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公公聽完董妙文的問題,便說道:「實不相瞞,我們御藥房的這些太監,在御藥房多年當差,而這位趙太醫自從幾年前升上了太醫之職,經常在御藥房裡尋我們的麻煩,但都是敢怒不敢言,此番在宮中聽到傳聞,說是新進宮的一個女郎中,與趙太醫打賭,但因為地位懸殊,所以暗中押趙太醫的人多,我也是有些氣不過,便拿出了幾兩銀子押了董大夫,沒想到……」
鄭公公表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沒想到,托董大夫的福,讓小的賺了不少的銀子。」
董妙文看鄭公公的表現,一幅甚是認真實在的表情,一點旁的情緒都讓人看不出來,心裡就揣摩他剛才的話,難道他不是熙王妃派來與她連絡的人?還真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只是因為與趙太醫有些過節,所以才主動接近她的麼?
鄭公公的話,滿腔都是趙太醫當年對他們御醫房如何挑剔,表現得就像是兩人之間有些私人恩怨,而董妙文此次贏過了趙太醫,反倒是像給了鄭公公他們一個打周趙太醫的機會,令他感覺大快人心,而鄭公公現在的表現,十足的普通人的表現,小恩小怨分明,說好聽些,是情商有待提高,往壞裡說,表現得有些沒有心機一般,按董妙文腦子裡想的,在宮裡的那些有頭腦的人,都會把自己掩飾得更好,不會輕易得罪人,而且廣結善緣化神戒。
鄭公公倒是接近董妙文了,但他這樣明目張膽地廣結善緣,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落井下石,牆倒眾人推的表現。
董妙文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懷疑收了起來。她不太相信,熙王妃會找這樣的人來聯絡他,雖然如此,但想到宮外的張媽和鸚兒她們,董妙文覺得,還是更慎重一些,打算再試探一下鄭公公。
「能讓鄭公公賺到銀子,這也是鄭公公人好,願意相信我。」董妙文接下來說了幾句客套話。
董妙文開始把話題往那青花瓷碗上引:「今天我吃藥的時候才發現,你們御藥房所用的這盛藥的器具,倒是有些與眾不同。我見過的碗,從來都是圖案見長,卻是一次看到上面還有字跡的。不知道這是御藥房誰的主意,倒是覺得有趣。」
董妙文一邊說著,一邊向鄭公公指了指桌上托盤上的那個青花碗。
鄭公公順著董妙文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只青花瓷碗,馬上笑了起來:「不瞞董大夫。這御藥房所制的藥碗,從最初選定圖案和詩句的,全都和在下有關係。」
董妙文見鄭公公這麼一說,馬上吃了一驚,都和他有關?莫非自己剛才真的猜想錯了,他確實有些來頭?為了更確定自己猜想是否正確。董妙文決定順著剛才的談話,試深一下他。
「那請鄭公公莫怪我眼拙,沒有看出來鄭公公還有這樣的雅興。只是,看了這碗上的詩句,我倒是很知道下,御藥房所有的詩句,都和這只是一模一樣的麼?」
董妙文暗想。不會這御藥房的所有藥碗上,全都是一模一樣的吧?那要真是如此。只要是御藥房的人,都有可能是熙王妃所指的那個人,董妙文想到這裡,便有些頭疼,宮裡有宮裡規矩,她如今不能隨便活動,更不可能隨意出入到御藥房,若真是御藥房裡有人是那個宮是暗線,那她遇到那人,豈不是難度太高了?
鄭公公見董妙文向他訊問這青花碗上的詩句,便馬上挺了挺胸道:「怎麼可能都是一樣,我雖然入宮之後在御醫房裡當差,但小時候也上過私塾的,若不是因為家裡鬧災,我也許現在已經考中進士舉子,為我們鄭家的祖先爭光了。」
鄭公公一幅半文化人的表現,當即把一旁的昕兒和錦寧姑姑逗笑了。
「這麼說,鄭公公留在御藥房裡,還真是有些屈才了……」錦寧姑姑不以為意的說道,自剛才鄭公公進門之後的表現,完全和一些普通太監一般無二,善於算計,心裡時常打著小九九,在她看來,宮裡這樣的太監有相當一部分人,而且,像鄭公公這樣性格外露簡單的太監,還是非常容易對付的。
昕兒當卻笑了起來:「我們富春宮的錦寧姑姑,是從來不誇人的,看來,鄭公公倒還真是有才得很……」
董妙文耳中聽到她們的談話的腔調,能感覺得出來,這鄭公公像是與錦寧姑姑和昕兒有些熟悉感,所謂熟不拘禮,便在談話之間,開些玩笑的話。
「哪裡話講,錦寧姑姑的誇獎,我職小人微,可是承受不起……」鄭公公笑著沖錦寧姑姑回話道,但隨即又接著沖董妙文解釋道:「原本我們御藥房,所制的碗都是些專門訂製的,但這些青花碗的燒製方法和所用材料卻有很大的區別,比如要是宮裡主子病了,都要用上好的藥碗來盛,並送過去給宮裡的主子們服用,而不同宮裡的嬪妃,所用的碗表面的圖案都是一樣的,但上面提的詩句,卻都是每個宮裡不相同的,這樣可以便於分辯出哪個藥碗是哪個宮中的妃子所用過的,而且,這藥碗年長日久地沾了藥性,若是輕易就弄混了,萬一造成藥材相剋的事,會出大事來到大唐的村官全文閱讀。」
董妙文雖然不知道,這碗和碗之間混用,倒還有藥性的衝突,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雖然她覺得有些不可信,但隨即想到,這不同的詩句的藥碗,分別送給不同的人服用,便馬上想到,自己前幾次服藥的時候,是不是所用的碗,都是這句話?
若真是照鄭公公的話,那句「漫風浮動千堆雪」的七絕,只是她專用的藥碗,而這兩天送藥來的人,不正是鄭公公麼?
董妙文此刻開始,偷偷地打量著鄭公公,想從他那幅看似平庸的樣貌裡,找出些與眾不同的東西:「鄭公公倒是對藥理很是精通麼?原先我只知道藥材有十八返一說,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用相同的碗,會便藥性相剋。」
鄭公公見董妙文一幅不相信的神情,馬上就嚴肅了起來,一幅確有其面的語氣,說道:「不瞞董大夫,我自來了御藥房當差,倒是聽過一些老公公說過,這藥用得好,就像是有了靈魂似的,可以便病人被治好,藥材在我們原來的家鄉,與是屬於靈物,所以在下以為,這老人說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鄭公公說的這些,有些神神怪怪的話,董妙文倒是不以為意,做為一個醫者,她更關注的不是這些所謂的靈魂附著,最終能治好病人的,就是好大夫和好藥材。
鄭公公見董妙文一時沒有回答,便馬上笑了笑,接著又向她說道:「這藥碗還有一個神奇之處,不知道董大夫發現了沒有?」
董妙文看了看托盤上的那只碗,心裡想,不過是個青花碗,擔這只像是燒製得還不錯,但她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這裡有哪像是神奇的樣子。
「董大夫,我來指給你看。」鄭公公走到桌邊,伸手拿起那只藥碗,把碗送到董妙文的面前,指著上面那一行小字說道:「上面的這句話,若是遇熱,便宜會消失,遇冷字跡則會顯現,這是專門給宮裡官窯特製的秘技……」
董妙文馬上睜大眼睛,看著鄭公公所指的位置,當即有些吃驚,她倒是聽說,現代有人利用冷熱的原理,會利用化學的一些物質研製出新產品,毛巾上,印花上,有的遇到水,就會顯示出新的圖案,還有遇到冷熱,也會有類似的現象,難道這個時空,也有人發現了這個方法?
董妙文當即好奇心大起,鄭公公見她覺得有趣,便笑著把碗遞給董妙文。
董妙文見到碗已經送過來,條件反射地用手去接,在她接的時候,鄭公公的身子擋住了錦寧姑姑和昕兒的視線,等鄭公公把碗奉上之後,董妙文發覺,這碗底像是也同時送過來一個異物,而她摸著大小,像是一個折疊起來的紙條兒。
董妙文馬上由裡狂跳了起來,沒想到,面前這個外表普通,性格普通,表現普通的鄭公公,居然真的不是個簡單的人。
董妙文有些發愣地,抬頭看向鄭公公,而鄭公公看著董妙文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精光,他看了看董妙文,又眼裡含著深意,看了看她手裡的那只青花碗,像是告訴她什麼。
而此時,錦寧姑姑和昕兒一直都是她的身邊,在她們看來平談無奇的動作,根本沒有任何懷疑。
而此時的董妙文,手裡拿著這只青花藥碗,面上不露一絲痕跡的模樣,假意反覆的看了看,點點頭,驚訝道:「不怪是宮裡的東西,這可比我見過的都珍貴許多。」
然後,董妙文又說了些感歎的話,想到手裡的這張紙,她在放下碗的同時,小心的藏到了袖子裡。
在又扯了幾句話之後,鄭公公很有眼色的告辭,董妙文讓錦寧姑姑送他出去,又對昕兒說,她有些乏了,想要小睡一下,等她們走了之後,董妙文這才起身,拿出剛才鄭公公偷偷塞給她的紙條,打開,想看看裡面寫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