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剛亮,阿全就拿著一把大掃帚,裝著掃地的樣子,來到了賀昭雲所住的院子外面,開始清掃地面。
小紅站在院子裡面,將兩扇院門打開了一條縫兒,壓低了嗓音叫道:「阿全!阿全!」
正在裝模作樣掃地的阿全有些納悶兒,心說這小紅為什麼不自己到外面來。忽一想,一百兩銀子呢,在院子裡給,比較安全,不會引人注意。這個時辰,雖然經過這個院子門口的人極少,可萬一被人碰見了呢?
阿全喜不自勝,急忙將掃帚輕輕立在門邊,看看四周無人,一閃身,進了院子。
小紅悄聲道:「一百兩銀子不好拿,怕被人看見,所以叫你進來拿。」
阿全高興得聲音都顫抖了:「銀子呢?」
小紅指著南邊的一個小門,說:「你先進去等著,我去拿銀子。你可要說話算數啊,拿了這一百兩銀子,以後再也不許來找我了。」
阿全急忙點頭:「不來了不來了,只要這次拿到銀子,我一定再不來了。」
小紅說:「這院子裡有王府的下人呢,怕他們看見,你先進那個屋子裡等著,我這就去拿。」
阿全一頭鑽進了南邊那個小屋子。
過了一會兒,小紅果然來了。
阿全問道:「銀子呢?」
小紅不說話,忽然脫掉了外面的衣服,又弄散了自己的頭髮。
阿全目瞪口呆:「紅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小紅不說話,猛然向他撲過來。
阿全嚇了一跳,急忙仲出手去擋,也不知怎地,就扯破了小紅的衣服。
緊接著,小紅大聲嚷道:「來人哪!阿全非禮啦!」
阿全情急之下,急忙衝上去·想要摀住小紅的嘴。小紅掙扎了幾下,畢竟沒有力氣,被阿全摀住了嘴,只管用兩條腿在地上踢著。
阿全正想問問小紅到底想幹什麼·忽然,房門被踹開了,一下子湧進來很多家丁,一個個手拿棍棒,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阿全嚇得趕緊鬆開了小紅,手足無措地站著:「我······我沒想做什麼啊…···」
一個家丁指著坐在地上、衣衫和頭髮散亂的小紅,冷冷地看著阿全:「你對小紅做了什麼?」
阿全明白了·自己被小紅算計了。
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只能結結巴巴辯解:「那個······我····…我……」
阿全忽然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難道他能說,因為賀小姐的丫鬟小紅讓他幫忙做了一點事情,他就來敲詐人家嗎?
顯然這麼說是不行的。
剛才那個家丁又喝道:「你真是膽大包天,竟敢闖入我家小姐的住處!還妄圖欺辱我家小姐的貼身丫鬟!來人啊,給我往死裡打!」
阿全嚇得快要尿褲子,本能地用雙手抱住腦袋·大喊道:「不是我闖進來的!是紅姐姐自己叫我進來的!」
「他胡說!」已經被幾個婆子扶起來的小紅哭喊著,「我怎麼可能讓一個掃地的小廝進來?剛才,我正準備去管家那裡拿一些絲線打絡子·剛一出門,就碰上了這畜生。這畜生裝得十分可憐,說早上趕得急,沒來得及喝水,想和我要一碗水喝。我好心將他帶進院子裡,讓他老老實實等著,我去拿水,可誰料這廝竟然抱住我就將我拖到了這裡來,還妄圖非禮。嗚嗚嗚···…這叫我以後怎麼見人哪······」
阿全紅著眼睛大叫道:「不是這樣的!她胡說!她胡說······」
後面的話被淹沒了,家丁們拿著棍棒·沒頭沒腦地落在他的身上。
阿全懊悔萬分,懊悔自己不該財迷心竅,將敲詐賀昭雲當做生財之道,以至於被人算計。他知道今天這場禍事是躲不過去了,只希望能保住小命,因此也不再辯解·只管用雙手護住頭部,任憑那些憤怒的家丁盡情地發洩。
「王妃駕到——」
聽見王妃駕到,賀家的家丁們紛紛停住了手,拿著棍棒站在一邊,準備迎接王妃。
王妃急匆匆率人走進來:「出了什麼事情?」
遲大娘「撲通」一聲跪下:「求王妃做主。我家小姐的貼身丫鬟小紅被小廝阿全欺侮了。」
賀昭雲也按照計算好的時間出現了:「舅媽,您一定要替小紅做主啊!小紅從小就跟著我,與我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姐妹。如今她竟然被一個掃地的小廝侮辱,我真的無法忍受啊!」
王妃掃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小紅和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跪在地上鼻子裡還淌著血的阿全,緩緩問道:「阿全,你究竟對小紅姑娘做了什麼?從實招來!」又對賀昭雲說,「雖則是府裡的小廝冒犯了你身邊的人,可你也不該動用私刑,把事情問清楚,該責罰的人我自會責罰。」
賀昭雲急忙跪下道:「請舅媽恕罪!我這裡的家丁,也是性急了一些,聽見有人非禮小紅,搶進來就打人,我實在是······實在是來不及阻攔啊……」
「罷了。」王妃看了一眼眾人,「將阿全和小紅帶到前邊去,我要細細審問。」
管家沈伯帶著幾名家丁正要上前將阿全帶走,忽然,阿全腦袋一歪,側著身子倒在了地上。
一個家丁急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可他的頭,立刻軟塌塌地倒在了這個家丁的肩上。這個家丁伸手拭了拭鼻息,對王妃說:「啟稟王妃,阿全已經……死了。」
「死了?」王妃顯然沒想到賀家的家丁出手會這麼重,為了一個還沒被怎麼樣的丫鬟,就公然將王府的小廝活活打死了。看向那些手拿棍棒的家丁,又看了看衣衫凌亂的仍舊在哭泣的小紅,「剛才,阿全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小紅哆哆嗦嗦的,都不敢看王妃:「奴婢回······回王妃,方才阿全和奴婢要碗水喝,奴婢好心,讓他進來等著,奴婢去拿水。可誰料這廝竟然起了歹意·將奴婢摀住口鼻拖進了這間屋子,然後就···…就撕破了奴婢的衣服……」
一個婆子上前道:「回王妃,小紅姑娘的肩頭有抓傷的痕跡·是剛剛抓傷的。」
王妃皺眉道:「先將阿全的屍體抬出去吧。」
兩個家丁將已經嚥氣的阿全抬走了。
賀昭雲說:「舅媽,是我帶來的家丁太魯莽了,以至於誤傷人命,這都是我管教下人不嚴所致,請舅媽責罰我就行了,千萬不要責罰我帶的家丁。」
王妃歎氣道:「既然你知道下人犯了錯,是主人管教不嚴·那麼剛才,阿全犯了錯,你為什麼不來告訴我?為什麼要濫用私刑?阿全非禮你的丫鬟,是不對,按照王府的規矩,也斷斷不能輕饒,可是你的這些家丁—」用凌厲的目光掃了一眼那些拿著棍棒低著頭的賀家家丁,「是不是性子太急了些呢?就算是刑部判人斬立決·也要先審訊再定罪啊。而且,你的家丁怎麼好像竟能未卜先知,似乎拿好了兵器專程在這裡等著阿全呢?」
王妃的語氣甚是嚴厲·不要說賀昭雲、小紅和遲大娘嚇得目瞪口呆,就連那些剛才將阿全活活打死的賀家家丁們都不覺打了個冷戰。北平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婦人,她可是在沙場上與敵軍真刀真槍拚殺過的女將軍。
昨天晚上,遲大娘找到他們,說王府裡掃地的小廝阿全竟敢對小紅圖謀不軌,讓他們想個辦法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廝。他們也是賀家的人,一聽賀家的丫鬟被人欺侮,立刻義憤填膺,就要去揍阿全一頓。
遲大娘勸他們稍安勿躁,說平白無故的·你們去打人,人家來個死不認賬,反倒壞了賀家的名聲。不如逮著個機會,抓他個現行,讓他沒法兒抵賴,再打他個半死也不遲。
領頭的家丁當即點頭同意。
於是·這些家丁以接受賀昭雲訓話為由,早早來到院子裡埋伏著,聽見小紅的尖叫,立刻衝了出去。
本來,他們也沒打算將阿全打死,只打算弄個殘廢,可是一看小紅頭髮散亂衣衫不整,肩頭還被阿全的髒爪子抓出了幾道血印子,不由得怒不可遏,人又多,又都是練過武功的,幾下子,就將阿全打死了。
看見阿全死了,他們並沒有太多的內疚,只是覺得這小廝活該。小紅是賀昭雲的貼身丫鬟,在賀家的地位如同副小姐,如今這不長眼的小廝竟然對她非禮,也就等於是非禮了小姐賀昭雲,真真是死有餘辜。
賀昭雲說:「是因為這些家丁們近兩日閒來無事,總是出去喝酒,雲兒恐怕他們喝醉了酒出事,所以今天特意叫他們過來,教他們不要招搖過市,安分守己。雲兒正在裡面和他們說話呢,忽然就聽見小紅大喊救命,家丁們情急之下,才誤傷了人命。」
賀昭雲這番話倒也能說得通,王妃也聽說,這幾天賀家家丁總是在酒館裡面飲酒,不過倒沒聽見鬮出什麼事來,所以,也就相信了她的話。
「小紅沒什麼事吧?」王妃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小紅,問道。
小紅急忙跪下回答:「奴婢回王妃的話,奴婢只是受了驚嚇,好在……家丁們進來得及時。」
「好吧。」王妃揮了揮手,「既然沒事,那就先下去吧。」又對賀昭雲說,「今後管好你帶來的人,不要讓他們再惹出事來了。你母親這幾天病情反覆,在後面歇息呢,不要驚動了她。」
「是!」賀昭雲急忙恭恭敬敬回答。
沈伯上前問道:「王妃,那阿全怎麼辦呢?」
王妃歎了口氣:「就說是為了抓賊,被盜賊打死了吧。給他們家裡多給些銀子,也就是了。」
沈伯答應了去了。
王妃看著賀昭云:「行了,沒事了,將你的丫鬟帶回去,好好撫慰撫慰。」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自言自語道,「這幾日兒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總是見不到人……」
賀昭雲心中冷笑不止:舅媽啊舅媽,你的寶貝兒子,當然是在尋找葉紫靈那個賤人了。不過,就算他能找到,那個賤人也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的。阿全已死,死無對證,再也沒有人知道,我對葉紫靈做過些什麼了。
看著王妃離去的背影,賀昭雲露出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