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是魏家那個小姑娘的及笄之禮,你可要過去?」周老夫人一面瞇著眼睛享受曇華揉捏肩膀的力道,一面笑著問道。
「自然是要去的。」曇華笑著答道,手裡的力道卻是不曾停頓:「說起來也是自小的情分。怎麼能不去?」其實就算是不去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曇華想藉機出去喘口氣罷了。如今的府裡頭,既要防備鄭氏,還要擔心鄭長君,實在是讓人有些心焦力悴。出去一回,放鬆放鬆也是好事。
「那你也帶著朝華去玩耍玩耍罷?還有鄭家那個小姑娘,似乎也是想去湊熱鬧。」周老夫人接下來一句話,直接讓曇華怔住了。
曇華手上的動作停頓下來,眉頭微微蹙起。她自然是不想帶著朝華和鄭茹蘭的。所以,當下微微一沉吟,曇華便是拒絕道:「怕是不好罷?本來舅母的帖子說只請了幾個相熟的。朝華也就罷了,茹蘭姐姐的話——而且,到底是陌生地方,茹蘭姐姐去了想必也是不自在的。」
「你帶著去吧。自然有我的道理。」周老夫人歎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曇華的手背,可是商量的語氣已經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命令的口吻。
曇華當下便是明白過來,這件事情已經是沒有了商量的餘地。周老夫人既然這樣說,她就是不帶也得帶。曇華不僅用力的抿了抿唇,她如今,並不能反抗周老夫人。甚至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也是不能反抗周老夫人的。除非。她離開了李家。因為周老夫人是李家的決策人,比李恪非更具有威嚴。
可是要離開李家,就只能是在她嫁人的時候。在那之前,她必須忍耐又忍耐。
曇華無奈的應了。不過卻是小心翼翼的將情緒藏得極好。
到了那日。曇華早早便是起來。夏竹立刻捧上來新做的裙子。笑著請曇華換上。裙子並不是一層,而是底下一層輕薄的布料,上頭再覆蓋上幾層輕紗。每層紗上繡著不同的花朵葉子。重疊在一處,便像是層疊的花叢,繁複精緻,卻又不失輕盈。上頭是杏黃色的短綾小襖,隱約的露出底下裙子上束著的腰帶,以及纖細盈盈一握般的曲線。這樣一穿,頓時便是將曇華的身量顯得越發的高挑纖細了幾分。
而那杏黃的顏色。更是襯得肌膚如玉,菱唇粉嫩嬌艷,而垂下的秀髮,則是烏壓壓一片。
夏竹親自將香囊荷包以及玉珮絛子一應的整治妥帖了,這才仔細的看了一眼。滿意的笑了:「姑娘穿了果然好看。」末了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捧出一雙新繡鞋來,鵝黃的鞋面,上頭繡了精緻的牡丹和蝴蝶,又親自給曇華穿上了,這才作罷了。
曇華笑著搖頭:「都讓你做簡單些了,你偏不聽,瞧瞧眼底下又是烏青一片。」
夏竹只抿著唇笑,卻並不說話。一雙眼睛卻是清凌凌的透出光芒來。好似得了最好的賞賜。
接著就是梳頭。梳了簡單的雙螺髻,又配上了相應的首飾,最後有往脖子帶上一個白玉項圈,又往手腕上攏了兩對白玉的鐲子,便算是妥帖了。
曇華點了春梅蕙芯和醉秋一併跟去。臨走前,卻是又悄悄囑咐奶娘王氏:「今兒就讓夏竹好好歇歇。補覺。再熬些滋補的湯,做些她愛吃的點心吧。這丫頭,這般的不要命,以後可不能縱著。」
奶娘王氏笑著應了。心中卻是歎了一口氣,就是因為這些,夏竹才會如此不要命呢。換成是旁人,夏竹未必肯用心!
等到曇華走後,奶娘王氏照著曇華的吩咐做了,夏竹少不得又有一番感動,自是越發的下定決心要好好服侍曇華,這些自是不提。
只說曇華朝華以及鄭茹蘭三人在門口會和,同乘了馬車去魏家。
朝華是緊緊挨著鄭茹蘭坐的,而鄭茹蘭則是在曇華的謙讓下坐了最好的位置。如此一來,少不得曇華只能坐在一旁了。不過看著朝華和鄭茹蘭隱隱含笑的唇角,曇華倒是覺得沒多大的意思——這些小事,爭了又能代表什麼?圖面子上的光鮮?可是如今也沒外人,就三個人,自然不用計較這些。
真在外人跟前,曇華卻又是不會客氣的。
朝華卻似乎不滿足,又問曇華;「不知道姐姐準備的是什麼禮?」
「一對簪子罷了。」曇華輕描淡寫的回了。
「我準備的是一套赤金頭面,不知道合適不合適?」早在曇華說出是一對簪子的時候,朝華已經笑了起來,那副優越的樣子,只讓人覺得倒胃口。
同樣的,鄭茹蘭也是笑了。鄭茹蘭準備的是也是一副頭面。很顯然,曇華是的的確確的被比下去了。毫無懸念的。這個時候,能壓過曇華,自然是極其有面子的事情。顯得她們對魏家的重視和尊重。自然,那股勝過曇華的小得意才是最痛快的。
曇華一早就仔細思量過,自然不會覺得怎麼樣,倒是有些怪異的看了朝華一眼。難道鄭氏就沒考慮過,魏湘蘊的庶女身份?一個庶女,你送得這樣貴重,未免也太過了。就是魏家這頭,也並沒有大辦,只是請了一些相近之人。為何?還不是因為了那個庶女的身份?
不過這些自然都和曇華沒關係,橫豎也不是她吃虧。不過,魏湘蘊這下子賺了是真的。一套赤金的頭面,那換成銀子可是不少。
朝華最是不喜歡曇華這幅雲淡風輕彷彿什麼都不掛在心上的樣子,狠狠的擰了一把帕子。倒是旁邊的鄭茹蘭笑了一聲,語氣十分怪異:「之前沒和曇華妹妹商量一聲,如今卻是壓過了曇華妹妹這麼多,實在是……曇華妹妹,要不然這會子咱們回去重新換了東西?」
曇華自然是不會當真,當下淡淡的便是回絕了:「不必了。多謝茹蘭姐姐的關心。」
鄭茹蘭緩緩的笑了,然後便是又和曇華東拉西扯的說起話來。朝華自然也是來湊熱鬧。說是說話,不過是她們二人說,曇華在一旁聽著罷了。而且,話裡話外的意思,更是不那麼讓人愉快——處處都是和曇華比較,想要壓曇華一頭的意思。
曇華心不在焉的應付,毫不在意。
好容易到了魏家。馬車剛停下來,便是聽見了魏雲墨的聲音:「曇華?」
曇華掀開簾子,果然瞧見魏雲墨含笑站在馬車邊上。見了她探頭出來,頓時魏雲墨便是笑著伸出手來。
曇華喚了一聲「表哥」之後,便是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放進了魏雲墨的手裡。在他的扶持之下緩緩下了馬車。
魏雲墨自然便是轉身要帶著她進府。曇華卻是低聲道:「朝華和她的表姐也一同來了。表哥還是招待一下才好。」魏雲墨是主人,若真是這麼就走了,傳出去那可是不好的。不過她的提醒卻也是十分地低聲,除了她和魏雲墨之外,再無旁人聽見。
魏雲墨卻是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曇華自然是瞧得分明,當下忍不住一笑——魏雲墨顯然也是不怎麼歡迎朝華啊。
不過魏雲墨自然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喜好就將客人不理不睬。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過門都是客。就算魏雲墨再不喜歡,也是要好好招待的。
朝華和鄭茹蘭已經從馬車裡探出頭來。魏雲墨上前一拱手:「朝華表妹,鄭姑娘。」
鄭茹蘭一抬頭,便是瞧見了魏雲墨的樣子。頓時也不知道怎麼的,竟是雙頰緋紅起來,忙又低下頭去,細聲細氣的還禮:「魏公子。」
一時間便是有了丫頭上來扶著二人下了馬車。朝華拉著鄭茹蘭上前幾步,越發靠近了,彷彿沒看見魏雲墨眼底的疏離和冷淡,笑盈盈的招呼道:「魏家表哥,好久不見了,這段時間怎麼的也不去我們家玩?這是我表姐茹蘭,今兒可是靠你多多照拂了。」
朝華這話說得親近,卻也古怪——要魏雲墨照拂什麼?
曇華不由得多看了朝華和鄭茹蘭一眼,正好將鄭茹蘭的異樣之色收入眼底。頓時又是一愣——這個鄭茹蘭,是怎麼了?
魏雲墨並不想照拂朝華和鄭茹蘭,當下反而有心快些擺脫二人,便是朝著曇華笑道:「我娘在二門處等著呢,咱們快進去吧。」又朝著鄭茹蘭和朝華道:「請。」
鄭茹蘭似乎突然便是多禮起來,又朝著魏雲墨道謝行禮,更是帶著一股子羞澀的味道。
曇華想了想,將鄭茹蘭的反常歸結成了少女情懷——女兒家見了外男,自然是羞澀多禮的。
一路行至二門,少不得曇華又和雲氏介紹了一番鄭茹蘭。對於鄭茹蘭,雲氏的態度也是一般,看著熱情,卻是沒有自家親戚那股子親熱,客氣得很。
不過,鄭茹蘭和朝華自然是感覺不出來,還只當是雲氏真心歡迎呢。
雲氏將二人帶去了湘蘊的房間。卻是又朝著曇華道:「你還不快去見老祖宗?盼星星盼月亮似的,你這個沒良心也不常來。枉我疼你一回。」(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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