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裡,高天翔說:「怎麼林家的人都是這麼鬼鬼祟祟的,喜歡偷聽別人講話?」
高素月歎道:「不是林家的人,是咱們高家的人。」
「小玉?」高天翔疑惑道,「不可能吧。小玉在咱們家就跟二小姐似的,被你寵得誰都不敢惹,還能和你對著幹?支大娘更不可能,你是她一手帶大的,她最疼的人就是你,也不可能對你藏頭露尾的吧?」
高素月苦笑一聲:「正是支大娘呢。現在她和我們,已經不是一條心了。上一次咱們使計給葉紫靈下藥,支大娘一直都在琢磨著去通風報信,只是我發現及時,沒讓她出門。」
「真是人心隔肚皮啊。」高天翔感慨道,「記得以前,支大娘看不得你受一點委屈,總是護著你,就是她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比不上你。可這是為什麼呀?為什麼她要幫著外人?」
高素月搖搖頭:「可能是有一次她摔了一跤,老寒腿發作,剛巧被葉紫靈碰見,葉紫靈給她請了大夫,所以她心存感激吧。」
「哦……」高天翔點點頭,「那葉紫靈,還真是會籠絡人啊。既是如此,不如你找個借口讓支大娘回老家去吧,免得在這裡礙手礙腳的。雖然咱們趕走了葉紫靈,可是嚴玉容還在呢,而且她快要生下林家長孫了。她和葉紫靈身份地位不同,若是她想對付你,那林老爺和林夫人都會向著她說話。」
「哥哥,現在哪裡是考慮這個事的時候?如今咱們倒該好好想一想怎樣對付林世偉呢。」高素月不滿地看了哥哥一眼,心裡覺得哥哥仍舊是這樣分不清重點。「嚴玉容雖然是大少奶奶,又有了身孕,可其實是個草包,不足為懼。現在我們要對付的是林世偉。他已經不再掩飾對老店的覬覦之心,並且趁著老爺夫人全都病倒,已經對老店和南記下手了。」
「咱們可不能讓他得逞。」高天翔被妹妹一提醒。也覺得目前的重點是林世偉而非嚴玉容,「若是將來老店歸了那個吃肉不吐骨頭的主兒,這林府哪裡還有你的活路?恐怕連林夫人的和林世傑都得去要飯了。」
「所以咱們要想辦法保住老店,絕對不能讓它落到林世偉的手裡。」
「可林世偉不是個省油的燈啊。」高天翔長歎一聲,「心狠手辣,六親不認,比葉紫靈可難對付多了。唉——早知有今日。當初咱們就該先與葉紫靈聯手,將林世偉的東記兼併過來,然後再騰出手來對付葉紫靈。」
「現在說這個已經沒用了。」高素月沉思道,「咱們得想個辦法,絕對不能讓老店落到林世偉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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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醒了沒有?」林世傑一跨進竹影軒的院門。就抓住一個小丫鬟問道。
他多麼希望,小丫鬟說「是」啊。
可是,願望與現實總是差距太大。小丫鬟低聲說:「回大少爺,夫人還沒有醒。」然後就走了。
林世傑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雲熙堂,父親的咳疾愈來愈重,尤其是知道母親兩天未醒的壞消息,更是萎靡不振。而這裡,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更不用說。南記賬面上的虧損還未徹底查清楚究竟是誰所為,二弟世偉又對老店虎視眈眈。如果父親和母親繼續這樣下去,林世傑真的擔心,林家會大亂。
頭緒還沒有理清楚,忽然一抬頭,看見了剛剛從西廂房出來的葉紫靈。立刻想到。家裡還有一個麻煩呢。雖說父母和自己都已經答應葉紫靈可以出府,可是現在,到底要不要把賣身契給她呢?那天夫人暈倒後,林世傑趁亂示意金大娘,先將葉紫靈的賣身契收了起來。這兩天,他一直都在考慮這個問題,是按照事先說好的,將賣身契給葉紫靈,還是暫時不給,等母親身體好一點再說。因此,林世傑不知道自己是該感謝母親及時出現阻止了葉紫靈拿到賣身契,還是該遺憾葉紫靈到底沒有達到心願。同時,林世傑更加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希望葉紫靈離開,還是希望葉紫靈不要離開。
葉紫靈端著一個大銅盆,大概是剛剛給林夫人擦洗完身子,因為大夫說,林夫人需要每個時辰翻一次身,擦洗一下身子,保證乾燥清潔,免得生出褥瘡。
林世傑不大明白,既然葉紫靈做了那麼多壞事,而且急著要走,那麼為什麼還能像現在這樣,靜下心來服侍一個即將與她沒有任何關係的人。而且林世傑細細觀察過,葉紫靈並不像是在演戲,而是自然而然在做這些。
林世傑不忍心過去對她說,不要裝樣子了,這裡已經用不著你。而且他也並不認為,林家已經不需要葉紫靈了。恰恰相反,在這個內憂外患一齊迸發的時刻,林世傑更加認為,如果有葉紫靈在身邊,他一定會順利地解決這些問題。可是,葉紫靈為什麼要去算計夏鶯和高素月?就為了一隻寺院裡的中下簽?就為了不用每日聽和尚講經?
林世傑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想了想,走上前去:「紫靈,謝謝你。」
葉紫靈剛剛把銅盆裡的水倒掉,忽然聽見林世傑和自己說話,忽又想起采瓔說的、林世傑將自己抱到上房的話,頓時有些不自在。
「哦……是……是大少爺啊。那個……夫人今天手指和腳趾都動了呢,也許很快就能醒過來,大少爺快過去看看吧。」
「是嗎?」林世傑喜出望外,「這兩天,真是辛苦你了。」
「沒什麼。夫人待我一向很好,現在她病了。我怎能坐視不管?」葉紫靈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我只是希望,夫人身體能盡快好起來。我也好走得安心一些。」
林世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個時候,好像挽留也不對。不挽留也不對,想了想,說:「那麼我先去看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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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晚上,葉紫靈實在是不想去上房和林世傑在一起,雖然,那張貴妃榻已經搬回了原處,林世傑主動表示。他可以睡在外間的榻上,不會打擾葉紫靈休息,可葉紫靈還是婉拒了,說她馬上就要離開林家,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服侍夫人。所以這幾天,就讓她盡盡心吧。
林世傑心情複雜,不知道該為葉紫靈這個陰險毒辣的女人終於要滾蛋而開心,還是該為自己失去了一個強有力的助手而悲哀。
最近林世傑發現,自己的心裡充滿了矛盾,似乎一切都不順,只能一個人去上房睡了。其實也睡不踏實,心裡擱的事情太多,可又不能不睡。如果精神不好。那怎麼能保住老店?
剛剛有了些睡意,忽聽得門外有人說話:「大少爺已經睡了,高姨娘明天再來吧。」
是金大娘的聲音。
林世傑只好又披上衣服坐起來,不知道這麼晚了,高素月腳又沒好,趕到竹影軒來做什麼。
「素月。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高素月說:「大少爺這幾天太辛苦了,我特意做了參湯來送來。秋慧,把參湯給大少爺放在桌上。」
林世傑急忙將砂鍋接過來:「不用了,我自己拿進去就行。」
秋慧只得將砂鍋遞給林世傑。
高素月越發疑心,葉紫靈因為林夫人忽然病倒的緣故沒能走成,這兩天沒準兒想盡了招數重獲林世傑的歡心呢。左思右想,覺得不放心,於是熬了參湯特意送過來,就是想探探竹影軒的虛實。因為夏荷說那天晚上,葉紫靈趴在床沿上睡著,大少爺居然將她抱回了上房去睡。這個消息,令高素月十分不安。
葉紫靈在西廂房早就聽見高素月來了,心裡清楚,高素月不過是找借口來偵察一下,林世傑有沒有和自己這個即將下堂的小妾舊情復發——儘管也沒有什麼舊情可供復發——所以不顧夜深露重,不顧一隻腳無法落地,居然找了送參湯這麼一個蹩腳的借口,親自來看個究竟。
葉紫靈只是覺得好笑,本想出去證明自己並沒有和林世傑同在上房,可又一想,算了,讓林世傑自己去應付吧,於是專心致志給林夫人擦洗身子。
果然,因為林世傑阻止秋慧進入上房,使得高素月越發疑心葉紫靈也在裡面,想了想,借口自己拄著拐站不住了,要進去坐一坐。林世傑雖然不大樂意,可一想這些日子以來高素月確實受了不少委屈,於是將她扶進了屋子裡。
張望了一會兒,發現葉紫靈並不在房間裡,高素月放心了,對林世傑說:「參湯我已經送到了,大少爺別忘了喝,喝完了參湯,就早點兒休息吧。這幾日,你真的是太辛苦了。」
「嗯,你也早點兒回去吧,路上小心。」又對小玉和秋慧說,「好生服侍高姨娘。」
高素月在小玉和秋慧的攙扶下慢慢走了。
林世傑不覺搖搖頭,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都這麼晚了,送什麼參湯啊。」
忽然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高素月,為什麼非要到屋子裡面來坐坐?這幾天,她可是一步也沒有踏進竹影軒啊,這與前些日子她風雨無阻去雲熙堂問安的習慣,似乎不大相符啊。
而且剛才她在房間裡,顯得心不在焉,左顧右盼,似乎在房間裡尋找什麼。可是,她能在竹影軒找到什麼?
忽而,林世傑想到,高素月該不會在找葉紫靈吧?難道她懷疑,葉紫靈和自己都睡在上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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