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祐一瞪眼:「只是傳聞鬧鬼,又不一定真的有鬼。
鄭老四哭喪著臉說:「吳先生啊,若是真的有鬼,恐怕到時候想跑都跑不及了。
猴子嗤笑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白長這麼大塊頭了。」
鄭老四和猴子兩個人,一個健壯魁梧,一個瘦小羸弱,可膽量卻恰好反了過來,鄭老四謹小慎微,猴子卻膽大包天,尤其不懼鬼神之說。有一次大家聚在一起喝酒,都喝得有些飄飄然的時候,不知怎的,猴子就開始笑話鄭老四,說鄭老四膽子小的,掉下來個樹葉都怕砸著腦袋。鄭老四當時有些生氣,說就你膽子大?你若真膽子大,那就去城南那片亂葬崗裡去待一晚上。然後猴子趁著酒勁兒,真的去了,且真的在亂葬崗待了一晚上。回來一說,鄭老四目瞪口呆。
現在又被猴子提起來自己膽,鄭老四雖然知道沒辦法反駁,可仍舊不服氣地嘟囔著:「你膽子大,那你去啊。」
猴子不屑地說:「我去就我去,有什麼了不起的?亂葬崗我都去過,還怕一個破宅子?」
吳天祐打斷了他們的鬥嘴:「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事不宜遲,咱們今晚就去花錦巷十九號,給她們來個出其不意,只要找到韓姨娘,其他事情就都好辦了。」
猴子挑釁似的看著猶豫不決的鄭老四:「鄭老四,你去不去呀?你若是不敢去那我蘀你向吳先生求個情,這一次,你就免了。」
鄭老四臉上掛不住了:「我說了我不去麼?」又咬咬牙,「反正大家都要一起去的,不是我一個人,我也用不著害怕。」
吳天祐點頭道:「這話就對了,咱們一起去。」
鄭老四猶猶豫豫地說:「那咱們要不要準備點兒什麼呀?」
吳天祐詫異道:「準備什麼?」
鄭老四吭吭哧哧道:「比如桃木劍黑狗血什麼的。」
猴子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鄭老四啊鄭老四,你可太有意思了。不過你若是真的害怕,那就自己準備這些東西也無妨啊!」
鄭老四紅著臉嘟囔道:「那個……反正大家一起······那就算了。」
天很快就黑了。
葉紫靈坐鎮指揮,佈置好了一切,只等吳天祐一夥主動送上門來。
原本林世傑堅持要來的,說若是不來,他便不放心,可葉紫靈不要他來,說萬一被東記那些人發現他在這裡,事情反而不好辦,有他派來的人就夠了。除了同海和豐年林世傑又派來了八名身強力壯會些拳腳功夫的小廝,並叮囑他們一定要見機行事,保護好葉紫靈和韓家母
時間過得很快,已經過了子時了,葉紫靈提醒大家提高警惕,因為此時整條街上已經悄無聲息,想必那夥人也該動手了。
藉著淡淡的星光,葉紫靈和小廝們都看見,七八條黑影慢慢地逼近了院牆各處。
韓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待在後院一間廂房裡,門上落著鎖也不敢點燈,因為這是葉紫靈吩咐的。葉紫靈還對她們千叮嚀萬囑咐,說哪怕外面鬧翻了天她們也不能出來,千萬不能出來。此刻,雖然外面靜悄悄的,還沒有鬧翻天,可韓夢婷和韓夢嬌姐妹倆已經恐懼得瑟瑟發抖。韓夫人也害怕,可還是抱著兩個女兒,給她們一些安慰。其實,她們不用這麼擔心因為葉紫靈已經吩咐了豐年和另一名小廝埋伏在屋子外面保護她們。可她們儘管早就知道了這一點,可還是不由自主地害怕。
葉紫靈躲在前院的一個柱子後面警惕地看著那些黑影利落地翻過院牆,跳進了院子裡往前院的上房摸來,葉紫靈知道,他們剛才騎在院牆上,早已經觀察過了前院和後院的情形。而葉紫靈因為早就估計到了這一點,所以今天白天,特意讓韓夫人母女將後院弄得十分破爛,看起來像是很久沒人住的樣子,而將前院收拾得乾淨整潔。
葉紫靈看著這夥人果然全都圍在了前院,心中暗笑,果然上當了。
然後,一個黑影從衣服裡掏出了一個細竹管,又往裡面塞了個什麼東西,將窗紙捅破了一個小窟窿,舀著竹管往裡面吹。
過了片刻,大約是估摸著迷香起了作用,這夥人分成兩路,一路去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有別人,當然他們根本發現不了,如今葉紫靈他們在暗處,早就藏得十分隱蔽。那夥人回來,向留守上房的這撥人點點頭,然後其中兩人去推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那兩個推門的人率先跨了進去,隱隱約約,看見炕上睡著幾個人,長頭髮露在被子外面,這兩個人心想,這一定就是葉紫靈韓夢嬌等幾人了,於是回頭悄聲招呼同夥們也進來。
吳天祐安排方,留了兩個人在門外守著,可是等其餘的人進去之後兩個放風的很快被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兩個人,一人一記悶棍,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倒在地上了,很快又被人拖走。
進入房間的那幾個人,舉著明晃晃鋼刀,滿懷信心地朝著炕上摸過去,打算來個一網打盡。
可是驟然間,一個眼尖的人竟然瞧見了一張恐怖的鬼臉。他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這裡躺著一個鬼。緊接著,其他人也發現,這炕上躺著的根本就不是四個女子,而是四個鬼,全都披散著長長的頭髮,齜著鮮紅的嘴唇,白森森的牙齒露在嘴唇外面,眼睛裡面滴著血。
「啊——」
「鬼啊——」
短暫的驚愕之後吳天祐一夥發出撕肝裂膽的吼叫,同時爭先恐後朝著房門跑去,打算奪路而逃。
可是,房門已經被反鎖上了。
有人想從窗子裡逃走,可是窗戶也死死的,根本推不開。
床上的四個鬼大概是被他們的尖叫聲和弄出來的響動驚醒了,慢悠悠地從被子裡爬出來,朝著他們飄過來。
吳天祐無意中一低頭,忽然看見這些鬼沒有腳,頓時暈了過
剩下的幾個還在勉強硬撐著,鄭老四雖說膽小,可這時候竟然不含糊,舉著刀,對著走到自己面前的一個鬼亂砍一氣,同時嘴裡還嚷著:「去死吧!去死吧!」
一向以膽大著稱的猴子也醒悟過來,學著鄭老四舉刀亂砍,可這些鬼很機靈,左躲右閃就是砍不到。
猴子情急之中,在黑暗中大喊:「鄭老四,你有沒有帶桃木劍和黑狗血來呀?」
鄭老四被那個鬼追得只有招架之力,好不容易瞅空子回答:「沒有啊,那玩意兒不方便帶,我只帶了些紙符!」
猴子大喜:「那也行啊!趕緊把符貼在鬼的額頭上!」
鄭老四一聽有門兒,精神大振,摸出一張符,瞅準那個鬼的額頭,強忍著對那張臉的恐懼「啪」一聲,將紙符貼了上去。
正想鬆口氣,卻發現這張符根本就不管用那個鬼仍舊伸著兩隻枯零零、指甲很長的手,向他抓來。
鄭老四一邊破口大罵楊道士的符是假的,是騙錢的,一邊終於跑到了門口,拚命舀著刀砍門,希望能將門砍個缺口,先逃出去再說。
猴子一看,立刻大叫:「大家纏住這些鬼讓鄭老四把門砍破!」
大家抱著一線希望盡量纏住了幾個鬼。
終於,鄭老四真的將門砍壞了也不顧木頭碴子扎人,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其餘的幾個人,也紛紛逃了出來。
也奇怪,那幾個鬼渀佛害怕來到外面,全都在門口停住了,看了他們一會兒,轉身進去了。
驚魂甫定的幾個人長出一口氣,看見鬼並不敢出來,心想也許是屋子外面有什麼東西鎮著他們,於是一個個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過了一會兒,猴子突然驚叫道:「吳先生呢?門外放風的那兩個呢?」
眾人這才驚覺,吳天祐不見了,本來留在門外的那兩個人,也不見了。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忽聽得後院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還沒等他們明白過來,七八個蒙面人已經手舀棍棒跑到了前院,不由分說,嘴裡嚷著「哪裡來的竊賊,竟敢到這裡來偷東西」,同時對著他們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棍子。
這夥人剛才已被那些鬼連驚帶嚇的糾纏,此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眼看著被人打過來,只能勉強舉刀抵擋。可哪裡是人家的對手?很快,一個個都被揍得哭爹喊娘鼻青臉腫。猴子感覺自己的鼻樑被打折了,舀手一抹,似乎全都是黏黏的血。鄭老四的一條腿幾乎被生生打斷,痛得死去活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時間鬼哭狼嚎,鬧得街上的鄰居驚恐不已,以為這座宅子裡面很久沒有出現的鬼終於又耐不住寂寞了,也許是人家也要過年,也想熱鬧熱鬧。可是,這鬼們的熱鬧可太嚇人啦,聽聽這動靜兒,簡直就是百鬼夜嚎啊!
這天後半夜,花錦巷的每個人,不論男女老少,全都被鬼們的大年狂歡給吵醒了,一個個縮在被子裡,緊緊抱著孩子,或者夫妻兩個抱在一起,或者母女父子抱在一起,聽著那處鬼宅裡面傳出來的令人肝膽俱裂的嚎叫聲,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終於盼到了東方露白時附近街上傳來的爆竹聲。
大約是鬼真的害怕爆竹聲,漸漸的,嚎叫聲低了下去,最後,徹底沒有了。花錦巷的人們這才戰戰兢兢從被子裡爬出來,抖索著穿上衣服,去生火,去放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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