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天,豐年依舊沒有出現。葉紫靈多少有些洩氣,說這豐年是不是知道自己回來了,為什麼平日每天都來,偏就今天不來了。
豐年這一天被父母鎖在了房中,並被嚴重警告,如果不答應娶連枝,那就一輩子也被想出來。
豐年使勁兒搖晃著房門,試圖打開,可發現無濟於事,只好百無聊賴地坐在床上,思慮著怎麼辦。
傍晚時分,林世傑來了,因為聽葉紫靈說,豐年一整天都沒去雲芝巷,可是也沒陪著他去任何一家作坊與店舖,那麼,他去哪兒了呢?
林世傑來到豐年的家中,正好看見豐年的父親將一間屋子門上的鎖打開,而豐年的母親端著一個漆盤進去。
難道為了讓豐年同意迎娶連枝豐年的父母將他軟禁起來了?
林世傑站在院子門口:「袁叔,袁嬸兒,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豐年的父母沒想到林世傑會出現,嚇得一哆嗦,豐年的母親甚至差點兒將手裡的漆盤掉在地上。
「大······大少爺······您怎麼來了?」豐年的父親反應比較快,笑著問道。
林世傑說:「豐年在家嗎?」
豐年的父親下意識地用身體擋住了房門,滿臉堆笑地說:「呃……豐年啊…···這會兒不在家。一大清早就出去了,這孩子······不知道去哪兒了。哎對了大少爺,豐年不是一直跟著您的嗎?」
林世傑說:「可是我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見到他。他究竟去哪兒了?好像不打算好好當差了啊?」
豐年的父親嚇了一跳:「不會的不會的。豐年那孩子怎麼可能不想好好當差呢?也許,是有什麼事情去辦了吧。」
林世傑看著豐年母親手中捧著的那個還沒來得及送進屋裡去的漆盤,問道:「袁嬸兒這是打算給誰送飯進去呀?」
豐年的母親十分緊張:「那個……那個沒誰,沒誰······奴婢這是……這是要拿進去自己吃的。」
林世傑恍然大悟:「哦,那麼我也不耽誤袁叔袁嬸兒吃晚飯,這樣吧,你們只管進去吃飯·我和你們說個事兒。」
豐年的父母迅速對視了一眼。豐年的父親說:「那哪兒行啊?對了大少爺,您用飯了沒有?要不嫌粗陋,就和我們一起用吧。」
林世傑說了聲「好」,拔腳就往門檻裡邊邁。
豐年的父親急忙用身體擋住他:「哎·大少爺,大少爺,您別進去!」
林世傑心中十分焦急,心裡說這豐年平時很機靈的,怎麼今天這麼笨啊,明明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也不知道出來·就算被捆起來,那也可以喊一聲啊,難不成連嘴也給堵上了?
「袁叔,幹嘛不讓我進去?」林世傑故意不滿地問道。
「那個······那個屋子裡太亂了……沒顧上收拾。大少爺,咱們就在院子裡用飯吧,這院子裡好,又寬敞又亮堂。」
林世傑正在思忖著怎樣進去,忽聽得屋子裡一聲高叫:「大少爺!大少爺!我是豐年!我在屋裡呢!我爹娘不讓我出去!」
豐年的父母尷尬地站在原地。
半晌·豐年的父親賠笑道:「那個……大少爺啊,是這孩子不聽話,所以就……所以就……」
話音未落·林世傑早就搶步進去,一眼就看見豐年被綁在椅子上,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
林世傑哭笑不得,回頭說:「袁叔,袁嬸兒,你們這是做什麼?難不成你們就打算這樣捆綁著他成親嗎?」
豐年的父親歎氣道:「大少爺,奴才這也是沒有辦法呀!這兔崽子就是不答應娶連枝姑娘,非要鬼迷心竅娶當初的韓姨娘。奴才心想,這哪兒行啊?讓他反了天不成?就給他捆在這裡了,看他聽話不聽話!」
林世傑說:「可是袁叔·你打算捆他到幾時呢?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兒。」
豐年緊張地看著林世傑,生怕林世傑會和父母一樣,強迫他娶連枝。
林世傑說:「袁叔,袁嬸兒,豐年喜歡的人並非連枝·你們何苦強迫他?」
豐年的父親歎道:「可是,奴才家裡迎娶夫人身邊兒的連枝姑娘,已經是盡人皆知,這一反悔,叫人家連枝姑娘今後還怎麼做人?」
「這也不難辦。」林世傑說,「可以讓連枝姑娘嫁給別人啊。
「可是這風言風語,奴才家裡可受不起啊!」豐年的父親依舊十分惆悵。
林世傑笑道:「有什麼風言風語啊?可以說之前他們聽錯了麼。何況現在豐年和連枝姑娘連定親都沒定呢也不怕別人說什麼。」
「可是大少爺。」豐年的父親急了,「韓姨娘以前是二少爺的人啊,奴才家裡就是借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娶了二少爺的人啊!」
林世傑道:「這也無妨。二少爺已經不在人世了,按照明月王朝律法,韓夢嬌可以隨意改嫁。」
「可是······可是······」豐年的父親沒法兒辯駁,只能在心裡嘀咕,我可不願意讓兒子娶一個嫁過人的女人,若真是韓夢嬌進了我家的門,我們全家還不得被人家笑話死啊。還以為我兒子娶不著好的呢,所以剜到筐裡就是菜。
林世傑知道他在想什麼,寬慰道:「袁叔,其實韓夢嬌容貌性情都不錯,也不會辱沒了豐年啊。」
「可奴才就是······奴才就是覺著對不起二少爺。」豐年的父親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個理由,雖然十牽強。
雖說二少爺與大少爺不和,可如今畢竟二少爺已經不在人世了,大少爺不會計較他這麼惦記著二少爺的。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林世傑笑道。忽又想起來自己在獄中騙世偉說,韓夢嬌已經嫁人了,而現在,也許這個謊言要變為現實了。「二少爺在天之靈也希望韓姨娘有個好的歸宿。」
豐年的母親實在忍不住了,也顧不得會不會得罪大少爺,逕直說:「大少爺,奴婢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大道理,可是奴婢只知道,做人要一諾千金啊。之前奴婢特意去求了夫人,夫人看我們心誠,才答應將連枝姑娘給我們豐年的,可是現在,我們居然又不要連枝姑娘了,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拿著人家連枝姑娘不當回事兒呀?想怎麼著就怎麼著,這也太對不起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了吧?」
豐年嘀咕道:「我又沒叫你們去求夫人,是你們自己去的,我事先又不知道,這怎麼能怨我?」
豐年的父親因為林世傑在,不好訓斥兒子,只能瞪著他:「這麼說,我和你娘一片好心為你,反倒落了不是了?你這兔崽子,拿著好心當驢肝肺啊?」
豐年雖然沒有再反駁,可仍舊是不服氣地看了父親一下。
林世傑急忙勸道:「好啦好啦,你們是親父子,如今遇到了一點麻煩,就該想著怎麼圓過去才是啊,怎麼自己倒先吵起來了?」
豐年說:「大少爺,豐年的心意,您是知道的。這一輩子,除了韓夢嬌,豐年誰也不娶!如果不能娶到她,那麼別人也我不考慮,打一輩子光棍也行!」
「你胡說什麼?」豐年的母親生氣了,「你憑什麼打一輩子光棍?咱們老袁家三代單純你知道嗎?」
林世傑說:「袁叔,袁嬸兒,這樣好不好?豐年呢,的確是喜歡韓夢嬌的,而且他們兩個,也不是不般配,那麼,不如就遂了他們的心願吧。」
「可是……可是奴才家裡真的是三代單傳啊!」豐年的父親一咬牙,一跺腳,終於將自己的不滿發洩了出來,「而且奴才家中為了娶一房兒媳婦兒,也花費了不少啊!大少爺你看—」指著房間,「這間屋子,奴才打算這就粉刷的,這屋裡的傢俱呢,奴才也下了決心要破費一筆,在咱們慶盛昌買一套好的。還有這院子,雖然不大,可奴才也打算修繕一下,不至於太寒酸了。大少爺,奴才家中可真的是誠心誠意要迎娶連枝姑娘的啊!連枝姑娘是夫人身邊的人,若是奴才家裡娶進來,那奴才一家人臉上該多麼光彩!可若是娶了以前的韓姨娘,那奴才這老臉,往哪兒擱呀?」
林世傑耐心道:「袁叔,您想得太多了。沒有人會笑話你們的。這婚姻大事,講究的是兩情相悅,連枝姑娘雖然好,可是豐年不喜歡,若是真的娶進門來,兩人天天吵架,您和袁嬸兒不也要跟著生氣嗎?不如就遂了豐年的心願吧,娶了韓夢嬌進來,我保證,不會有人說半個字閒話的!不如這樣好了,我去求求夫人,讓她將韓夢嬌收為義女,以林家義女的身份,嫁給你家豐年,你照樣臉上有光彩。」
林世傑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豐年的父母即便是不情願,可也不能夠再反駁了。其實他們也知道,怕人說閒話,也是個借口而已。寧州這個地方,風氣開放,迎娶寡婦,也實在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大少爺已經答應了,韓夢嬌將作為林家義女出嫁,這樣,他們袁家也算是有面子了。
於是,豐年的父母互相看了一會兒,然後又看著林世傑,點點頭:「多謝大少爺費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