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重重的冷哼一聲,隨後便是沉著臉下令道:「給我搜!」
楊氏也是冷笑,目光挨個兒從院子裡杵著的那些丫頭們身上溜過:「你們若是這會子認罪,我還可以饒你們一命。若是不肯招認,一會子搜出來什麼,可別怪我翻臉無情!」一時又指著翠香吩咐:「翠香,你領著老夫人的人進去搜,但是你不許動手!每一間屋子都要搜過!一個人也不許漏!」
周老夫人金刀闊馬的坐在椅子上,雖然不曾做什麼,可是卻已經是讓人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威嚴。
一時,竟是有不少的人面上露出心虛來——誰背後沒有個陰私?不過是大小之分罷了。有的時候,貪財不要緊,小打小鬧的也不打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可若是過了,那就容不得了。
翠香膽戰心驚的跟著眾人進去搜屋子了,一時間雞飛狗跳的。自然少不得有時候有個磕碰,加上呼喝的聲音,一時間倒是讓人覺得有些煩躁。
時間一點點過去,曇華只覺得汗流浹背的——她自然不是心虛,而是熱的。雖然是在樹蔭底下,可是也架不住熱浪滾滾撲來不是?
再看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形——自然有些人是熱的,有些人卻是心虛。譬如鄭氏,鄭氏的額上已經可見明顯的汗珠了。而她手裡的一條水紅細棉的帕子早已經是濕透了。
最可憐的,還是鄭氏那些丫頭了——這樣的天兒,站在太陽底下。又是曬,又是熱,還不敢亂動或是扇風。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一個個倒是像是水裡撈上來似的。就是嬌嫩的臉頰也是紅了起來,肯定是曬傷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些丫頭未必都是有錯的。不過周老夫人不出聲,誰敢出聲?就是最有資格出聲的楊氏,也是一聲不吭。楊氏此時心裡,怕是存了敲打這些丫頭的心思了。不然的話,何必如此絕情?至少平日裡幾個親信,總能說一兩句好話,免了這樣的酷刑的。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屋裡還是沒有什麼消息傳來。畢竟,搜屋子卻也不是那樣簡單。周老夫人想看的東西肯定人家都是好好收藏著的,哪裡能那樣容易被搜檢出來?沒有消息也是自然。
曇華看著那些人一個個都要站不住了,便是低聲對周老夫人笑道:「祖母,我想著未必都是壞的。這麼曬著,怕是都要中暑。楊姨娘身邊不能沒人伺候,還是先讓她們站在陰涼處吧。橫豎,做了虧心事兒的肯定是跑不了的。其他的,就當是您給個恩典,可憐可憐他們就是了,也叫他們知道,咱們也不是那起子心黑的人家。」
周老夫人看了曇華一眼,到底最後還是點點頭。只是卻又歎了一口氣,提點道:「今兒就瞧在你的面子上,讓她們喘口氣。只是,曇華也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心軟了一些。平日心軟些不打緊,可是這個時候。哪裡是心軟的時候?不過你說得也對,楊氏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也不好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曇華笑著替那些丫頭們謝恩:「果然還是祖母慈悲。」
周老夫人微微露出一分笑意,卻是道:「也不是我慈悲,你們只念著大小姐的好就是了。按著我的法子,卻是不會輕易讓你們這樣放過的。」
於是那些丫頭也顧不得口乾舌燥,忙誠心誠意的朝著曇華謝恩。曇華笑著讓人站在樹蔭底下去了。
一旁朝華看得咬牙切齒——在朝華看來,曇華分明是拉攏人心。一時間又忍不住暗恨自己沒抓住時機得了這個好機會。心頭自然是好不懊惱。
周老夫人此時大約心情也是緩和了幾分,看著其他人也沒個坐的,站得辛苦,便是吩咐人抬了幾個凳子出來。
曇華想了想,便是道:「祖母,不如我出去尋個小丫頭,讓送幾碗酸梅湯來?這麼熱的天兒,不吃這個可受不住。」
周老夫人竟是有了玩笑的心思,取笑道:「你就說你嘴饞了就是了。還拉上我們說嘴。打量我不知道呢?」
曇華也就順勢撒嬌了一下,然後出了楊氏的院子,出去尋了一個小丫頭,讓她吩咐廚房送些酸梅湯和冰鎮的瓜果來。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情況下,一碗酸梅湯著實是及時雨。一碗酸梅湯下去,曇華總算是覺得沒那麼熱了——先前雖然也有茶水,可是這麼熱的天兒,誰耐煩喝那個?吃了酸梅湯,曇華又忍不住吃了兩片瓜,這才覺得幾乎都要冒煙的嗓子總算是恢復過來。
不過,鄭氏和榮氏,以及楊氏卻都是沒有這樣的好心情的。一碗酸梅湯,鄭氏也就勉強動了幾口。至於瓜果,自然是更吃不下去了。
而這個時候,周老夫人派去領著搜屋子的桂嬤嬤帶著翠香和一干人等回來了。只是面色卻是不大好,顯然是沒有收穫。
後老夫人卻也不惱,聽了稟告之後,目光落在了那群丫頭的身上,眉頭也不皺的言道:「既然如此,那就搜身吧。」
鄭氏端著酸梅湯的手頓時一顫——雖然仍舊兀自鎮定,可是曇華卻是瞧見了鄭氏這個動作。當下心頭冷笑一聲。
那群丫頭們,卻都是慌了手腳——不管是誰,怕是也不願意被搜身的。被扒光衣服看身子,誰願意?當下便是有不甘心的覺得委屈的人嚶嚶的哭起來,也有潑辣的狠狠咒罵道:「誰做的好事還不趕緊承認了?連累我們做什麼?」
周老夫人聽得不耐煩,只看了一眼桂嬤嬤。桂嬤嬤便是識趣的上前一把摀住了那些哭鬧的,狠狠斥道:「誰若是再敢發出什麼聲音,回頭攆出府去!老夫人還在,哪裡有你們放肆的道理?!還不個我閉嘴!」
一時間丫頭們倒是都只得忍住。挨個兒的被帶進屋子裡去搜身了。
這個倒是很有效率,很快就搜完了。桂嬤嬤壓著兩個丫頭上前來了,兩個丫頭一個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個卻是才十三四的年紀。小的那個嚇得厲害,身子都在哆嗦了。被壓著跪在周老夫人跟前之後,便是忙不迭的磕頭道:「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我也是一時糊塗了!」
不等周老夫人出聲詢問,桂嬤嬤便是解釋道:「這個小丫頭偷了一對金耳環。」
楊氏聽了,上前便是狠狠一個耳刮子,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這個眼皮子淺的,沒見過好東西是不是?」楊氏又是氣又是羞——自己丫頭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怎麼能不丟人?
至於另一個……曇華只看了一眼便是知道,今兒這個事情,總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周老夫人自然是不會理會那偷東西的,只讓人拖開了,便是指著另一個問:「她呢。」
桂嬤嬤立刻捧上來一個小藥包,低聲道:「聞著一股子藥味,只是都是粉末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是不是送出去讓大夫看看?」
周老夫人不動聲的點點頭,桂嬤嬤立刻親自去了。隨後周老夫人便是冷冷的看著那丫頭:「這東西是什麼你可清楚?」
那丫頭見事情敗露,索性來了個破罐子破摔,竟是一言不發。
周老夫人也不再問,只揮了揮手:「脫去衣裳,只著小衣,若是不肯說,就帶去遊街吧。理由是,下毒謀害主子。遊街一圈後,送去法辦。不是家生的奴才也就罷了,若是家生的,就一家子一併送官!事後也不必回來了。攆出去。不許再回瓊州城!」
攆出去卻不還賣身契,那對這些丫頭奴才們來說,是最可怕的事情了——沒有賣身契,就沒有身份證明,沒有身份證明,誰敢要你做工?不做工,哪裡來的吃食?!
自然,對那丫頭來說,最可怕的自然不是這個。脫了衣裳遊街,那可是真真的連自尊都沒了。丫頭雖然低賤,可是到底也是姑娘家,也是在乎清白臉面的。周老夫人這一招,不可謂不狠。
曇華只覺得今兒算是見到了周老夫人的另一面了。一直以來,周老夫人都是做出慈祥和藹的樣子,從不曾如此過。想來今兒若不是氣急了,也不會顯露出這些手段。
不僅曇華看得感慨,就是鄭氏和榮氏以及朝華,也是各自打了一個寒噤。顯然是有些怕了。
見了這樣一個情景,曇華倒是忍不住笑了——沒想到鄭氏那樣狠毒的一個人,竟然還有這麼害怕的時候。真真是開了眼界了。
至於曇華麼,她卻是不怕的——有什麼可怕的?周老夫人卻是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對她用這些狠毒手段的不是?她現在是周老夫人眼裡的香餑餑,利用價值大大的,而且她也不曾犯錯,所以還怕什麼?
世上有兩樣東西最容易撬開人的嘴,一樣是金錢,另一樣便是酷刑。
曇華幾乎可以確定,那個丫頭必然是承受不住這樣的後果。
果不其然,周老夫人話音剛落沒片刻,那丫頭便是磕頭如搗蒜的開了口:「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我說!我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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