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大事,榮氏到底還是不敢瞞著鄭瑜,讓人快馬過去給鄭瑜送了信。
這樣做的後果,便是鄭瑜親自過來了。榮氏顯然也沒料到會這樣,聽到鄭氏丫頭過來的稟告,當場便是愣住了。
鄭茹蘭和鄭長海鄭長君也都是聽見了丫頭的稟告,登時各自變了臉色。鄭茹蘭冷哼一聲,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鄭長君,譏諷道:「這下好看,我看你這回是在劫難逃了。以前祖母和祖父護著你,如今可是不能了。」
鄭茹蘭這番譏諷的風涼話落在鄭長君的耳朵裡,又是羞又是惱,又有點心虛,卻也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鄭茹蘭,暴躁道:「你是我親妹,你怎麼就見不得我好?」
鄭茹蘭卻是昂著臉,冷笑道:「我倒是寧願沒有你這個親哥哥,你也不瞧瞧你做了什麼好事!傳出去了,別人該怎麼看我?我如今在人前,可是臉都抬不起來了!」說道這個,鄭茹蘭便是越發起火了。
倒是鄭長海出聲勸道:「如今咱們還是快去迎接爹吧。不然看著也不像話。」
鄭茹蘭卻是不領情,冷哼一聲:「又不是我們犯錯,我們怕什麼?再說了,這會子撞上去,豈不是自討苦吃?要是為了這個吃了掛落,我可不幹。」說著又是不甘心的瞪了鄭長君一眼,看那樣子,似乎恨不得將鄭長君踢出鄭家似的。
鄭長君漲紅了臉,梗著脖子重重的砸了一下床板:「你當我稀罕你這個妹妹!出去!」
榮氏見鄭長君激動起來,渾身都繃緊了。唯恐他用力起來又傷了腿,忙伸手按住鄭長君,又覺得鄭茹蘭不懂事,當下便是朝著鄭茹蘭斥道:「茹蘭!還不住口!你哥哥如今都什麼樣兒了?你還故意氣他!他就是再不好。也是你親哥哥!」
鄭茹蘭聽了這話,只覺得難堪和委屈,當下竟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跺腳朝著榮氏哭叫:「你偏心!偏心!明明是哥哥的錯,憑什麼總是說我?!」
誰也沒瞧見,在榮氏重重的說出「親哥哥」的時候,鄭長海的面上一白,隨後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榮氏看著鄭長君和鄭茹蘭這幅樣子,只覺得頭疼。最後也是動了真火,「夠了!誰敢再吵鬧一句。我就家法伺候!」
鄭茹蘭見榮氏真的惱了,不敢再鬧騰,只得忍住。只是心頭卻是越發的委屈起來——家法伺候,這個時候鄭長君躺在床上,這個家法伺候是針對誰。自然是不言而喻。
對於鄭瑜的到來,榮氏自然也是忐忑不安的。鄭瑜的脾氣她很清楚,鄭瑜就是一直順毛捋的驢,若是順著他什麼都好。若是一旦觸怒了他……那是真的能六親不認的。以前有老爺子老太太護著尚好,可是現在誰能護著?鄭長君這一次可是如同鄭茹蘭說的那般,是在劫難逃。
可是現在鄭長君這幅樣子,哪裡禁得起鄭瑜的怒火?
榮氏想了想,低聲囑咐鄭長君:「長君,一會見了你爹。你別的話都別說,只管認錯,誠懇些,求你爹原諒你。可明白了?」
鄭長君此時心頭早已經怕得厲害,又被鄭茹蘭說了一下,更是忐忑不安。自然是連連點頭不敢不聽。
榮氏當下也不敢耽擱,忙不迭的拾掇了一下,便是急匆匆的去尋鄭氏了。幸而這會子鄭瑜還沒來,只是先讓人過來說了一聲。不然突然亦喜愛子上門了,那可真是連個準備也沒有了。
鄭氏同樣是忐忑不安——鄭長君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要說沒有責任,那是假的。若是鄭瑜計較起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交代。
此時榮氏上門,二人少不得細細的商量了一下,榮氏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鄭氏幫著說情。而鄭氏麼,只是想鄭瑜不怪她就好。
也不知道二人到底商量了什麼,反正最後都是達成了共識。
鄭瑜作為鄭氏的親哥哥,上門來了自然是貴賓級的待遇。只是周老夫人心頭有氣,面上便是淡淡的,甚至叫來了李恪非:「你尋個由頭出門去吧。晚上再回來。」
李恪非也是對鄭家惱怒著,自然也不會推辭,當下便是走了。
曇華得了消息,當下便是一笑,促狹的眨了眨眼睛衝著醉秋道:「看來又有好戲看了。你說,鄭瑜會不會把鄭長君這個逆子狠狠打一頓?」
醉秋認真想了想,搖頭道:「估摸著是不能。榮氏肯定會護著。而且,鄭長君傷得那麼重,再打肯定受不住。」
曇華想想也是,便是歎了一口氣:「那就沒多大意思了。」
「姑娘穿什麼衣裳?」春梅已經是開始找衣裳了,只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是又過來問一嘴。
「就穿那件淺碧色的,天熱,穿艷了心裡看著煩。」曇華回了一句,又對著鏡子瞧了瞧自己的髮髻,見沒什麼不妥帖的,便是準備換了衣裳就過去。不過,還是得去看看周老夫人是個什麼態度才行。
李恪非在鄭瑜進門之前,從側門出去了。這個消息傳到鄭氏耳朵裡,氣得鄭氏直咬牙。曇華也是在同一時間知道了,當下一愣,卻是立刻明白了周老夫人和李恪非的態度。很顯然,李恪非這位大舅子,在李家的地位簡直是一落千丈。而且,不受待見。
周老夫人和李恪非,在用這種法子對鄭瑜表達不滿和惱怒。
鄭瑜這次,只怕是要討個沒臉。
曇華換過衣裳,便是去了周老夫人處,見周老夫人面上淡淡的不大高興,便是也識趣的去抱了勤哥兒過來玩耍。勤哥兒不愧是開心果,沒多大的功夫便是將周老夫人逗得笑開了顏。
正笑著,外頭的丫頭進來稟告:「鄭家舅老爺來了。」
曇華看向周老夫人,周老夫人面上的笑意登時如同潮水般退了個乾淨,只淡淡吩咐:「快請進來,泡好茶來。」
曇華便是起身,站在了周老夫人身邊。伸手要將勤哥兒抱過來。
周老夫人卻是攔住:「他如今壓手得很,你別抱他,不然明兒手疼不說,累得還不輕。橫豎他現在能走能跑的,哪裡還用那樣。」
曇華便是作罷了。不過卻是囑咐勤哥兒:「勤哥兒不許調皮,不然回頭不給你吃點了。」
勤哥兒也是乖巧,笑瞇瞇的靠著周老夫人,坐得很是端正。這幅樣子,倒是讓人看著好笑。
鄭瑜已經從外頭大步流星的進來。身後跟著的是鄭氏和榮氏。鄭瑜見了周老夫人便是笑著作揖一拜:「老夫人!鄭瑜來給您請安了。」
曇華還是第一次見了鄭瑜,只見鄭瑜是個國字臉,長著一雙濃眉,看著十分威嚴。那雙眼睛卻甚是靈活,說話間已經轉了一圈,將人都看了一回。鄭長君倒是不怎麼像鄭瑜,不過也不怎麼像是榮氏。
周老夫人淡淡一笑,雖然客氣卻也有些疏離冷漠:「原來是鄭大人。」
鄭瑜倒是不見尷尬,連連苦笑:「不敢當不敢當。老夫人還是喚我名字就是。」
周老夫人一笑,不置可否。隨後對著曇華笑著指了指:「曇華,去給鄭大人見禮。」
曇華便是笑著上前去:「鄭大人。」
周老夫人在旁邊對著鄭瑜解釋:「這就是我們家的嫡長女曇華,平日也就是她在我跟前盡孝心,對我也最孝順。」
曇華一笑,低頭似乎有些羞赧的言道:「祖母這是什麼話?我也是應該的。」卻是默契的沒有提起朝華的意思。自然,這是根據周老夫人的態度才說出這樣的話。若是周老夫人態度好些,她少不得也只能帶上朝華了。
如今這樣一說,頓時便像是將朝華直接排除在外了。
鄭氏當下笑容就有些繃不住,不過到底還是強壓下去,只是又解釋道:「方纔朝華本是跟我一起來的,不過我讓她去廚房吩咐一聲,讓準備飯菜,所以這才沒一起過來。」言下之意,便是解釋朝華為何沒能過來「盡孝」。
周老夫人看了一眼鄭氏,微微一笑:「朝華也是個有心的。」只是對誰有心……卻是不言而喻。
鄭氏面上頓時有一種紅白交替之感,心中惱怒,覺得周老夫人故意挑毛病,卻是又覺得不好說什麼,只得按捺不言。
榮氏卻是只當沒聽見。鄭瑜也是站著,面上終於露出一絲尷尬來。
曇華便是笑著提醒:「祖母也別光顧著說話,快讓鄭大人坐才是。」
周老夫人這才似乎想起來,忙笑著抬手指了指左下方的椅子:「是我糊塗了,竟是顧著說話忘記了。虧得曇華提醒我,快坐,快坐。」
鄭瑜這才坐下,榮氏和鄭氏也才跟著坐下。
鄭瑜並未提起李恪非,顯然是鄭氏已經說過了。不過周老夫人卻是笑著再說了一回:「恪非他臨時有事,便是出門去了。說是晚上再來回來招待鄭大人,還請鄭大人不要介意才是。」
曇華瞧著鄭瑜在聽見這話之後眉毛明顯跳了跳,眼神也是劇烈變化一下。當下便是不厚道的在心頭偷笑了——顯然,鄭氏之前和周老夫人說的這話根本就不同啊。周老夫人說的這話,明白的告訴了鄭瑜——就是知道你要來,不想見你才走的。
不然的話,哪裡有家裡來客了,主人卻是出去了?又不是有什麼大事兒。(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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