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曇華安撫了青梅一句,看了一眼朝華意味深長道:「妹妹急著見我,攔不住也是正常的。」朝華霸道慣了,別說是青梅,就是再添一兩個人,也是攔不住。總不能動手吧?
隨後曇華看向找朝華,笑盈盈的反問:「妹妹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想我回來?」
朝華張了張口,下意識的想說「是」,可是隨後又忙嚥下去。她還不至於糊塗到這個地步。當下只是輕哼一聲,並不搭腔。心裡卻是十分討厭曇華的。
曇華繼續言道:「托妹妹的福,我如今算是大好了。嗯,對了,還是母親親自來接的我。難道妹妹不知道?」她很清楚朝華的脾氣,也知道如何將朝華激怒。
朝華果然怒不可遏,幾乎不曾跳起來:「那是我母親!」
曇華低下頭去,露出幾分難過之色來。也沒再說話,彷彿是被朝華惹得傷了心。那副樣子,說不出的讓人心疼。奶娘王氏就站在邊上,心疼得厲害。恨不得立刻將朝華趕出去才好——可是自然是不能夠的。這會子將朝華趕走是痛快了,可是回頭就麻煩了。
而朝華在看到了曇華那副樣子之後,卻是覺得心底一陣陣的痛快,不過到底還記著平日裡鄭氏和秦嬤嬤的教導,沒再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
曇華抬起頭來,看向醉秋:「醉秋,上次你不是在園子裡撿到一個香囊嗎?拿出來給妹妹瞧瞧,看看是不是妹妹的。」一面說一面緩緩的眨了眨眼睛。
醉秋瞧得分明,忙笑道:「可不是。大小姐不提起我都記不得了。不過興許不是二小姐的也不一定——」
曇華看了一眼朝華,緩緩言道:「那樣精緻的東西,咱們府上除了妹妹有,還有誰會有呢?」語氣裡帶著一絲羨慕。又帶著一絲委屈,似乎是覺得自己不如朝華。
朝華還小,哪裡能看出曇華是裝的?當下只被奉承得舒坦無比。又快意,又得意。精緻小巧的下頷抬得更高了幾分,神情說不出的倨傲。根本沒有一點對待嫡姐的樣子。
醉秋便是將香囊捧了出來,那神色看著也是有些捨不得和不情願的。
於是朝華便是理所當然的覺得是曇華自己想留下,又怕別人說嘴,所以才不得不還回來,心底又是痛快幾分。她年齡還小到底不懂得隱藏什麼。都寫在了臉上。
曇華看在眼裡,心底卻是冷笑連連。鄭氏讓她所遭受的痛苦,很快朝華就會嘗到。只是不知道,那會子鄭氏還說得出說不出讓朝華出莊子上養著的話?這樣想著,曇華面上卻是有些不捨的問朝華:「妹妹仔細瞧瞧。這香囊可是妹妹的?」
朝華只看了一眼那香囊便是肯定,那香囊的確不是她的。不過看了一眼之後,便是被那香囊的精緻給迷住了,心裡說不出的喜歡——女孩子,誰不喜歡精緻漂亮的東西?本來就算喜歡朝華也不至於就這麼將香囊據為己有,可是看到曇華的神色之後,朝華就改變了主意,當下嚥下那句不是的話,改口道:「是我的沒錯。」
朝華這話說得極為肯定。而且還伸手去拿那香囊。
醉秋只得一臉不情願的給了朝華。曇華面上也露出幾許遺憾來,看著朝華勉強笑道:「我就說這樣精緻的東西,必定是妹妹才有的。想必是母親花了不少功夫做的?還是花銀子在外頭買的?」
朝華一面得意,一面卻是有些心虛,沒好氣的道:「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說完就忙往外頭走了:「我還有事兒。」
看著朝華遠去的北影,曇華笑著看了一眼醉秋。醉秋也是露出一絲笑容來。那香囊可是個好東西。如今朝華拿去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精彩的事情?
奶娘王氏有些納悶:「什麼時候撿的香囊?我怎麼不知道?」
曇華笑著解釋:「有些日子了,不過後來去了莊子上,就耽擱了。如今既然她來了,就還給她吧。也不算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外祖母給了我好幾個,都比這個好看。」史老太君是大家族裡出來的女兒,吃喝穿戴都是講究的。而且說句不厚道的話,李家的確是比不上魏家的,單是家產就薄了不少。」
王氏點點頭,只是想起方才曇華那副樣子,又覺得有些心疼:「那荷包也算不得多好,改明兒我給大小姐照著那樣做一個。」
曇華心疼王氏,怕她傷了眼睛,便是搖頭拒絕了:「也不是多喜歡那花色,嗯,我喜歡桃花,就繡個桃花吧。」一枝桃花就算再精緻,也費不了多大的功夫。
後頭王氏出去忙事情,醉秋伺候曇華洗澡的時候,這才道出心中的擔憂:「若是太太發現了這香囊——」
「一時半會的發現不了。」曇華抿唇一笑,將一朵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兒摁下去沒入水中,又看著花朵浮上來:「朝華未必就會主動將香囊給人看了。不過一時新鮮,拿在手裡把玩也是差不了的。」頓了頓笑容加深起來:「就算鄭氏發現了又如何?鬧起來又如何?她不會鬧大的,怪我?我也是撿來的,而且朝華自己說是她的,也沒人逼著她不是?」
醉秋想了一回,也是笑著點起來,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曇華——這個大小姐年紀小,心眼兒可不小。
不過,這是好事。醉秋肯定的想。
結果鄭氏果然沒發現朝華多了一個香囊,更沒發現那個香囊的玄機——若是發現了,鄭氏還不得嚇得魂飛魄散?
曇華也不著急,仍舊上學練字,女紅什麼的一樣不拉,還抽空去魏家那頭小住了兩日。
足足過了大半月,朝華才發了病。是水痘。而且,發現得還有些晚,等到水痘都起了,這才發現的。也不知道那些伺候的人是怎麼的。不過朝華那時候並沒有發熱,所以才疏忽了吧?加上夏天蚊蟲多,那些小紅點,只當是蚊子或是小蟲子咬的。
結果朝華抓破了自己的背,連帶著痘也是破了幾個。留疤是肯定的了。
鄭氏聽了回稟,當場就是懵了,接著便是有些封魔了——非要來質問曇華。在鄭氏看來,朝華好好的怎麼會得痘疹?必然是曇華傳染給朝華的罷了。
不過到底鄭氏還是沒過來質問曇華——香雲和秦嬤嬤都死命勸著。
不過鄭氏卻是淌眼抹淚的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周老夫人和李恪非,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說朝華得水痘都是因為朝華。
周老夫人看了鄭氏一眼,什麼也沒說。可是那眼神卻是讓鄭氏生生打了一個寒噤。李恪非一向不管家中的事情,加上魏家那頭施壓,也是權當是沒聽見。
鄭氏終於是意識到——曇華在李家的地位,和以前不同了。以前雖然魏家會為曇華出頭,可是曇華自己懦弱,不敢告狀。周老夫人不喜歡曇華那性子,她拿捏曇華便是沒有問題,可是到底也不好太過了。如今……曇華轉了性子,討了周老夫人的歡心,又有魏家的襄助……
鄭氏一時間竟是有些懵了。曇華不再是那個任由她拿捏的小姑娘了。
這樣的感覺,讓鄭氏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狠狠的砸了兩個官窯的細瓷杯子才算是解恨了一些。而且很快她也顧不上這個事情了——朝華不比曇華安靜,嚷嚷著癢癢,吃了藥也不能止癢,朝華不住的想要去撓,讓人按著了,只是哭叫反抗,好說歹說也是沒有半點用處。
鄭氏看著朝華那樣子,心疼的不行,又怕丫頭婆子們太用力傷了朝華,便是親自摟著朝華,按著朝華的手不讓她去撓。夜裡睡覺也是如此。朝華哭鬧的時候,鄭氏也是止不住眼淚。一面又咬牙切齒的怨恨曇華。
鄭氏便是發現了那香囊,當時直接懵了,瘋魔了似的質問朝華那香囊怎麼來的。
朝華嚇壞了,也不敢隱瞞,只得一五一十說了。也不敢說全了,只說是曇華給的。並不說自己強佔來的。
鄭氏攥著香囊就去找了曇華。
曇華正在屋裡繡花,太陽大,她坐在窗根子底下,認真的繡著,面頰紅潤光澤,眉目之間有股子嫻靜的清雅味道。雖然還小,可是那股子氣韻卻是大家姑娘才有的。
鄭氏將那香囊摔在了曇華跟前,紅著眼睛啞著嗓子質問:「這是什麼?」
曇華抬頭看向鄭氏,並不帶懼怕的神色,神色安靜恬淡,帶了一絲迷茫,眼神更是清澈無比:「怎麼了?母親?」
面對曇華如此的表情,以及那一聲軟軟的「母親」,鄭氏只覺得猶如吞了蒼蠅一般難受。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鄭氏冷笑,指著那香囊再度質問:「我問你,這是什麼?!」鄭氏語氣雖然低沉,可是卻是灼灼的似乎要噴出火焰來一般。
曇華順著鄭氏的手指看一眼,再抬頭依舊目光清澈,「這是妹妹的荷包,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很顯然,這樣的態度激怒了鄭氏。鄭氏覺得,曇華就是在敷衍她。這個香囊鄭氏自然知道是怎麼來的,裡頭有什麼,她也是無比清楚。可是她怎麼沒想到,這個香囊會到朝華的手裡!(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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