問,她毫無心理準備。
何況,她確實大膽了!
莫爾燁狠狠地剜著她那張還沾著泥土的臉,眼角的濕意讓他刺目,他真恨不得掐住她的淚腺,讓她從此不為賀曉嘯掉淚。
磨著牙,莫爾燁的另一隻手抓住了凌可馨破裂開來的袖子,唇角揚起一抹嘲諷,吐出的話語卻極其威脅:「好啊,我看你很喜歡穿破衣服,那就把這套衣服都撕成破片吧!」
「嘶……」話音剛落,凌可馨身上的一件寬大的棉質女襯衣就破成了兩片,從袖口一直裂到了衣擺。
瞬間,胸口一片清涼。
「不!」凌可馨驚恐地叫起來,雙臂環著胸口,手指死死地抓住了破衣。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不?你現在知道了羞恥?那前面……你的羞恥心去哪了?」莫爾燁一步跨上,把她抵到了冰冷的廂壁上。
黑色的對碰,顯得有些詭譎,只是那一身黑的男人太堅硬,被禁錮在廂壁與他胸膛之間的小女生太破碎,太軟綿。
「我來看學長,不覺得羞恥。」牽涉到自尊,她永遠都會頂嘴。
莫爾燁的頭低下,屬於他男性的濃重氣息扑打在她的頭頂上,那抹帶著酒香的薰衣草味直衝凌可馨的鼻子,她似乎被薰得有些眩暈,蹙起眉搖了搖頭。
這一搖,她看到電梯指示燈到了一樓,於是說:「到了。」
話音沒落,她感覺男人的手很快鬆了她的頭髮,正準備鬆口氣時,目光又一滯,發現那電梯奇怪地又開始上升。
原來,那男人又按了按鈕,這一按,電梯直升二十九層,住院部的最頂層。
恐懼立刻充盈上胸膛,凌可馨掙扎,使勁地拍打著他的胸,嘶吼著:「走開,惡魔,你走開!」
「你不是很喜歡來醫院嗎?」他抓住了她的手,嘴裡噴出的冷氣繞上凌可馨的髮絲。
凌可馨心頭一怵,感覺所有的頭髮在一瞬間凍結,抬眸,她不可理解地看著他冷笑的臉。
看到她眼裡的驚恐還有茫然,莫爾燁似乎很滿足,唇角的笑意更深。
「小妖精,我會讓你在這兒留一晚上的,如果你喜歡,我也會把他帶來,讓你們倆呆在一起。」他不緊不慢地說著,手指輕刮了一下她臉上的泥土,湊到眼前看了看,嘟嘴吹了兩下,「嘖嘖……瞧,你的感情還真是深厚啊,深更半夜從莊園裡逃出來,連滾帶爬地摸黑下了山,多麼感人的情景,如果我不幫你一把,天理不容,所以……」
「你想幹什麼?」
他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笑容,讓凌可馨感到害怕。
莫大惡魔,他絕沒有那麼好心,如果他會幫自己,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兒?他只要消失就行!
「幹什麼?你呆會就知道了。」
凌可馨一緊張腦子就犯暈,她怔怔地看著他的臉,他依然保持著惡魔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