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上山的,只有董妙文和淑寧郡主。
她們相攜一起,慢慢的走上那長長的石階,石階的兩旁竹林幽靜,夏日強烈的陽光透過竹葉的間隙,撒落在她們的夏日輕衫上,沒有一點熱氣,隨著山風的吹過,只感受到些許溫暖。
當她們走到一半的時候,有些氣喘,跟著她們身後的小丫鬟忙上前,在一邊的山石鋪上錦墊,讓她們坐下歇息。
「好久沒有爬過山了,真是有些頂不住了……」董妙文輕擦著額上的汗。
淑寧郡主雖然也有些累,倒還是頂著一幅神采奕奕的樣子,笑道:「要想看到那壯觀的山瀑,就要爬到上面,自然要吃些苦頭,每年,哥哥每次來,都會帶我去那裡看看。」
董妙文衝她嫣然一笑,扭頭往山下看去,腳下的山色蒼翠,遠遠望到湖光碧波粼粼,和湛藍遼闊的天空相連為一體,掩映著別院亭台的雕簷玲瓏,陽光燦爛,照著像是洗過的似的,很像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畫。
「這裡真美!」董妙文感歎道。
「董姐姐,這裡不算什麼,等到那山瀑那裡,你就知道什麼是更美了。我們現在是白天來,若是晚上來,還能看到好多的螢火蟲呢,一閃一閃的更是妙。」淑寧郡主如數家珍道。
董妙文看著她的憨態可掬的樣子,笑了起來:「那我還真想看看呢。」夜晚漫天飛舞的螢火蟲,那樣的景色一定令人期待。
歇息夠了,淑寧郡主拉著她的手,又歡快的往山走去,又過了半晌。她們終於登上了半山的位置。
董妙文立刻被迷住了,原來她也是多年離家,自然見過很多壯麗的瀑布,但這裡的瀑布卻有著自己的美麗。
高高陡峭的崖壁上。陽光下,水瀑像是閃著鱗片的銀龍傾洩而下,洶湧靈動注入下面的水潭。在那入水的一霎間,水花騰空而起,在空氣中撒濺,碧綠的潭水,深不見底,剛才濺起的水珠,像水晶珠鏈被扯斷似。拋入潭水中,讓人想起大小玉珠落玉盤的詩句。
尤其是那深邃墨綠潭底,像是有種魔力一般,吸引著人,不由自主地想往裡去探索。
久良,董妙文才醒過神。嫣然一笑:「這樣的地方,真是神奇,倒像是可以清修的地,你若說這裡住著山靈精怪,我可能也會信的。」
淑寧郡主聽她這麼說,馬上笑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像是銀鈴般地與那山瀑入水聲交相輝映,更顯得靈氣十足。
董妙文眼望這面前的美景,嘴裡喃喃地道:「這裡倒是讓我想到了小時候聽到的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董姐姐快給我講講。」淑寧郡主倒是一派天真的催促她道。
董妙文想起了《白蛇傳》的故事,若是那白素貞和小青成精之時。也許就是在這樣的地方修練的吧?
轉頭看到淑寧郡主一臉好奇的樣子,董妙文笑了起來,點頭稱好。淑寧郡主馬上歡快地叫了起來,她們找到一處背依竹林的地方,面朝著山瀑的地方,坐下來講起了故事。
董妙文輕聲漫語的講起了。傳說中的白蛇,斷橋前,一把傘的邂逅,喚醒了千年的沉睡的記憶,輪迴中的孽緣。最後兩人相依相戀後,開了一家小藥店。
然後是端午驚變,愛情的甜蜜帶著陰謀的氣味兒,三杯雄黃酒,人和妖之間的從此陰陽兩相隔,癡心的白素貞去仙盜靈芝草,感動了仙人,從鶴童那裡盜得仙草,自己卻現身傷痕,最後從黃泉路上,拉回了那個,宿世冤孽的命中人。
小青要怒殺那個負心郎,但白素貞已經懷有身孕,苦苦的相勸,最後才又重歸於好,沒想到,又出了水漫金山的事,最後白蛇被法海壓在了雷峰塔下。
多年之後,直到小青前來相救,這兩個千年緣份的戀人,才有了再次相見的時刻。
董妙文細聲慢聲,感情生動地講完了整個故事,言語間,帶著超越千古的感慨和悲涼。
「董姐姐,這個故事真是感人,第一次聽說白蛇也可以化成人形,而且還是那麼深情的女子,為了自己心愛的男子,不畏艱險,最後終於兩人得以團聚……」
淑寧郡主聽完,不住的唏噓起來,她本就是一個妙齡的少女,自然具那種少女思春的情懷,聽了這樣一個對她來說,新奇又纏綿悱惻的人妖相戀的故事,自然有些對愛情的幻想。
董妙文見她這個樣子,便偷偷笑了起來,真是哪個少女不懷春呀,淑寧郡主雖然是鎮江王的掌上明珠,但內裡也和普通女子一樣,對自己將來的夫君,也會有一些暢想。
「董姐姐,世上都會有這樣的事麼?」淑寧郡主轉過頭來,問道。
董妙文撲哧一下,笑了起來:「哪裡會有,只是些民間的傳說罷了,你還真信呀。」笑起淑寧郡主的單純來。
淑寧郡主眨著眼睛,想了想疑問道:「董姐姐,你我都住在京城,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故事?」
董妙文被她問得一時語噎了起來,半天才支吾著道:「這個故事,也是我在幼時,我母親為了哄我睡覺,才給我講的。我母家在南邊很遠的地方,自然會有些山野村語的傳說了。」
淑寧郡主似乎很滿意她的解釋,點了點頭道:「嗯,那就是了,難道董姐姐知道這樣的故事。」
「那白素貞真是癡情,那法海也真是可惡。」淑寧郡主又開始回味起剛才的故事,一提到法海,就眉頭皺了起來,狠狠的說道,好像一切都是,那個法海搞的破壞,讓白素貞和許仙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董妙文心裡歎了口氣,稱道。淑寧郡主還是懵懂少女,自然對男女之事不通,也屬正常,她自然不想引導青少年誤入歧途。所以,她採用了另一種說法解釋了起來。
「那法海也確實很可惡,一個和尚不好好的修佛。卻摻和這俗世紅塵的事,不過……」董妙文采用了先揚後抑的方法:「不過,那許仙也有很大的錯。」
淑寧郡主就像小女孩一般,堅決擁護男主角的想法,聽到董妙文批評,就瞪大眼睛,一臉的不解:「他能有什麼錯?」。
董妙文笑了一下,開始苦口婆心地引導淑寧郡主。如何剖析這樣的渣男:「那許仙和白素貞在斷橋相遇一見鍾情,但他居然聽信了別人的話,懷疑自己的妻子,最後才軟硬兼施地讓白素貞喝了三杯雄黃酒,這是其一。再有,白素貞千難萬險地盜得仙草回來。救了他的性命之後,他居然又輕信法海,被困在了金山寺,白素貞才被鎮在雷鋒塔下。」
董妙文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出自己的那套理論:「許仙雖然與白素貞定了終身,但心裡沒有真正信任過她,要不然,也不會被法海鑽了空子,最後受了那麼多的苦。」
淑寧郡主小腦袋聽完。似懂非懂的樣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董姐姐,那就是說,許仙若是一直相信白素貞,那她們的日子也會一直過得和和美美了?」
對頭!董妙文對淑寧郡主的領悟力,大加讚賞起來:「是呀,原本可以一起和美的過日子。只因為他懷疑自己的妻子,才鬧成這樣,所以我就說,這樣的男人,白素貞是眼瞎了才會看上他!」
淑寧郡主聽了這話,愣住了,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狠批故事中男主角,和她平時聽到才子配佳人的故事完全不同,她半張著嘴有些驚訝地看著董妙文,她沒想到,此時,她的董姐姐變得嫉惡如仇起來,根本不像平時溫婉淑惠的樣子。
董妙文看她個樣子,就打算繼續給她洗洗腦,省得等因為淑寧郡主太單純,將來結親的時候,被渣男給騙了,輕易的付出了真心,可還沒等她說出口,卻聽到後面傳來了聲音。
「妹妹!咦,尹兄,你怎麼在這裡站著?」
董妙文轉頭看去,身後不遠台階處,葉世子正扶著高潔婷上來,而葉影予剛才的叫聲,明顯不是在喊她們。
極目四望,董妙文才在她們身後不遠的山石半掩處,看到尹清卓站在那裡,他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她們的方向,神情之中帶著略有所思的樣子,當聽到葉世子第二次叫尹兄的時候,才發覺葉世子到了身邊。
「哥哥,你們來得真快,我還以為你們要晚上才會到呢。」淑寧郡主馬上起身,笑著迎了上去。
「我和尹兄才到,聽說你們上了山,就馬上過來,怕山裡有野獸多,會傷到你們。」葉世子笑著拉過妹妹,看看她確實沒有什麼事,也就放心了。
「高姐姐?你怎麼也上來了。」看到葉世子身邊站著的高潔婷,淑寧郡主就是一愣,剛才她們上山來的時候,高姐姐不是不願意爬山麼,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也上山來了?
高潔婷因爬山,雪白的臉龐上有了些潮紅,聽到淑寧郡主這話,臉上又紅了幾分,幸好淑寧郡主有些粗心,沒有發現:「噢……,是這樣,你們才上山不久,我就有些後悔看不到美景,正想上山的時候,葉世子就到了山下,我便和他一起上來了,多虧了葉世子,陪著我歇息了好幾次,要不然,我還真爬不上來。這還要多謝他。」
葉世子倒是不以為意,很爽快道:「高小姐,莫要這樣客氣。倒是早我們之前上山的尹兄,怎麼一直站在這裡?」
原來,高潔婷在山下等著她們,不一會兒,葉世子不放心山上的妹妹,就和尹清卓過來了,在山下看到高潔婷,問明之後就要上山,此時,高潔婷不失時機地提出要一起上山。
葉世子倒是爽快和氣的人,高潔婷與自己妹妹關係甚好,做為年長的他,自然有呵護高潔婷的責任,就痛快地答應了。
沒想到,答應了之後。倒是出了些意外,高潔婷本是閨閣裡呆慣的淑女,身體顯露出柔弱之態,自然和淑寧郡主這樣不安份的不同。體質也比不上經常一早鍛煉的董妙文。
最後,上台階爬山時,一直是走走停停。走不了多久,就喘得厲害。高潔婷是個女子,葉世子又不好背她上來,自然就要相陪左右,而尹清卓自然有些不耐,葉世子怕他嫌麻煩,就讓尹清卓自己先上山找自己的妹妹。
尹清卓倒是樂得自己先走,以他銳利的眼光看。很明顯高潔婷對葉世子有意,他也就不打算在這裡當電燈泡了,見葉世子這麼說,也就提早上山了。
經過了不少時間,等葉世子扶著高潔婷上來。看到淑寧郡主的背影,就馬上叫道,但他馬上又發現了站在山石旁的尹清卓,所以才有剛才那番景象。
尹清卓並不接他的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慢地向山瀑走過去,在那裡欣賞起風景來。
尹清卓確實早已經上山了,可巧他到時,正聽到董妙文坐在那裡,要給淑寧郡主講《白蛇傳》的故事。他便沒有上去打擾,而是站在不遠處,把她們的談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尹清卓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人妖相戀的精怪故事,也被董妙文輕聲柔語,講的生動故事吸引了注意力,一直沉浸在故事裡。隨著劇情的跌宕起浮,他也像是能感受到劇中人的情感。
直到董妙文講完故事,又和淑寧郡主說了一大套,關於許仙是個純正渣男的論調,這倒讓尹清卓驚訝了起來,在這個男權的世界裡,居然有女子如此違反世俗,對才子佳人的故事嗤之以鼻。
一直保持著清冷面孔的尹清卓,聽了之後,嘴角微翹了一下,帶著出了笑意,而這笑容裡面,含著些許逸趣的興味。
董妙文冷眼在邊上看著,高潔婷執意上山的事,她已經猜到了**分,還不是因為葉世子對高小姐的吸引力夠大麼,才能讓弱不經風的她,生生的拋棄淑女的形像,一起爬上山來。
倒是尹清卓的行動,董妙文心裡有些搞不懂,這個平時一直冷傲的男人,上了山也不出聲,一直在她們身後不遠處,會不會把剛才說得話都聽了去?
董妙文想到自己剛才,似乎說了些離經叛道,貶低世俗男的言論,全叫這個冷面男給聽了進去,不知道會如何想自己。董妙文臉上倒是有些尷尬的紅暈,怪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正站在山瀑前,那個修長飄逸的男子,瀑布的水氣呈現出薄薄的水霧,圍繞在他的周圍,一陣山風,把他身上月白色的長衫吹了起來,在風中飛舞了起來,更顯出他光亮烏黑的頭髮和俊逸身影的不凡,相配著周圍本來就有仙意的環境,更顯得他仙風不世的飄逸的氣質。
董妙文呆住了,眼前的景色,讓她有些癡了,一直晃不過神,等她再次收回眼光時,就狠狠的甩了下頭,心裡暗問自己,她怎麼會這樣癡看一個冷面男,難道她腦子短路了?
葉世子很瞭解尹清卓,自然熟悉他這樣冷淡的神情,只是笑了一下,接著和妹妹說話:「我從京城裡帶著了東西,怕你們在這裡住著吃食什麼的不習慣。」
高潔婷站在一旁,神情有些羞澀,輕啟朱唇嬌聲道:「沒想到,葉世子會這樣細心,那就多謝了。」
「高姐姐,莫要謝他,父王讓他照顧我,這也是他應該做的。」淑寧郡主一派得意,衝著高潔婷擠了下眼睛。
葉世子見到這個小妹,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笑了下,真不知道他這個妹妹,什麼時候會長大些,才能讓他少操些心,將來若真是把她嫁出去,一定要找門好親事。
想到了妹妹的親事,葉世子倒是有些意動,也許把自己的妹妹交給他會放心些,唯一讓他擔心的是尹清卓太過冷靜,有時冷靜得有些過頭,但馬上就洩了氣,想到尹清卓不是有爵位的人,父王一定不會同意的,鎮江王的女兒,一定會嫁給能呵護她富貴人家,還能讓子孫承襲爵才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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