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華最後還是沒將朝華如何,只怪笑兩聲,輕飄飄的扔下一句陰森森的話便是離去了。
不過就是這兩句話,卻是嚇得朝華著實夠嗆。
曇華只說:「林姨娘說了,她死得不甘心,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朝華縱然害怕,可是卻仍是兀自嘴強強辯:「我才不怕。」
曇華已經走到門邊,聞言回過頭來朝著朝華燦然一笑:「是嗎?那我也就放心了。林姨娘渾身是血的樣子,還真是嚇人啊。」說完了這話,曇華便是頭也不回的拉開門出去,又「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醉秋和蕙芯二人在外頭也是聽見了一兩句的,知道曇華那是故意嚇唬朝華的,當下正偷笑呢,一抬頭見了曇華脖子上的血痕,蕙芯便是驚呼起來——「這是怎麼了?」一面問一面忙不迭的掏出帕子來給曇華擦拭。
醉秋輕哼一聲,面色不善道:「這不明擺的?要我說,大小姐都說清了,合該兩個大嘴巴子打過去才好。」
曇華被蕙芯按得傷口一陣刺疼,急忙避開去,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摀住脖子:「好了,咱們回去上藥吧。別讓人看見了。」頓了頓又吩咐醉秋:「你叫那守門的好好守著門,別讓二小姐一時任性跑出來,惹了祖母不高興。到時候可沒好果子吃。」
醉秋脆生生的應了。自去尋那守門的婆子不提。那守門的婆子得了這番囑咐,還只當是曇華心疼朝華,怕朝華挨訓,又說了一車的好話。醉秋乾脆便是應道:「可不是?大小姐就是一門心思的疼愛二小姐,只是偏偏二小姐那性子……哎。」
這話說得模稜兩可的,那守門的婆子自己咂摸了許久,也不知道咂摸出什麼意思來。
曇華回了屋子,脖子上的傷又嚇得奶娘王氏一陣驚呼,倒是讓曇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不好說是朝華給撓的,便只推說是貓兒給撓的。
奶娘王氏聽了這話。氣得抓了蕙芯和醉秋兩個人去訓斥——好好的,怎麼就讓貓兒抓了脖子了?萬一留下疤痕,那可是不得了的。
醉秋和蕙芯也不敢辯駁,只得苦哈哈的認了錯。心裡少不得又埋怨了一回朝華。
曇華歇了一會,便是叫來奶娘王氏問:「可給外祖母那頭報信了?勤哥兒是李家的長子長孫,又是林姨娘生的,雖然林姨娘不在了。可是那情分……」
奶娘王氏點點頭,「今兒一大早就讓人過去通知了。聽說已經送了東西過來了。洗三的時候,舅太太也是要親自來的。姑娘就放心吧。只是如今林姨娘沒了,姑娘也要早些做個打算才好。以前姑娘是什麼打算,怕是現在都要從長計議了。」
曇華點點頭,王氏的提醒也是她昨兒和今兒一直思量的問題。她最怕的就是鄭氏將孩子抱了過去。若真是那樣,她可就是為他人做了嫁衣了。只要鄭氏不將勤哥兒養在身邊。她也就是不怕了。就算林姨娘不在了。可是若是從小就培養出來的情分,加上將來一些利益上的合作……
當天晚上曇華便是聽說,朝華突然病了。高燒不止,滿嘴的胡話。唬得鄭氏也顧不得周老夫人的吩咐了,將朝華抱了回去。又是請大夫又是熬藥的。
得了消息的時候,曇華已經洗漱完畢睡下了,聽完這話,只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便仍舊是該做什麼做什麼。絲毫沒有訝異或是幸災樂禍的樣子。彷彿竟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倒是醉秋笑嘻嘻的啐了一聲:「活該,讓她害得我被訓。」
曇華看了一眼醉秋這幅樣子,不由有些失笑,隨後又囑咐:「從拿幾樣蜜餞果子送過去吧,朝華可是最怕吃藥了。」
醉秋一愣:「送蜜餞?這會子送過去?」
「嗯。去吧。」曇華笑著點頭,伸手推了醉秋一把:「就說心裡擔心朝華,但是這麼晚了也就不親自過去,等明兒再去看朝華。」
醉秋只得翻出東西,然後提了燈籠過去了。曇華也不等醉秋回來之後回話便是睡下了。
第二日醉秋替曇華梳頭的時候便是氣鼓鼓道:「我前腳走,後腳東西就賞給底下的小丫頭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曇華看著醉秋不大痛快的樣子抿唇笑:「辛苦你了。回頭吩咐小廚房做你最喜歡吃的甜酒釀湯圓給你吃。再說了,你何必惱?不理會就罷了。難道被狗咬了,還要去咬回來不成?斷沒有這個道理的。你說是不是?」
這話終於是將醉秋逗得前仰後合,面上的不快頓時就煙消雲散了。等到笑過了,醉秋這才歎了一口氣,一面往曇華的髮髻上簪上小小的珠花裝飾,一面言道:「我也是為大小姐你抱不平罷了。」
「這有什麼?若是這些事情都要在意,早就沒了功夫做其他的了。」曇華倒是渾然沒放在心上,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左顧右盼的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裝扮沒有不妥帖的,便是往外頭走去:「今兒咱們采桂花去。」
曇華喜歡桂花的味兒,每年八月中秋的時候,桂花開得最繁盛之時,她便是親自去採些桂花,用來做桂花糕,或是做香包等。
「嗯,可不是都要到中秋了。說起來,勤哥兒生得是個好時候。秋天本就是瓜果成熟的時候,又挨著中秋,可不是更加喜慶?」醉秋笑著應道,妥帖的將東西收拾了,然後跟著曇華出去。伺候著曇華用了飯,這才又下去飛快的將自己的那份飯菜吃了。提著小籃子就跟著曇華出了院子。一併跟著的還有春梅。
曇華忙活了一上午,趁著日頭還沒上來之前去採了一籃子的桂花。又折了幾枝好看的。兩枝用瓶子養了給周老夫人送去,兩枝給朝華那兒送去,剩下的便是自己養在屋子裡。
周老夫人如今滿心都撲在了勤哥兒的身上,幾乎無暇顧及旁的了。若不是曇華過去請安並送桂花,周老夫人還沒重視朝華的病情。聽曇華說得嚴重,這才皺眉問道:「怎麼、。竟是這樣嚴重了?」
曇華應了,「我想著一會去看看呢。聽說很是嚴重。」
周老夫人也不知道想什麼,許久才又吱聲:「那你去瞧瞧罷。回頭跟我說說是個什麼情景。」說著便是打發曇華過去看看情況。
曇華心想——周老夫人怕是覺得朝華是為了躲避懲罰,所以故意裝病?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想歪了。朝華怕是真病了。而且,極有可能是被嚇病了的。
不過這些話曇華自然是不可能說出來,當下只是乖巧的告退出了院子,往鄭氏的院子去了。
鄭氏正守在朝華的床邊,朝華病懨懨的歪在床上,一張小臉上蠟黃蠟黃的。看著倒是十分的可憐。
見曇華進來,鄭氏倒是擠出幾分笑容:「曇華來了?」
「母親。」曇華中規中矩的朝著鄭氏行禮請安,隨後才又看向朝華,低聲關切開口:「朝華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著竟是有些嚴重似的?」
鄭氏低頭看了一眼朝華,露出幾分心疼來,替朝華掖了掖被子,這才又看向曇華道:「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病了。丫頭過去送飯,才發現她倒在佛堂裡。也不知道那樣多久了,當時朝華都迷糊了,可是嚇壞了我了。」說著,鄭氏更是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淚。
曇華湊上去看,坐在床邊伸手去摸朝華,朝華卻是往後一縮,有氣無力的瞪了她一眼。
曇華抿唇朝著朝華一笑:「妹妹可吃藥了?對了,昨兒晚上我不能來,只打發人送了蜜餞過來,妹妹覺得如何?吃了藥再吃那個,正好。那些蜜餞是林姨娘往日也十分喜歡的,味道極好。」
聽見林姨娘這三個字,朝華登時抖了抖,露出一絲懼怕,往鄭氏的懷裡縮了縮。
鄭氏皺了皺眉,卻是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來,只是對著曇華繼續道:「你一向和你妹妹感情好,你妹妹這次莽撞犯了錯,可是如今她這幅樣子——你就替朝華在老夫人跟前求求情,可好?」
曇華恍然大悟——原來鄭氏打的是這個主意,怪不得那態度竟是如此的好了起來。不過,鄭氏如今也是病急亂投醫了,竟是求到了她這裡來了。可見真真是沒有其他法子了?
曇華微微垂下目光,盯著自己紅潤小巧的指尖,笑瞇瞇道:「這個是理所當然的。」
鄭氏聽了這話,自然是喜出望外。不過隨後聽見曇華卻是話鋒一轉,又吐出個「不過來。當下鄭氏便是縮緊了手指,微微有些惱起來。不過面上卻是不敢露分毫的。
曇華卻是十分誠懇的繼續說下去:「不過祖母這次十分生氣,我怕……而且,妹妹這次犯的錯,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鄭氏乾乾巴巴的笑了笑,僵硬的抬著頭「溫柔」的撫摸了一下曇華的腦袋:「我如何不知道?可是你妹妹如今這樣……你就忍心看著你妹妹受罪?」
曇華搖頭:「自然是不願意。母親放心,我一定會說的。只是不知道祖母會不會聽我的呢。」
鄭氏微微舒了一口氣:「只要你肯說,定然是有用的。」(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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