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梆」進了大別墅的凌可馨被莫爾燁推進了一間小黑屋,門關上了,凌可馨聽到他的腳步聲遠去,轉身掃視四周,才發覺這兒的一扇小窗戶小得就像廚房裡的換氣窗,要不是外面透露進了燈光,她真會誤認為這是一間地下室。
藉著昏暗的光亮,她摸索著牆壁,好一會兒,她才摸到了燈掣。
「叭」,燈亮了,當所有的角落都散滿光線時,凌可馨的心不由得縮了再縮……這是一間囚室嗎?
一張陳舊的木板單人床,一張脫了漆的木椅,除了這兩樣,面積只有十平米的小屋裡什麼也沒了。
白色的牆,白色的地磚,透著陰冷的風。
她仰頭看看那扇小窗,眼底劃過茫然,繼爾傷心,難過地漫上了淚水……沒有錯的,這是一間囚室,緊挨著洗漱間的囚室,以前來這兒洗澡,她都會路過這扇小門,它是那麼不起眼,她曾以為它是一間儲物室。
現在明白了,這是「儲人室」,儲那些不聽主人的話,敢違逆主人的下人。
莫氏莊園,真是大惡魔的「王國」,他是這兒的暴君!魔王!
……
大別墅門口,曹磊站在劉叔面前,大膽地請求:「劉叔,讓我見見大少爺吧。」
「你想幹什麼?」劉叔奇怪地看著他。
曹磊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藥瓶與藥棉,遲疑地回答:「把藥給他。」
「少爺好像沒受傷吧?」
「是……是凌小姐。」
「她用得著你來關心?」語氣又冷又不滿。
曹磊抬起頭,溫潤的眸子有著正義的光芒,直言道:「她雖然是個女傭,可也是人,這是一個有法制的國家,誰也無權剝奪一個人的自由與生命……我看到凌小姐受傷了,作為醫生,我必須過來看看……何況,大少爺說過,凡是莊園裡的主人與下人,每個人的健康我都要負責!」
一番話讓劉叔一噎,他凝眸再次審視著曹磊……為了幫他父親還二百萬的賭債,這個剛剛從某醫學院拿到碩士學位的曹磊自行要求到莊園工作,兩年來,他工作勤懇,遵守這兒的規章制度,從不越軌,也從沒有讓莫氏家人感到討厭過,他性格溫和又內斂,深得莫爾燁的信任。
可現在,他竟然為了凌可馨而深夜闖別墅,真是不想好好活了。
「曹醫生,我請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你雖為醫生,可對於莫氏家族來說,你只是一個下人,你父親借去的兩百萬你要用十年的工作時間來償還,所以,我希望你秉行你的職責,不要插手少爺的事,需要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去通知你,你走吧!」
劉叔冷冷地說完,轉身關上了別墅大門。
曹磊站在原地未動,雙手緊捏著藥瓶,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此時的他有多氣憤。
是啊,要不是父親欠了莫氏的錢,他用得著來這個毫無溫情,毫無快樂的地方?兩年下來,他與凌可馨相處的那幾天是他最感到開心的日子,她真實的存在,與他共呼吸,就算她躺在病床上昏睡,夢囈連連,她也是他身邊最有生命的人。
她醒來之後,對他表現出了信任,她的笑顏讓他第一次發現,這世上有比花還美麗的容顏。
單獨相處,他每天最快樂的就是餵她吃藥,餵她吃飯,給她讀報紙,給她說笑話,她每次對他盈盈一笑,就像一股溫泉淌進他沉冷多年的心,那麼溫暖和舒暢。
她離開後,他恍恍惚惚,每天都在擔心她,牽掛她,可他知道這兒的規矩,男女下人們是不能自由接觸的。
那些天一起,只因他是醫生,她是病人。
「他來做什麼?」三樓書房窗前,負手而立的莫爾燁問身後的劉叔。
「他說凌小姐受傷了,拿藥過來。」劉叔小心回答。
莫爾燁驀地回轉身,鳳眸冷寒如霜,散發出他的驚疑與不滿:「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清楚,也許……看到了什麼。」
靜默,空氣裡有冷風在迴旋,莫爾燁回頭再看向樓下……走道上,那個修長的男子還站在原地,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雕塑。
小妖精!她只不過跟他呆了十一天,七天昏睡,四天清醒,就這麼一點時間,她就把一個只知道啃書,性格文靜內斂的男人的魂給勾去了?
要不然,她的腳磕破,他怎麼知道?想必他今晚看到了一切。
「別管他!我倒要看看他是否會站一個晚上。」他勾唇,揚起一抹輕蔑的笑。
「這……」劉叔有些糾結,遲疑了一會才說,「如果他堅持呢?」
莫爾燁垂落在身側的手曲指,鳳眸一瞇,鷙冷的話音讓劉叔也打了個寒顫:「那他是活膩了。」
瞄上他的女人,他不會讓他們活得輕鬆快樂。
劉叔走了,他的房間在一樓,他走了沒多長時間,莫爾燁就看到梅姨出現在了前園,她穿了一套黑色的短衣長褲,料子輕薄,晚風中,她走得緩慢。
他皺起了眉,看到她走到了曹磊身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就拖著他走了,兩人的身影一消失,莫爾燁的黑眸凝得不見丁點白色。
第二天,當陽光從小窗口落進時,凌可馨也睜開了眼睛,從光線的亮度和斜度來判斷,這個時候該是上午九點多了。
坐起來,她抬起了腳,看到右腳心被玻璃扎破的肉已紅腫得更大塊,一小塊玻璃嵌在肉裡,四周已現出了糯白的膿包。
好痛,微微一動,疼痛感就噬啃著她的心,凌可馨皺著眉,不敢碰腳底心一下。
囚室沒有空調,奇怪的是她昨晚並沒有感到太悶熱,她下了床,單腳跳著來到了門邊,用手捶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喊了十多聲之後,門開了,梅姨拿著一串鑰匙,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再垂眸望向她的右腳。
「走吧。」她來挽凌可馨地手。
凌可馨點點頭,朝她微微一笑:「謝謝梅姨。」這麼多天相處下來,凌可馨雖然覺得梅姨外表很清冷,可她打心底裡不覺得她很壞。
梅姨眼神複雜地再瞟了她一眼,然後攙扶著她走向隔壁的洗浴房。
給她清理傷口的是苗護士,她先讓凌可馨洗了澡,消了毒,然後幫她取出了紮在腳底心的玻璃。
因為太疼,凌可馨咬破了嘴唇。
躺在皮椅上,她聽到梅姨自喃自語:「園子裡怎麼有碎玻璃?這麼尖。」
「肯定是園工沒有掃乾淨。」苗護士接話。
凌可馨仰起頭,目光掠過梅姨手上的盤子,看到粘著血絲的玻璃渣,她皮膚一凜,慶幸那個大惡魔沒有天天讓她打赤腳。
右腳包紮起來了,因為受傷,她不用去侍候莫少爺,梅姨給了她一根枴杖,讓她回佣人樓吃早飯。
雖然腳底還是很痛,可凌可馨很開心,因為今天她穿的裙子很淑女,長長的白色雪紡裙,裡面的內衣也是正統的,除了傷口處灑了消炎的藥粉,苗護士沒有給她身上塗抹任何什麼。
顯然,今天大惡魔是不會要她的了。
受傷真好!凌可馨竟有了這樣怪誕又可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