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賀昭雲又帶著小紅和遲大娘並六名侍衛來到南記店舖。
昨天一夜,雖然有遲大娘的分析和安慰,可賀昭雲還是捏了一把汗,生怕那個家丁和葉紫靈哪一個或者是兩個都給殷子告了狀,殷子回來找自己算賬。可是睡了一夜,平安無事,才放下心來。
小紅趾高氣揚地對店裡一個夥計說:「叫你們這裡的葉紫靈出來,我們家大小姐要訂做一些小擺件。」
正在擦桌子的夥計抬起頭來,抱歉地一笑:「對不住,葉姑娘已經不在慶盛昌了。」
小紅和她身後的賀昭雲、遲大娘都吃了一驚:「昨天還在,怎麼今天就不在了?」
夥計拿著抹布,恭恭敬敬地說:「昨天夜裡,葉姑娘忽然得了急症,大夫說很嚴重,所以辭工回家休息去了。」
賀昭雲又是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或者更確切地說,這次連棉花都沒打著,於是急道:「不可能吧?怎麼得個急症就會辭工不幹了?」
小夥計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聽人家這麼說的。」
「那麼那位葉姑娘,住在什麼地方?」遲大娘又問道,因為擔心,就算葉紫靈真的得了急症,那麼殷子若是關心她,一定會去她家裡照顧她的。
小夥計很老實地回答:「不知道。」
小紅提高了聲音:「你們怎麼會不知道?她也是你們店裡的夥計,你們居然會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夥計說:「慶盛昌的夥計多了去了,哪裡都能夠知道呢?平日都是各做各的,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還沒把慶盛昌所有的夥計都認全乎呢。」
賀昭雲等三人正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忽然看見所有的夥計都對著門口打招呼:「大少爺早。」
回頭一看,正是林世傑。
小紅立刻上前道:「林大少爺,你們店裡的夥計葉紫靈是真的辭職了麼?」
林世傑點點頭·但並不顯得十分熱情,就彷彿問這話的不是北平王府親戚的丫鬟,而只是隨便一個人:「的確如此。葉姑娘昨晚得了急症,大夫說要很長時間才能治癒·所以我們慶盛昌准了她的辭呈,讓她回去養病了。」
林世傑表面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裡卻撲通撲通直跳,心說葉紫靈果然不是自己嚇唬自己,這位賀大小姐,這麼快就又找上門來了。當然林世傑和葉紫靈不可能知道遲大娘出的那個主意,他們只是本著不要輕易得罪人的原則·防患於未然罷了。
賀昭雲不死心,又問道:「林大少爺是慶盛昌的老闆,一定知道葉姑娘住在哪裡了?」
林世傑搖搖頭:「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
賀昭雲瞪圓了杏眼:「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不是你店裡的夥計麼?」
林世傑抱歉地笑了笑:「真是對不住賀大小姐了,慶盛昌夥計工匠太多了,我不可能對每個人的住處都瞭解。哦對了,賀大小姐今天這麼早來到南記,是······」故意停住不說,看著賀昭雲。
遲大娘接口道:「哦·我們只是來隨便看看,人家說,這裡的小擺件不錯。」
「哦。」林世傑一聽這話來了精神·並且臉上立刻掛上了職業性的微笑,「原來賀大小姐是想來購買木製小擺件的呀!那麼請到裡面慢慢兒看,喜歡什麼,我立刻叫人給您包起來,送到北平王府。對了賀小姐,想必您也知道,北平王府十分照顧慶盛昌的生意,在這裡訂做了大批的傢俱和木製小擺件,所以呢,我可以給賀小姐打折·七折您看怎麼樣?不能再低了,我們給老主顧,也只是打了八折。何況我們這裡的小擺件,我敢打賭,明月王朝任何一家木器行都是做不出來的,而且我們剛好設計出了一批新的小擺件·目前市面上還沒有銷售呢,賀大小姐可以先睹為快。但不知賀大小姐喜歡什麼樣的小擺件?是喜歡閨閣氣息濃郁一些的,還是喜歡簡單明朗的?或者是富麗堂皇的?我們這裡應有盡有。這套小人偶賀小姐覺得怎麼樣?精緻玲瓏,做工巧妙-,年輕的女孩子都喜歡的。要不就這套小木屋怎麼樣?田園氣息濃厚,正好與賀小姐您素淨雅致的氣質相配合。還有這些妝盒也不錯啊,可以用來盛放胭脂水粉首飾什麼的。您看您喜歡這種雕刻著牡丹花的,還是喜歡印染著蘭草的……」
賀昭雲、小紅和遲大娘好幾次都想打算林世傑的熱情推介,可林世傑根本不給她們機會,幾乎是不帶喘氣兒地介紹著這些木製小擺件,弄得她們三個不勝其煩。她們是來找葉紫靈並給她下套兒的,可不是來聽林:滔滔不絕介紹什麼小擺件的。
而現在他們都說葉紫靈從慶盛昌辭職了,而且他們也都說不知道葉紫靈去了哪裡,當然,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她們也沒有辦法證實。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們不想再聽林世傑的熱情介紹了,其實她們壓根兒也沒想聽,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林世傑就開始說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行啦行啦,你能不能不要再說話?」賀昭雲終於忍不住,打斷了正在做廣告做到興頭兒上的林世傑,「本小姐的頭都要被你吵暈了!」
林世傑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職業的性的微笑,停止了演說:「是在下唐突了。不過我們慶盛昌的小擺件和模型都不錯的,賀小姐既然今天一大早就到我們這店舖裡來,而且就是衝著這些東西來的,那麼我不得不多說上幾句了。」
賀昭雲莫名其妙-:「本小姐什麼時候衝著你們店裡的東西來了?」
林世傑驚奇道:「咦?那麼賀大小姐這是······哦對了,賀大小姐是來找葉紫靈的麼?」又一次抱歉地笑了笑,「可這個我就幫不上忙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賀昭雲氣鼓鼓地盯著一臉無辜的林世傑看了半天,一甩袖子,走了。
回到後院,林世傑一邊擦著頭上的汗,一邊對葉紫靈說:「哎呀,好險,總算是應付走了。」
葉紫靈一面畫著圖紙,一面說:「她還會來的。」
林世傑喝了一口茶:「是啊,她肯定會回過味兒來,我們在騙她。不過不要緊,她也不可能闖進這後院來,而且這些夥計們你放心,嘴都很嚴的,絕對不會走漏風聲。」
「就怕她找別的借口。」葉紫靈歎了口氣,將筆輕輕擱在筆架上,「這位賀大小姐,就是個一根筋,又加上殷公子對她不冷不熱,讓她這個未來的北平王妃十分沒有臉面。殷公子的確對我也過於關心了,所以她準備把全部的怒火都發洩給我。因此,找不到我,她是不會罷休的。我猜啊,花錦巷十九號那座宅子恐怕這幾天也要不太平的。所以我這幾天不打算回去了,你派幾個小廝,隨便化裝一下,如果有人找到那裡,無論是誰,就說我已經將那座宅子賣給他們了。」
林世傑無奈地搖搖頭:「真是沒想到啊,咱們會惹上這麼一個死腦筋。你說這賀大小姐,長得也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出身又那樣高貴,又是北平王府的親戚,只要她溫柔嫻淑一些,那殷公子也不會不娶她的。可是她這幅模樣,不要說殷公子堂堂北平王世子,就是我這平頭老百姓,也要退避三舍的。你是沒看見剛才她那副樣子啊,咬牙切齒的,恨不能吩咐門外那幾個侍衛將咱們這南記給砸嘍。真是河東獅子吼啊。將來殷公子若是娶了這麼一位,那可真是有的受了。」
「你管人家殷公子呢。眼下咱們最重要的就是與這位賀大小姐打太極,讓她有力無處使,乾著急沒辦法,方能保住慶盛昌。」
賀昭雲氣呼呼地回到了王府,因為攢了一肚子的氣沒有撒出去,加上天氣燥熱,來回奔波,這對於這位從出生起就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來說,已經是體力可以達到的極限了。
她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酸梅湯,這才恨恨地說:「這個葉紫靈,究竟在搞什麼鬼?昨天還好好兒地在南記張羅生意,今天居然就辭工了?真的假的啊?該不會那葉紫靈知道咱們要去找她的麻煩,故意躲起來了吧?」
遲大娘沉吟道:「這倒也有可能。那個葉紫靈,一看就很機靈,能提前想到這一點,也不奇怪。」
小紅歎氣道:「那葉紫靈真是屬泥鰍的啊。這麼滑。」
遲大娘又說:「罷了。小姐啊,老奴覺得,那個葉紫靈並沒有那麼重要,眼下咱們要緊的是抓住世子,而不是和葉紫靈較勁兒。萬一做得過火了,咱們和王爺王妃也不好交代呀,讓夫人也難做。」
賀昭雲憤憤地一跺腳:「本小姐從來沒有這樣窩囊過。從小到大,誰不是看著我的臉色行事?今天居然被一個小小的下堂妾弄得這樣狼狽。哼,葉紫靈,你別得意得太早了。遲早有一天,我今天受到的委屈,要讓你加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