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玉露回來的時候,勤哥兒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曇華看了兩個菜一眼,都是些軟爛好消化的。便是每個給勤哥兒餵了兩口,便是不敢再給吃了。不過勤哥兒卻是吃出興致來,自己不吃了,偏還往她的碗裡抓。曇華匆忙吃完,便是笑道:「還剩下這麼多,你們就拿出分了吃吧。」
丫頭們的分例菜雖然也不差,可是多是素菜,也難見葷腥,比起主子的份例差了許多。曇華一個人自然是吃不完,所以便是常讓丫頭們將自己剩下的飯菜瓜分了。
又看了一眼玉露,曇華笑著道:「玉露,你也回去吃飯吧。晚上勤哥兒也在我這用飯,也在我這睡下。你們也好玩耍一日,放鬆放鬆。」
說完這話,曇華便是親自給勤哥兒洗手淨面,又哄著勤哥兒陪著她坐著說話消食。待到玉露走了之後,這才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醉秋。醉秋忙點頭應了退出去。
勤哥兒偷偷趴在曇華耳邊上言道:「姐姐,玉露壞。」
「嗯。」曇華一笑。看著勤哥兒:「姐姐替你收拾她,好不好?不讓她伺候你了。」
勤哥兒鄭重的點點頭,頓了頓又道:「奶娘好。」
「嗯。奶娘是好的,姐姐不生他的氣。」曇華笑著摸勤哥兒的腦袋,又道:「勤哥兒以後自己也要分辨誰好誰壞,知道不知道?若是不喜歡的,就告訴我,或者告訴祖母。讓祖母換一個。」
「嗯。」勤哥兒點點頭。
二人又說了一陣子,看著勤哥兒腦袋一點點的,顯然是困了之後,曇華這才抱著勤哥兒去睡下。許是上午哭了一陣子。勤哥兒有些累,所以倒是睡得特別的香甜。
曇華也睡了一會,等到起來的時候。便是讓春梅看著勤哥兒,自己去了外間,讓人將勤哥兒的奶娘帶了過來。
勤哥兒的奶娘顯然是擔驚受怕了這半晌,人顯得有些懨懨的。見了曇華,奶娘便是忙跪下了,誠懇道:「大小姐,小少爺他——」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曇華緩緩的飲了一口茶水。略品了品才嚥下去。這才又接著言道:「可是你卻也有疏忽之罪。作為勤哥兒的奶娘,你不僅僅是那會子給勤哥兒餵奶,可明白?現在勤哥兒不吃奶了,可是身邊同樣離不得人。你就是他的眼睛,他的手。你要替他辨別身邊的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什麼人可以用什麼人不可以用!你可明白?照顧勤哥兒,不是給他吃好穿好就行了,也不是陪著他玩兒就行了!」
奶娘半點不敢動彈,一個勁的訥訥稱是。
曇華看著奶娘這幅軟弱的樣子,頓時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看來,倒是她太過強求了。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兒的事。勤哥兒的這個奶娘。沒有那個魄力也沒有那個手段,怕是真的沒法子做到她說的這些。
當下,曇華便是揮揮手看著奶娘言道:「罷了,你起來吧。」先前她還存了心思調教一下奶娘。可是這會子,她卻是徹底的放棄了。罷了,還是換個法子吧。
奶娘起身。垂頭站在不遠處,仍是不敢有半點動作。好幾次都張了張嘴,可是最後都沒發出聲音來。
曇華又抿了一口茶水,讓奶娘坐下了,這才又道:「我問你,玉露怎麼樣?」
奶娘抬起頭來,有些驚詫,隨後又下意識的回道:「玉露很是伶俐,辦事兒也妥帖。勤哥兒平時也喜歡讓她哄著玩。伺候勤哥兒上,也就只有她能搭把手。」
「這麼說來,玉露倒是很得力,你也覺得玉露很不錯。」曇華緩緩的言道,語氣漸漸嚴厲:「那麼,勤哥兒說玉露跟他說,我有了新弟弟就不要他了,是什麼意思?又是怎麼一回事兒?還是不僅僅是玉露的意思,你們都是這樣想的?!」
奶娘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曇華半晌沒回過神來。等到清醒下來的時候,身上的冷汗卻是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屁股底下也覺得像是安了鋼針,根本就坐不住。最後乾脆噗通一聲重新跪在地上:「大小姐,冤枉啊!」
曇華看著驚慌失措的奶娘,心頭有些失望,面上卻是淡淡:「我是冤枉了你,還是冤枉了玉露?你將話說清楚。」
「大小姐明鑒,我是絕對沒有這樣說過,更不敢這樣想!」奶娘伏在地上,身子都有些發抖起來——奶娘性子雖然軟,腦子也糊塗,可是這件事情卻是十分明白——若是真說了這樣的話,怕是在這個府裡就呆不下去了!這可是挑撥主子們之間的感情!而且,勤哥兒還小,分明就是起了壞心!
「這麼說,這是玉露的意思。」曇華淡淡的言道,聲音又漸漸的嚴厲起來:「玉露在勤哥兒跟前說了這樣的話,可你卻是不知道半點,你說,你是不是有失職之罪?」
奶娘不敢反駁,只應聲說是。
「以後多留心。」曇華恨鐵不成鋼的長歎一聲,攥著自己的手指,用力的將火氣壓下去:「若不是今兒勤哥兒替你求情,我是絕對不會留你的。你日後,好自為之。若是再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就唯你是問!勤哥兒還小,他不懂得這些,你就要替他操心!不然,你以為你那月錢是白給你的?」
奶娘聽見不發落她了,頓時鬆了一口氣,險些沒癱軟在地上,半晌才應道:「是,以後我一定用心。」
「玉露那頭我暫時不發落,你替我留心看看,她平日和誰要好,還有沒有教壞勤哥兒。」曇華淡淡吩咐了這麼一句之後,才讓奶娘進去守著勤哥兒。
奶娘進去之後,曇華便是靠在椅子上,出神的考慮該怎麼處置玉露。
「我給姑娘削個梨嘗嘗吧。」夏竹從外頭進來,手裡捧著一個果盤,「朱家那頭剛打發人送來的,也不知道是怎麼保存的,竟是半點沒有壞。」
「嗯,我吃半個,留半個給勤哥兒吧。」曇華點頭應了,又看了一眼果盤:「是誰送來的?」
「是個小丫頭,她也沒多呆,說是要回去覆命,我給她抓了一把錢,就讓她回去了。」夏竹回道,面上笑盈盈的:「是燕嬤嬤吩咐人送來的。應該是小侯爺的意思吧。」
「嗯,咱們這有沒有什麼?你看著合適的就送去做回禮吧。」曇華點點頭,如此吩咐了一句,便是心不在焉起來。
夏竹見狀,也就沒再出聲,低頭拿了小刀子替曇華削梨。一面削皮一面思忖——莊子上最近送來了一簍子剛出的瓜,倒是不錯。雖然也不是什麼金貴的,可是好在時節還沒有。送去也合適。另外再蒸些桃花糕一併送過去,也就差不多了。
曇華雖然還沒想到該怎麼處置玉露,可是要換掉玉露這個事情卻是必須的。只是換掉了玉露,再將玉露身邊親近的也一併換了,倒是要缺不少人,這些人,從哪裡調?周老夫人那兒肯定是不考慮的,琴鶴成親之後,又將春欣給了李恪非,如今本就缺少人了。而且,周老夫人那兒得力的,勤哥兒用著,她也不放心。倒不是說周老夫人會對勤哥兒不好,而是……她清楚周老夫人的脾性,她不願意勤哥兒和周老夫人太過親近,從而被周老夫人的表象欺騙。要認清楚周老夫人骨子裡的冷漠才是。
而且,如今周老夫人對她這樣的不喜,萬一教導勤哥兒不和她親近,那又如何?
至於其他幾處,她想來想去也沒有合適的。重新挑生手自然是不合適的。一來辦事兒不牢靠,二來用著也不放心。曇華想找的,是一個熟悉的,又能幹的,值得信任的。
最後曇華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院子裡。從她這裡選一個得力的,再從別處補上小丫頭的缺,正是合適。
只是……該挑誰呢?曇華有些為難了。
曇華這頭為難的時候,那頭玉露也沒安分著。玉露回去之後越想越是覺得沒臉,越是覺得委屈,伏在床上哭了一陣子後,便是抹了眼淚,眼睛裡竟是出現了狠絕來。最後,玉露咬咬牙,起身洗了面換了衣裳,又將臉上收拾了一回,直到看不出哭過的痕跡了,這才出了院子往朝華那兒去了。
朝華剛午睡起來,聽見丫頭說玉露來了,當下便是鄙夷一笑:「不知道又要求我什麼。」頓了頓才道:「放進來吧。」
玉露進了屋子,先是不動聲色的四下打量了一回,這才老實的站住了,給朝華請安。心中卻是盤算——看著二小姐的屋子可是比大小姐的屋子精緻太多了,再加上這段時間老夫人的態度,投在二小姐的陣營,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朝華也是打量了一回玉露——玉露生得一般,可是一雙眼睛卻很是靈活。甚至,靈活得有些過了頭了。身量也不算高,只能說一般。不過打扮卻是看得出來,十分用心。臉上塗了粉,頭上還戴著時令的鮮花和銀簪子。衣裳的顏色也很是鮮艷。顯然,玉露是個喜歡打扮的。
朝華暗自撇嘴一回,這才笑著問玉露:「聽說你有事兒回我?是什麼事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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